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趙縕華低低一嘆,唇邊的笑意有些苦澀。
“文妃,江南是什么樣子的,是不是很美?”趙縕華又突然抬起頭,問了這么一句。
八千二百一十平方公里的蘇州,也隸屬江南。
文妃一時呆愣,神色僵滯。
人人都說江南水秀山清眉遠長,笑看春風十里香,可江南之于她,只是冷暗的幼年時光。
“江南太清冷了,太安靜了,沒有長安城的繁華,沒有長安城的煙火氣。所以,臣妾并不覺得江南好,臣妾喜歡長安城?!?p> 因為長安城有趙縕華,有長寧。
江南不好嗎?
那為什么沈風眠如此喜歡呢?
她喜歡蘇州的一切,喜歡江南的一切。
“陛下為何突然問起臣妾江南了?”文妃瞧見趙縕華眼眸里似乎有淡淡的哀傷。
他怎么會有哀傷呢?
“朕常聽說江南很美,和長安城是座截然不同的城。只可惜朕無緣踏足江南。”
“陛下不必嘆息,往后時日長久,陛下一定有機會去江南看看的?!?p> 雖然文妃對江南沒有過深的感情,可趙縕華想去看看江南,那文妃便也真切地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去看看。
往后時日長久,真的是這樣嗎?
從前趙縕華也是深信不疑的。
文妃吩咐乳母把長寧公主抱了過來,她已經(jīng)兩歲了,會吱吱呀呀說些簡單的詞。
“陛下,你看看長寧,是不是又長胖些了。”看到趙縕華一直都低沉著,文妃想著小孩子活潑,或許能逗一逗他開心。
“嗯,是比前段時間又胖些了?!壁w縕華伸出手,拉了拉長寧的手??砷L寧還是怯生生的,并不和趙縕華親近。
是他這個父親失職了,他知道自己一向疼暄兒比長寧多出許多。雖然都是自己的血脈,可暄兒和他心愛之人,有相似的眉眼啊,怎能不叫他傾盡疼愛呢?
見長寧如此,文妃臉色有些窘態(tài),可還是誘哄著長寧多和趙縕華親近:“長寧,這是你父皇啊,去他身邊去啊,去讓父皇抱抱,去啊……”
“罷了,讓她自己去玩吧?!?p> 孩子不愿意,趙縕華也不愿意強求。
往常這樣的時候,陛下身邊都有大皇子趙兊暄,這次皇后娘娘有孕,陛下便沒有帶大皇子來,讓他留在宮里陪一陪皇后娘娘。
這樣難得的機會,還是沒能幫幫自己的女兒爭一爭自己父皇的疼愛。
過了片刻工夫,眾人都結束了賽馬競技,回到了營帳之前,給趙縕華行過禮后分別坐于兩側。
寧王在這兒,當坐趙縕華右側,中宮皇后不在這兒,那左側自然是坐妃嬪之首,雖然許妃和文妃同為妃位,不分高下,可這次陛下下旨代行皇后之職的是許妃,文妃只得不情不愿地讓出了趙縕華身邊的位子。
“皇兄今日是怎么了,以前的春獵秋狩,您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啊?!睂幫醮蛉さ?。
“哪兒有,春獵嘛,本就是以賽馬競技為主,等到秋狩,我們再好好比一比?!北娙硕荚谶@兒,趙縕華還是得端著笑。
“皇兄這不是敷衍臣弟嘛,再過幾日臣弟可就游山玩水去了,秋狩哪里趕得回來?!睂幫鹾攘艘豢诓?,還是那般灑脫模樣。
“是啊,你只顧逍遙江湖,皇家秋狩都不回來,連冬至家宴也不回來,是不是再過幾年除夕宮宴也不回來了?”趙縕華佯怒。
“那可不行,除夕還是要回來的。一年到頭的,總要回來看看皇兄啊。”
趙縕華笑了笑,遞給寧王一杯酒:“你知道還有朕這個皇兄便好?!?p> 對飲一盞,寧王突然開口:“這次春獵,皇嫂沒來,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呢!”
趙縕華執(zhí)著酒杯的手僵了僵,他也是不習慣的。
“你皇嫂有孕在身,不易舟車勞頓。”
“臣弟看皇兄的這些后宮佳麗們,各個都是不俗之人啊,賽馬競技,樣樣都精。連臣弟都差點比不過?!?p> 寧王灑脫的很,向來都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上一個話頭還未結束,他便又引到了另一個話頭。
“特別是陳婕妤,當真是弓馬嫻熟,不輸男兒。”
人人都覺陳婕妤弓馬出挑,異常驚艷。
只不過是他們沒有見過沈風眠的風姿罷了。
陳婕妤站起身朝趙縕華和寧王分別行了一禮:“臣妾獻丑了,只是幼時學過一些罷了,寧王的夸贊臣妾當不起?!?p> 她雖性子直爽,卻也十分知禮。
“既然寧王夸贊,那你便當?shù)闷?,剛剛朕也看見你騎馬了,確實出挑,”趙縕華頓了頓,舉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又略微思索片刻:“你今日表現(xiàn)十分不錯,也算給朕長了臉,那便晉你為昭儀吧,回宮后就行冊封禮。”
“臣妾謝陛下恩典。”
眾妃嘩然,許妃一驚。
“陛下,陳婕妤已是正三品婕妤了,在去年入宮的五位妃嬪中已是位份最高的了,如今陳婕妤也并無子嗣,又晉為正二品昭儀,這不合規(guī)矩吧。況且齊充容有孕,也只是晉為了正二品充容,如此一來,陳婕妤和懷有身孕的齊充容可就是同一位份了,這恐怕不太妥當吧。”
許妃按耐不住,出言相勸,希望可以讓趙縕華收回旨意。畢竟陳婕妤性子直爽,和齊充容不一樣,而且她的兄長可是一直在定遠侯手下,她不是可以納為已用的人。
“如何不妥當?”趙縕華微微蹙眉:“許妃,朕想晉何人的位份,需要你來指手畫腳嗎?此次春獵你只是代行皇后之職,你不知道嗎?”
“臣妾知罪,臣妾沒有這個意思。”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文妃瞧著這一幕,不知怎的就想到這句話了,雖不太妥當,卻也貼切。
“起來吧,這次就不追究了?!壁w縕華說完話,已在和寧王對飲了。
許妃訕訕起身,難堪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