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意義的過去 偵探編號159
偵探與希望是不相干的兩件事。
——“希望”這個詞與其說中二,不如說它連中二都中二到讓人提不起興趣。
——至于偵探……
最原終一再次把一張小卡片從課桌抽屜中偷偷拿出,僅看了一眼,就塞了回去。
棕色底色的卡片,左邊是自己的照片,右邊則寫著姓名和編號。
159。
——雖然不是自己理想中的“919”,不過能注冊成功已經(jīng)相當(dāng)令自己滿意了。
面部表情有些控制不住,笑意很明顯地浮現(xiàn)在臉上。
他把自己黑色鴨舌帽的帽檐壓低,試圖盡量遮住自己的笑容。
正在上課的老師注意到了最原終一的神情,沒有多說什么。他知道最原終一的情況,更何況在他還是學(xué)生的時候,曾做過與最原終一相同的事情。
——偵探果真是一種浪漫。
——盡管這種浪漫的根源并不在偵探本身。
最原終一出神地想著關(guān)于“偵探”的事情,完全無視了課堂。
成績本來就一塌糊涂的他對無視課堂這種行為也沒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
他從小就一直被評價為“聰明”,一直以來都是沒用多少精力就能得到不錯的成績。到了高中,單憑小聰明沒辦法再維持住一個良好的成績,成績也漸漸掉了下去。
倒也不是沒考慮過用功讀書,一方面是習(xí)慣難以改正,實在沒法集中注意力來學(xué)習(xí)。另一方面,他一直對自己說“我是具有才能的、聰明的人,只要我愿意學(xué)習(xí),一定一下子就可以趕上去的”。
這是這個年紀(jì)的聰明人都有的心態(tài)。究其本質(zhì),與其說是自信,不如說是給自己預(yù)先留好了退路。
這樣,一旦面臨失敗,只要說“我還沒有努力,要是我努力了,結(jié)果肯定不會如此”,就可以否定自己的失敗,甚至還能塑造出一個高姿態(tài)。
最原終一對這種心理多少也有自覺,不過仍沒有做出什么改變。
不如說,“意識到問題本質(zhì)”這件事反而從另一個角度給了他優(yōu)越感。
意識凌亂地分成兩股。一股繼續(xù)著關(guān)于“偵探”的思考,另一股則單純在關(guān)注教室黑板上方的鐘。
——秒針怎么動得這么慢呢?
他這么想著。其實他幾乎每節(jié)課都是這么想的。但他一直沒有習(xí)慣。
畢竟他心里知道這是單純的浪費時間。而他仿佛被某種倔強牽引一般,死活不愿意改正。
……
……
下課鈴響起的那一刻,最原終一快速將課桌抽屜里的卡片收入口袋,起身離開座位。
班級里透出一股有氣無力的感覺。既非有活力,也遠(yuǎn)不是死氣沉沉,這種不上不下的氣氛讓他有些透不過氣。
同學(xué)聊著天,他從教室的最后繞路,然后經(jīng)由后門離開。
——難道這種無聊無趣也必然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嗎?
他嚴(yán)肅而認(rèn)真地對這個問題加以思索。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此時的喜劇效果。
腳下憑本能邁步,可能還踩出了什么節(jié)拍。
陷入沉思的他就這么在走廊的拐角與另一個人狠狠撞在了一起。
“呃——”
他小聲呻吟,后退兩步。
和他相撞的是一個金發(fā)的女生。
金發(fā)女生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從他的身旁走過拐角。
最原終一皺著眉,又伸出手來壓了壓自己鴨舌帽的帽檐,對金發(fā)女生也是心有不滿。
——我剛才確實走神了,但如果你認(rèn)真走路的話,也不會撞吧。
戴鴨舌帽的陰郁青少年在心里熟練地把責(zé)任推給對方,不過到底清楚自己并不在理,只是不滿地瞥了眼金發(fā)女生,隨后也就繼續(xù)走過拐角。
“赤松,怎么?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撞到了一個不認(rèn)真走路的怪人。這個不提了,”聲音變得輕快,“不是要去聽‘超高校級的美學(xué)研究員’的演講嘛,快點。”
“別急,我們都知道的。這可是曠課去看的啊?!?p> “那可是‘超高校級’所做的演講??!至于曠課,只是無所謂的小事而已?!?p> 后面的對話就都聽不清了。
——翹課的學(xué)渣而已。
最原終一心道。
盡管他自己成績也一塌糊涂,但他從沒將自己視作學(xué)渣。他的心態(tài)一直很矛盾地協(xié)調(diào)著。
——煩人,叫人頭痛。
最原終一還想找些詞來挖苦那個叫“赤松”的金發(fā)女生和她的同伴,但很意外地想不起什么詞匯。
——頭痛。
最后,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重復(fù)“頭痛”二字。
……
……
“鹿谷?!?p> 最原終一推開天臺的門,喚道。
在樓道間還沒有什么感覺,但一旦踏上天臺,便知道天臺上的風(fēng)并不小。
“最原!”
早已站在天臺上的青年對最原終一招手。
最原終一三步并作兩步,來到青年身旁。
“喏——”最原終一掏出口袋中的卡片,極自豪地展示給青年看,“前天早上注冊成功的,昨晚偵探圖書館終于把卡片發(fā)給我了。”
他的臉上泛著紅潮,許是天臺上風(fēng)大的原因。
“1、59……”青年認(rèn)真地端詳最原終一的卡片,“是處理宗教犯的吧?”
“沒關(guān)系的,能注冊成功就好。我也想注冊‘919’,奈何名額有限……你的卡片呢?”
青年眨了兩下他那帶深深黑眼圈的眼睛,略做作地緩慢取出他自己的卡片。
最原終一迫不及待地一把搶過。
“什么,你居然成功注冊了919!”最原終一大喊。他很少出這么大聲。
青年的卡片上的編號,赫然是“919”三個數(shù)字。
919上面是姓名“鹿谷行人”,左側(cè)的照片也確實是青年的。那不會有錯了,青年——鹿谷行人——確實成功注冊到了“919”。
主攻殺人犯,尤其是不可能犯罪的偵探……
當(dāng)然,要論知識,最原終一和鹿谷行人全都壓根不具備。所以宗教犯也好,殺人犯也罷,對他們倆來說基本是等價的。說到底他們本來就算不上是什么偵探。
而對“919”這個編號的追求,很簡單,只是一種類似追星的行為。
彈丸論破第一期,“超高校級的偵探”霧切響子,她在設(shè)定中的DSC編號一開始就是“919”。除了“第一期的偵探”這一地位,霧切響子這個角色本身也在彈丸系列中相當(dāng)經(jīng)典。
不少彈丸粉絲僅為了“收藏”,就去申請了DSC編號,這也直接導(dǎo)致了這個編號的名額受限。
此外……
大多數(shù)偵探迷對偵探的追求并不涉及職業(yè)。他們既不想成為民事偵探,也不想成為刑事偵探。只想憑自己的頭腦精彩地破獲案件。所以也會選擇申請919。
——即偵探作品中的“偵探角色”。不是偵探的偵探。
至少鹿谷行人是這么想的。
天臺上的風(fēng)確實大。不知夏天會不會舒服一點。可一般到了夏天就只剩下“暴曬”這一點了。
兩人激動地聊著,內(nèi)容驢唇不對馬嘴。此時的他們無論怎么看,都不像是“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