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為明年開春的科舉考試求見，趙縕華便回了勤政殿，沈風(fēng)眠帶著忍冬也不在御花園多停留，轉(zhuǎn)身回鳳藻殿。

　　沈風(fēng)眠今日好像突然轉(zhuǎn)了性，在趙縕華面前一副小女子模樣，忍冬表示很欣慰。

　　“娘娘，您對陛下，就應(yīng)該多像今日這般的?！?p>　　“本宮都明白的，畢竟沈氏一族的榮耀，暄兒的前程，都維系在陛下一個人身上。”沈風(fēng)眠說話的聲音很小，像是喃喃自語，但忍冬聽清楚了。原來皇后娘娘竟不是轉(zhuǎn)了性，只是后宮女子越來越多，她越發(fā)明白自己要牢牢地攥住圣心。

　　“暄兒怎么回鳳藻殿換衣裳用了這么久？”說來奇怪，鳳藻殿離勤政殿也不遠(yuǎn)，怎么就一去沒蹤影了：“我們趕緊回去看看吧。”

　　沈風(fēng)眠回了鳳藻殿的時候，看見她方才念叨的小人兒，此刻正抱著胳膊坐在內(nèi)殿的軟塌上，氣鼓鼓地，好像很不高興。

　　素秋見著皇后娘娘回來，上前回稟：“娘娘，方才奴婢帶殿下回來換完衣服，便往勤政殿去，路過御花園，見著陳婕妤，殿下同她說了幾句話，便不高興了，跑著回了鳳藻殿?！?p>　　陳婕妤？

　　沈風(fēng)眠心下疑惑，陳婕妤雖說性子直率些，但不是不好相處的人，更何況是對一個小孩子。

　　暄兒是個自尊心極強(qiáng)的孩子，有旁人在的時候，他是不愿意吐露心事的，所以忍冬和素秋便退下了。

　　沈風(fēng)眠蹲下身，抱起暄兒，柔聲細(xì)語地哄他：“暄兒這是怎么了，告訴娘親好不好啊？”

　　暄兒癟了癟嘴，看著越發(fā)委屈。

　　“暄兒一個人生悶氣可不好，你看看你的肚子，都?xì)獾靡还囊还牡牧?。”暄兒跟著沈風(fēng)眠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肚子，果然和平時不太一樣。

　　“來，告訴娘親，暄兒這是怎么了?！鄙蝻L(fēng)眠坐到榻上，細(xì)細(xì)誘哄他。

　　“暄兒回來換了衣裳，本來是要去見父皇的，結(jié)果路過御花園，看到了一個很漂亮的姐姐，我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于是我上前同她說了幾句話，知道了她原來是父皇新納的妃子，”暄兒并不認(rèn)識陳婕妤：“暄兒以為父皇許久不來娘親這里，是因為太忙了，沒想到他是有了其他好看的妃子。所以我就跑了回來，我不想去看父皇了?！?p>　　暄兒過完年才四歲，但他聰慧的很。

　　“所以你是因為這個，不高興了？就轉(zhuǎn)身回來了，也不去見父皇了？”

　　“是，我就是因為這個不高興，”暄兒皺著一張小臉，伸手環(huán)上沈風(fēng)眠的脖子，一頭栽進(jìn)她懷里，說的委屈巴巴地：“我就是不高興，父皇怎么可以有了其他妃子，就不來看娘親了呢，他怎么能這樣呢？我就是不高興，我就是不高興，我就是不高興……”

　　沈風(fēng)眠知道趙縕華不是因為召幸了其他妃子，才不來的鳳藻殿，但是暄兒還小，他不知道。

　　“暄兒，那可是你父皇啊，你父皇那么疼愛你，你就因為這個，不去看他了？你要知道，你父皇是天子，天子的身邊是會有許許多多女子的，以前的文妃娘娘，許妃娘娘，現(xiàn)在這些好看的妃子，將來也還會有其他人，不是只有娘親一個人，所以暄兒乖，不要不高興。再說了，你上次不是和娘親說，你喜歡妹妹嗎？有了這些妃子，暄兒會有許多妹妹的?！?p>　　沈風(fēng)眠抱著暄兒的手緊了緊，語氣越來越溫柔，她知道這些話暄兒現(xiàn)在也許還不懂這些，但是她知道，她此刻心里很開心，因為她的兒子，是向著她的，是會擔(dān)心她受委屈的，是會替她打抱不平的。

　　“可是我更喜歡的是娘親生的妹妹?！?p>　　沈風(fēng)眠心底一軟，摸了摸暄兒的頭。

　　“娘親，父皇有了其他妃子，你會不高興嗎？”暄兒窩在沈風(fēng)眠懷里，軟軟地問。

　　沈風(fēng)眠只是低頭親了親暄兒的臉：“娘親沒有不高興啊，所以暄兒要和娘親一樣，不要不高興?！?p>　　幸好她還沒有對趙縕華動情，所以也不會有高興不高興的。

　　“那些新入宮的妃子，都是你的庶母，以后可別再稱呼她們姐姐了，知道嗎？”趙兊暄是趙縕華唯一的兒子，這宮里唯一的皇子，也是身份貴重的嫡子，他的一言一行，多少人盯著：“還有，往后，暄兒要改口叫娘親母后，以前是你太小，娘親沒有糾正你，但是過完年你就四歲了，是大孩子了，要改過來了?！?p>　　“暄兒知道了?！?p>　　“好了，自己去玩吧，晚些時候，再讓素秋姑姑帶你去見你父皇?！鄙蝻L(fēng)眠將暄兒放到地上，喚素秋進(jìn)來帶他出去了。

　　暄兒牽著素秋的手，蹦蹦跳跳地出去了，小孩子的不高興，來的快，去的也快。

　　未掩緊的雕花窗戶里滲進(jìn)來涼風(fēng)，吹的人冷颼颼的，沈風(fēng)眠欠著身子，伸手關(guān)緊了窗戶。

　　又是一年冬天，又是一年年尾，景和元年就要過去了，暄兒要四歲了，再大一些，他便愈發(fā)不能和尋常孩童一樣了。

　　想來也是閑，沈風(fēng)眠竟想起一些皇家宮闈之事來。

　　趙縕華從三歲開始，先帝就給他請了最博學(xué)的大儒做啟蒙老師，五歲之時冊為太子，居于東宮，八歲之時先帝又請先定遠(yuǎn)侯爺教他騎射，他的幼年時光，少年時光，都是在東宮，在書房，在校場，圍著詩書兵法，治國之道，弓馬騎射度過的；而當(dāng)年的中宗皇帝，因著是玄宗皇帝過了而立之年才得的皇子，遂一出生就被封了太子，入主東宮，按著儲君標(biāo)準(zhǔn)長大成人……

　　皇室出身的孩子，都太不容易了。

　　或許是因為趙縕華的幼年時光過得太辛苦，所以他總是格外疼愛暄兒，認(rèn)字識物，都是他親自教的。但是暄兒不可能永遠(yuǎn)都在趙縕華的護(hù)佑之下，將來這宮里，還會有其他的皇子出生。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yuǎn)，沈風(fēng)眠要做的，還有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