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里,燈火通明。
慕晚珂任由杜嬤嬤擺弄,只短短須臾,她已脫下了外衣,換上了黑袍。
“嬤嬤,我去了。”
“小姐,等等?!眿邒叨松蠀⒉?,遞到慕晚珂嘴邊:“小姐,又得熬大半夜,快喝口參茶醒醒神。”
慕晚珂心中微暖。幾百個日夜,這一杯參茶嬤嬤從來不忘。
她飲下參茶,微微一笑:“你且睡上一覺,回頭我讓人叫你?!?p> 嬤嬤接過茶盅,笑道:“小姐不回來,嬤嬤哪里睡得著,小姐快去吧?!?p> 門吱吖一聲打開。
阿尹心頭一緊,低聲道:“爺,爺,出來了,出來了?!?p> 周煜霖別有深意的掃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爺長著眼睛呢。
卻看見阿尹兩眼突的一下睜得滴溜圓,嘴巴張得可以塞下個蛋。
什么德性!周煜霖撇撇嘴,目光很快移向前面。
如水的月色下,一個女子俏然而立。周煜霖如遭雷擊,眼睛睜得比阿尹還圓,嘴巴張得比阿尹還大,瞬間感覺到不能呼吸。
“爺,我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卑⒁嗔巳嘌劬?。
月光下,一張臉面若芙蓉,膚若凝脂,眉不描而翠,唇不點而紅,眼角一抹媚色,別有一番風(fēng)情,美的似從畫中走出來一般。而那雙讓人過目不過忘的眼睛,此是仿佛是綻放的煙火,美麗誘人。在綻放過后,又像深不見底的幽譚,讓人沉溺其中。
周煜霖看了半晌,直到那臉蒙上黑紗,消失在夜色中時,他才喃喃自語道:“爺也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阿尹,快擰我一把。”阿尹依言,用足了力道擰上了煜王的胳膊。
周煜霖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喃喃道:“爺這不是在……做夢吧!”
三更三刻,最后一位客人走了進(jìn)來,有些膽怯的坐在慕晚珂跟前。
慕晚珂放下茶盅一抬眼,眸中閃過驚色,怎么會是她。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慕二爺?shù)牡谌啃℃?。胡氏今年三十出頭,生得風(fēng)流婉轉(zhuǎn),楚楚動人,相貌不俗,最受慕二爺?shù)南矚g。
聽杜嬤嬤說,這女人出身不差,也算是官宦人家,可惜是庶出。有一回入廟里上香,不知怎的就遇到了陪太太上香的顧二爺。兩人一見如故,天雷勾動了地火,眉來眼去的,很快便勾搭上了。
這慕二爺也算有本事,買通了寺廟里的小和尚,趁著天黑爬了人家姑娘的廂房。
那姑娘半推半就,兩人竟在寺廟里做成了夫妻。事后慕二爺許下下山盟海誓,定要八抬大轎將人迎進(jìn)慕府,胡姑娘心花怒放。
哪知等了一個月,未等來八抬大轎,只等來了一頂小轎。姑娘心知男人薄情,卻已失身于他,只得含淚上轎,做了姨娘。
慕二爺心知對不住她,格外寵之愛之,私下也常有貼補(bǔ),吃穿用度比著梅氏并不差什么。
這胡氏仗著慕二爺寵愛,常與姨母明爭暗斗,姨母雖然拿捏住她,卻也因此受了不少閑氣。
慕家出事,這胡氏雖然明里沒有做什么,暗下吹的枕旁風(fēng)可不少,最會使陰招。
誰知去了一個姨母,又來一個厲害的郡主,連男人的身都沾不到,不知夜半無人時,胡氏會不會將腸子都悔青了。
杜嬤嬤每每講到此處,總要朝著胡氏的院子啐上幾口濃痰。
慕晚珂收回思緒,目光落在胡氏身上。
“伸手?!?p> 胡氏顯然吃了一驚,未曾想大名鼎鼎的金大夫竟是個女子。吃驚過后,她老老實實的伸出了手,急急道:“敢問金大夫,我久未有身孕,不知身上可否有毛病?!?p> 慕晚珂閉著眼睛把了半天的脈,心下已有分明。
這胡氏瞧著柔弱,但是身子康健,脈相一切正常。
“無任何毛病,可受孕?!?p> “可為何……”胡氏沉吟著不知要不要把話說下去。
慕晚珂淡淡道:“一月之中行幾次房?”
胡氏臉漲得通紅。有郡主在,三個月能輪到她一次,已是僥。就這樣,還得二爺想盡了辦法,買通了下人。
慕晚珂心中冷冷一笑,端茶送客。
沒有人播種,土地再好,別說是神醫(yī),便是神仙也難辦。
“金大夫,還有沒有法子……”
慕晚珂失了耐心,徑自揚(yáng)長而去。姨母的死有你胡氏的一份,這輩子想生兒子,做夢!
四更,義診結(jié)束。
慕晚珂疲倦的換了衣服出來,李平已迎上來。
“小姐,福伯傳來消息,已入了華陵府,一切安好。”
慕晚珂臉色一溫道:“太好了。”
“他們打算在華陵府停留幾日。”
“約摸十日左右,便會走陸路入京?!蹦酵礴孢呑哌叺溃骸皞飨⑷ィ屗麄儾槐刂?,一切有條不紊?!?p> 兩人正說話,婢女走上前,在慕晚珂耳邊低語幾句。慕晚珂臉色微變。
李平忙道,“何事?”
慕晚珂搖頭道:“無事,倚紅樓的夢姑想要見我。”
“我陪小姐去?!?p> “不必?!?p> 慕晚珂對著婢女冷然道:“去跟夢姑娘說,讓她安心養(yǎng)傷。京城的事,還未到時候,到了時候,只怕她忙得腳不沾地?!?p> 婢女點頭,悄然離去。
慕晚珂微微一嘆,道:“這夢姑娘倒也仁心俠義,護(hù)著手底下的姑娘不說,還想還我的人情?!?p> “小姐,三教九流中,也有那赤膽忠心的?!?p> “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