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陸奇在幾位老學徒身邊落下,好奇地問道。
幾名前輩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
阿桑奇簡單的點了下頭,便轉(zhuǎn)過頭去。
這人長著一張滄桑臉,頭發(fā)披散在肩頭,渾身散發(fā)著‘孤狼’的氣息,對誰都是這副模樣,見怪不怪。能夠和他點頭致意,已是非常難得了。
在他邊上,一臉平凡像個路人的布萊爾友好的抬手招呼。
“嘿,來得正好,晨曦軍出糗了,這可是難得一見啊!”
第一個說話的是大衛(wèi)。這家伙長得人高馬大、金發(fā)碧眼、英姿勃發(fā)。要是披上盔甲、騎上白馬,和那些傳記小說中的白馬王子,簡直一模一樣!
陸奇一直懷疑,這家伙是生來就長這樣,還是特意耗費魔力來給自己‘整形’,用來迷惑小姑娘的。
不信的話看旁邊這位就知道了。
“嘻!可不是么。喏,你看那兩個大家伙的傻樣!”瑪菲兒笑盈盈的指向前方。
這位老資格的學徒,一頭藍色卷發(fā),身材嬌小,長著一張圓圓的小臉。她不僅站得很靠近大衛(wèi),幾乎要貼了上去,而且在對陸奇說話時,眼睛都一直盯著大衛(wèi)看,好像他臉上有花一樣。
順著她所指方向看去,陸奇差點噗地一下笑出聲來。
那是兩頭全身皮甲的地行龍,如同其他位置的‘同僚’一般,這兩頭巨獸也負責拖曳沉重的攻城塔。但是在這個直對門樓的位置上,它們卻遇到了麻煩。
它們沒路走了。
緩坡來到這里,已經(jīng)成為一個離地十米的高臺,盡頭處就是斷崖。而兩頭巨獸本身就有十米多長,再往前走,就要掉下去了!
在陸奇眼里,這兩個大家伙已經(jīng)盡其所能地往前,甚至卷起了自己的尾巴,拱起背部,將自己的體積盡量地縮短。但是即便如此,塔身也還差著高臺盡頭六米左右。
加上護城河的寬度,減去吊橋的長度,還足足差了十米!
就算有高度優(yōu)勢,隔著十米距離往下跳,那也不是一般士兵可以做到的事情!
可以肯定的是,這絕對不符合作為主攻方向的需要。
“我覺得沒這么簡單,晨曦軍很少犯這種錯誤,至少我沒看過?!?p> 發(fā)出反對聲音的是科博,一個黑黑瘦瘦的家伙,人看起來有點沉悶,倒是與約納斯有些相似。不過約納斯那小子是木訥,這個科博只是不喜歡說話。
“嘿嘿,這不是給你開眼界了么?”大衛(wèi)說道:“它們怎么都過不來的,明擺著的事!”
“不管怎樣,還是小心點的好。”科博悶悶地道。
陸奇感覺得出來,他對大衛(wèi)不怎么看得過眼。
“哎呀,這還用你說!”瑪菲兒不滿地翻了個白眼:“少說兩句,專心看戲!”
陸奇和布萊爾地對視一眼,一個輕輕地聳了聳肩,一個隱晦地攤了下手。
滄桑的阿桑奇目不斜視,一言不發(fā)。
為了應對晨曦主力,第二步兵團統(tǒng)帥在門樓這里布置了大量的兵力。
墻頭的守軍除了兩個中隊的‘盾槍兵’和兩個中隊的弓弩手外,還在兩側(cè)墻頭和階梯上,布置了六個中隊的劍兵,足足上千人的規(guī)模!
整個第二團第一大隊都在這里了。
這是打算用人海戰(zhàn)術(shù),淹死任何登上墻頭的敵軍!
然而此刻,原本嚴正以待的士兵們都在竊竊私語、議論紛紛。原來緊張嚴肅的場面,也被嗡嗡地人聲給沖淡了不少。
“吵什么吵!都給老子安靜一點!”某個中隊長喝罵了一聲,轉(zhuǎn)頭便對旁邊另一個中隊長問道:“對面的那些傻冒根本過不來,這是打不起來了吧?”
“我哪知道。。。不過這什么女巫好像也不怎么樣么?”他同僚不在意地回道。
“你說她會不會親自來攻城?”
“嘿嘿,我倒是希望她來,讓我開開眼界,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身高五米五、腰纏人頭骨,手持人腿棒、吃人不用煮。。。”
“你瘋啦!小心幸運女神讓你愿望成真!”
第二步兵團顯然不是什么精銳兵種,平均只訓練了不到三個月,軍紀之散漫可想而知。
而現(xiàn)在不少人都覺得,對面的晨曦軍犯了一個常識性的大錯,此次攻城恐怕是雷聲大雨點小,只能草草收兵了。
這種言論很快傳遍了整段墻頭,所有人都開始松懈了下來,甚至有人開始向?qū)Π兜某筷乇鴵u頭擺尾做鬼臉、大聲喧嘩調(diào)笑,彷佛己方已經(jīng)勝券在握。
“哇!這里怎么回事,這么熱鬧?”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回頭一看,正好看到阿肯降落下來,也是一身皮甲,手上還拿著一面盾牌,上面布滿了半融化的坑洼與刮痕。
“咦?”陸奇眼前一亮:“對??!我怎么沒想到用盾牌來抵擋那些射線?”
“怎么了,這不是基本操作么?”阿肯奇怪的瞥了他一眼,隨即用下巴指了指前方:“怎么回事,他們過不來了?是不是要退兵了啊?”
被學霸無意中懟了一下的陸奇,轉(zhuǎn)頭仔細觀察了晨曦軍的戰(zhàn)陣。發(fā)現(xiàn)大部分步兵都集合在門樓正對面的位置,反而兩側(cè)攻城塔后方的方陣看著比較稀疏。
而后頭被巨獸牽引著的大圓盤,還在不斷接近;十六頭地行龍分成四排,一排四頭并列而行,前排已經(jīng)開始走上了緩坡。這些大蜥蜴?zhèn)兙嚯x前面停滯不前的攻城塔只剩下不到十米,但它們彷佛視若無睹,仍舊繼續(xù)向前爬行。
“不對勁?!标懫娉谅暤?。
“哈哈!快看。。。哎喲!要撞上了。。?!鼻胺降拇笮l(wèi)幸災樂禍地道。
“怎么不對勁,這不是更好么?”阿肯不解地問。
“確實不對勁!”
回答的卻不是陸奇,而是不知什么時候來到的加貝爾法師。
“加貝爾導師?!?p> 大衛(wèi)、布萊爾、阿桑奇等人紛紛低頭行禮。
“加貝爾導師!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
瑪菲兒看到帥氣堅毅、比以往更充滿男人氣息的領(lǐng)隊法師,暫時性地忘了大衛(wèi),兩眼冒著星星地問道。
加貝爾一臉嚴肅地觀察著遠處敵人的動靜,看了幾分鐘,忽然道:“他們要過來了,準備接敵!”
瑪菲兒、大衛(wèi)、布萊爾等老學徒,聞言一驚,卻沒有多問,而是紛紛念咒掐訣,給自己加持起各種增益法術(shù)。
經(jīng)驗豐富的他們知道,在戰(zhàn)場上什么事都可能發(fā)生,先做好準備準沒錯。
相比之下,菜鳥學霸就沒那么高的警覺性,他不解地看著不遠處,兩頭正踮著腳向懸崖下方張望的地行龍:“他們怎么過來?”
陸奇相信加貝爾的判斷,更相信自己心里的不安感,他看了看那兩頭舉止詭異的地行龍,又看了看后方它們不斷接近中的‘兄弟’,再看看高大的攻城塔、以及墻頭上密密麻麻的人群。。。
“臥槽!”陸奇忽然靈光一閃,接著額冒冷汗、一股寒意直沖后腦勺。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阿肯被陸奇的樣子弄得也緊張了起來。
陸奇指著前方的高塔,急匆匆地道:“他們根本不是打算用吊橋來攻城,而是打算把整臺攻城塔,變成一座橋梁!”
學霸一點就通,頓時跳了起來:“快讓他們疏散?。 ?p> 他們正要回頭向加貝爾匯報自己的發(fā)現(xiàn),卻發(fā)現(xiàn)對方早已不見蹤影。
領(lǐng)隊法師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端倪,已經(jīng)跑去告訴了負責守衛(wèi)門樓的大隊長。
墻頭上的中隊長、小隊長們開始呼喝著隊伍向門樓兩邊,已經(jīng)破損嚴重的箭樓移動,然后通過那里撤到旁邊的墻段。
然而,要把擁擠的墻頭守軍疏散,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這些軍紀散漫的泥腿子,更像是一群混飯吃的雇傭兵。這樣不明就里的調(diào)來調(diào)去,讓許多人嘴里罵罵咧咧,腳上慢吞吞地,一點危機意識也無。
“來不及了?!标懫鎿u了搖頭,這樣的移動速度,沒有半小時都撤不了。
“快看,它們要跳了!”阿肯忽然叫道。
順著阿肯的呼聲看去,就看到兩頭在斷崖上的地行龍,似乎得到了什么指令,齊齊往前踩空,向下方的河水撲了下去!
它們身上的鐵索還連接在塔身上,瞬間繃得筆直,將整座高塔扯得一陣抖動;而兩頭巨獸頭部已浸入水中,身體卻還吊在半空,四肢滑稽地在空中劃動著。
墻上的士兵們見此,紛紛停下了腳步,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甚至大聲叫好。
就在眾人以為整座高塔會被拉扯落入河中時,塔下的木輪卻并未移動,反而后方的底盤被扯得微微抬起。以陸奇的眼力可以看到,高塔前方底部,不知何時已經(jīng)伸出了五根木樁,牢牢扎入了地面,像剎車器一樣止住了塔身的繼續(xù)前移。
就在這時,后面拉扯著圓盤的第一排地行龍,已經(jīng)到達了攻城塔的位置;只見它們揚起了前肢,向著前方的塔身推了過去。。。
高塔發(fā)出了一陣巨大的擠壓、彎曲的聲響,壓過了墻上所有人的喧嘩聲,讓墻頭瞬間為之一靜。
瑪菲兒雙手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什么美男帥哥全忘了,眼里只有那高大的木塔。
所有人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盯著攻城塔,看著它一點點傾斜、在他們的視野中一點點變得越來越大,距離他們所在的位置越來越近。。。
“媽呀,塌下來啦!”
“要倒了,快跑?。 ?p> “別擠,排隊啊!”
“滾開啊!”
剛剛平靜下來的墻頭,在眨眼間陷入了更大的混亂。
足足四百多人擠在門樓上方,兩座箭樓之間的空間里,此時爭先恐后、你推我搡地向著兩側(cè)涌去。
狹窄的箭樓梯級成為了瓶頸,根本無法讓這么多人在短時間內(nèi)通過。
陷入瘋狂的人群大喊大叫、團團亂轉(zhuǎn)。有的拔出了短刀匕首,向著前邊的戰(zhàn)友亂砍亂刺,只為他們擋了自己的道。鮮血開始噴濺,受傷的人立馬拔劍反擊,上演了一場同室操戈的混戰(zhàn)。
危機還未真正降臨,墻頭已是血流滿地。
有些靠近邊緣位置的,在神智混亂中,不管不顧地向下方躍去。。。
向外邊跳的幸運掉入護城河中,或許還能無恙;更多的則是掉到門樓下方、廣場上的巖石地板上,摔得筋斷骨折。
就算是這樣,還是不斷有人往下跳,畢竟斷手斷腳也比被壓成肉餅好??!
“漂浮術(shù)!”
“羽落術(shù)!”
陸奇和阿肯不約而同地飛身上前,對著正在不斷傾斜而下的高塔刷著減輕重量的法術(shù)。
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舉動。
大衛(wèi)、瑪菲兒等老學徒見此,也紛紛開啟了飛行靴,跟著上來幫忙。
“等等,我們這樣。。。好像是在幫敵人的忙?”
幾秒之后,陸奇忽然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不由出聲問道。
幾人面面相覷,看著如同一座大山倒塌般越來越近的塔身,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得到陸奇的提醒后,眾人都醒悟了過來。
沒錯,以攻城塔如此沉重的體積重量,如果他們什么都不做,那它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墻頭摔個粉身碎骨,同時將門樓砸個稀巴爛,然后在門樓與對岸斷崖之間,形成一道勉強可以同行的破爛木橋。
但是如果有了他們的法術(shù)幫忙減輕重量,那整座塔身很可能就會完好的搭在門樓上方,形成一道完整的緩坡,屆時晨曦軍的攻城之路,將會變得暢通無阻!
可是如果不這么做。。。陸奇看著腳下亂成一團的守軍,這幾百人很可能活不了幾個。
如果是第二步兵團的那個混蛋將軍來決定,那根本就不用考慮。從他之前堅持讓守軍呆在箭樓上承受投石機單方面轟擊,就可以看出,幾百條人命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
“怎么辦?”瑪菲兒喃喃問道。
陸奇心里一陣苦笑,這真是一種諷刺。
人家七星軍自己的將領(lǐng),都不把自己的士兵性命當一回事兒,反倒是他們這些貌合神離的‘盟友’來替他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