“呵!士農(nóng)工商!”大司馬沒在這身份上多過糾結(jié)。
他掃視著這下面的人,開口說道:“我糾結(jié)的不是商人不商人,而是有罪和無罪。他既然殺了人,那就肯定是有罪?!?p> “大……大司馬……”有人坐立不安,他們這里的人也有的有過一時熱血……按這意思的話……
大司馬揮了揮手壓下了下面的人的不安。他開口說道:“他既然是為了成全孝義,那我們就索性成全他的孝義!他本來就不打算活了,那我們留他做甚?”
“大……大司馬……”有一些人白了臉色,他們也沒想死啊。不是說血親復仇者,是為了成全孝義,故無罪嗎?他們記得自古都是如此!難道法理不是為了他們的道義和品德服務的嗎?
大司馬有些失望地掃了一眼那些坐在下首的人,頗有一直孤高的感覺。
大司馬開口說道:“法律是成文的道德,道德是內(nèi)心的法律。我們不能光想著以內(nèi)心的道德去約束外在的人,那是數(shù)百上千年來神仙,圣賢都做不到的事。唯有法,只有法,唯有嚴苛又合理的法能叫人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底線。疼了就知道什么是不該做的了。”
“……”底下的人都茫然地抬起了頭。你不是儒家的書生嗎?為什么走進了法家的殿堂?哪怕是韓非子也沒你這么極端吧?
看著那些茫然的眼神,大司馬的心底有了一陣悲哀,怎么你們到了這時也還是不知道什么是對的?
清咳了一聲,大司馬繼續(xù)說道:“他這樣的血親復仇不值得提倡,其實事情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這樣的解決方式太過極端了。”
“若不及時糾正這樣的極端的血親復仇,那這個社會就會出現(xiàn)更多的你殺我,我殺你,冤冤相報,至死不休的復仇?!?p> “我們的大漢不需要這樣的充滿了仇恨與血腥殺戮的復仇。這是對人道的踐踏?!?p> “他有父母,他殺的人就沒有父母了嗎?他有情感,他殺的人就沒有情感了嗎?為什么要為他辯護?為了這一己之私,他破壞了多少東西!”
話鋒一轉(zhuǎn),大司馬開始大聲的氣勢磅礴地背道: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yǎng)。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惡其不出于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你們覺得他這樣的行為是符合大同世界的禮和孝嗎?”
大司馬的聲音很是有力,似有一種震懾天下的威嚴。
殿上的群臣居然有不少都被他的話語所動搖了。
他們不禁反思了一下,他們所求的大同世界是冤冤相報何時了的大同世界嗎?他們的世界究竟是該是怎么樣的世界?
大司馬握著劍又一次掃視了底下的群臣,他的語氣和緩了些許:
“我們其實可以尋求一種不傷害我們的禮,我們的義,我們的孝,我們的法,我們的國家,我們的社會的復仇辦法。”
“這并不是空想的,也不是不可實現(xiàn)的,這只需要更健全的法制,更廣泛普及的道德觀念?!?p> “法是為了道,為了德,為了禮,為了義,為了廉,為了恥服務的?!?p> “有法方可知恥,知恥方可守廉,方可守義,方可守禮,方可立德,方可行道!”
大司馬的聲音滌蕩在這昏沉的大殿之上似一道欲割破昏曉的光。
大司馬的話未落,有一聲冷哼響起。
“王大司馬你莫不是想效法秦朝二世之事,以苛法嚴刑逼民成賊!”
刷得一下,整個大殿的氣氛為之一變。不少大臣都感到一陣后怕,全身上下被冷汗浸得冰冷。
是??!這不是秦朝法家一脈的思想嗎?秦為何而滅他們可都心知肚明??!
大司馬瞇起了眼,握著劍,冷冷地答道:“秦朝會有這樣的思想也是不無道理的。他們統(tǒng)一了六國。”
“統(tǒng)一……”底下的大臣喃喃地嘀咕著這個好像很是遙遠的詞語,一時之間竟感受一陣錯亂了時空的感覺。他們現(xiàn)在的國家也算統(tǒng)一了吧?
自十幾年前的滅楚之戰(zhàn)后……
“他們統(tǒng)一了六國,難道我們就沒有嗎?”底下的人反問道。他的氣勢也特別充足,他不能不充足,因為他最初能當官就是因為先帝賞識他為報親仇輾轉(zhuǎn)上千里誅敵于馬下的過往。
要是在這上面退縮了,他瞬間就會因為當年的事而從官員英雄變成罪犯壞人。
這人的話回蕩在大殿之上,如一把劍,直逼高位,指向高空的劍……他的劍是不得不指向高空。
大司馬瞇起了剛剛因為他的話而微微張大的眼:“你說的有道理,但秦朝的法典和思想本來就有可借鑒之處。這和健全法制,普及道德觀念的事沒有任何矛盾。他們秦朝不過是沒用好,制定好法律這個雙刃劍罷了。”
“儒者,人需也!若做不到急人所需,那也談不上是儒。若能做到急人所需,那也談得上是儒?!?p> “眾所周知,三人行,則必有我?guī)?。我們效仿秦朝的好的思想和制度又有何不可?要知道圣人也曾拜過多個夫子!”
“為什么在你們眼中教人向善的法律是洪水猛獸?你們莫不是因為那所謂的親親相隱而觸犯了不少成文律令?”
底下的人的面色一片慘白,他們哪只是為了親人啊!還有各種各樣的原因。誰家沒個難處?
大司馬把下面的人的變化都收在眼底,眼中一片失望。果然忠臣賢子是不存在的。只要法律,唯有法律能就這個千瘡百孔,百廢待興的世界。
“大司馬!你這是什么意思?你莫不是想說我們都是犯人!莫不是想把我們都投到監(jiān)獄里好讓你的那些木偶一樣的王家管事代天行政吧!”
又一個大臣站了出來,他一直看不慣這樣的偽善的人,都是世襲的貴族,誰又會比誰干凈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