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哨響,比賽正式開始!
場內(nèi),寒風(fēng)凜冽,觀眾熱烈。
對于這些習(xí)慣了場邊觀眾寥寥無幾并且其中大部分還是親友的業(yè)余球員而言,突然冒出這么多觀眾,興奮之情溢于言表,一個個都牟足了勁頭想要好好表現(xiàn)一番。
陳諾一時半會兒興奮不起來,他需要冷靜地去判斷場上的形勢,假裝按照趙曉野的布置按部就班地踢假球,直到她把最后一個換人名額用完,他才能放開手腳大干一場,要不然趙曉野見勢頭不對把他換下,那他什么都做不了。
劉一琉與金晟可不知道那些個事情,他倆見到陳諾簡直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正琢磨著該如何好好教訓(xùn)一下這個曾經(jīng)讓他們不堪的野小子。按理說三人之間也算是一面之緣,就算踢過一場球互為對手,也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再說,這都半年過去了,該忘的也忘差不多了。然而,對于劉一琉和金晟而言可沒這么簡單,自從那天踢完比賽后,就有傳聞?wù)f二人被一個沒經(jīng)過任何訓(xùn)練的山里娃耍的團團轉(zhuǎn),這還沒完,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半年來類似的傳聞在足校內(nèi)被傳的沸沸揚揚,越傳越夸張,二人不管走到哪里仿佛身上被貼了標(biāo)簽一樣,上頭寫著業(yè)余選手的手下敗將,成了眾人笑柄。更加不如意的是,這半年二人的競技水平也并沒有多少提升,因此越來越難得到教練的賞識,日子也就越來越難熬。二人將所有的怨氣全都集火到了陳諾頭上,都是陳諾害得他們前途未卜,如今再度交手又怎能不磨刀霍霍?
整個上半場,陳諾只拿出了不到五分的力氣,偶爾突破過人,更多的是嘗試與隊友之間做配合,雖說這些天他對于傳球和戰(zhàn)術(shù)的理解已經(jīng)有了不少精進,但畢竟是他的短板,也沒能制造出什么威脅來。這讓劉一琉與金晟都放松了警惕,干脆沖陳諾說起垃圾話來。
“小子,半年不見混得不錯啊,都有球鞋穿了?還是獵鷹嘛!不會又是從哪兒弄來的二手鞋吧?”劉一琉笑他。
“像他這樣的鄉(xiāng)下人,能有二手穿就不錯了,指不定是撿的別人不要的?!苯痍筛胶偷馈?p> “只是別人不要的也就算了,怕不是趁著別人曬鞋,順手牽羊的?”劉一琉又說道。
二人一唱一和,跟說相聲似的,總之不是在諷刺陳諾的貧窮就是在挖苦陳諾的出身。陳諾倒也無所謂,嘴長在別人身上,怎么說那是別人的自由,等二人說得累了倦了,他才回道:“反正這上半場我也沒什么機會,不如跟你們聊聊。其實這么久以來我一直挺好奇的,你們的水平我也見識了,說實話,就那樣,那么足校里其他人的水平呢?是不是也比你們好不了多少?”
這問題直戳二人痛點,這就好比一個考試成績倒數(shù)的學(xué)生被人詢問別人的分數(shù)一樣,問來問去總之都比自己高。
“關(guān)你什么事?!”劉一琉回道。
陳諾瞧他的樣子,心里明白了幾分,王陽曾經(jīng)說過,逃避就是掩飾,掩飾就是心虛,所以劉一琉刻意回避他的問題,說白了是被他說中心虛了。
“我只是想知道,以你們的水平,你們是怎么混進梯隊的?”陳諾又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馈?p> 可他話音剛落,金晟和劉一琉卻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這一幕叫觀眾看著頗為奇怪,尤其是那些押了英豪隊獲勝的觀眾,大家都是來看陳諾如何大顯神威將老鵝屠殺的,誰想看他和后衛(wèi)談笑風(fēng)生呢。
“我們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你沒有的東西,關(guān)系和票子,懂嗎?”金晟直言不諱道。
“我當(dāng)然知道?!标愔Z回答道,“我的意思是,將來你們靠什么?總不能一直都靠關(guān)系和票子吧?”
“所以說,鄉(xiāng)下人,見識短,”劉一琉輕蔑地笑著說道,“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人在一生下來時很多東西就已經(jīng)命中注定了,你所成長的環(huán)境和擁有的背景才是能決定你未來如何最重要的因素。好比進梯隊這種事,像你這樣的人,就是比我多努力一百倍一千倍,天賦再高,也都是白瞎,沒錢沒關(guān)系,誰培養(yǎng)你?。繄D個什么呢?而對于我們而言,只不過是家里人出面一句話的事情,我進足校的時候甚至只是因為覺得好玩?!?p> “跟你說這些也沒什么意義,那些例如付出終有回報的心靈雞湯不過都是些騙人的把戲,沒有誰規(guī)定付出就一定要有回報,而且往往是根本就沒有回報的。當(dāng)然,你這樣的井底之蛙或許還理解不了我的意思,”金晟說道,“要我是你啊,早點老老實實打工去吧,洗盤子搬磚頭才是你這樣的鄉(xiāng)下人應(yīng)該做的事情,踢野球要是一不小心受傷了或是年紀(jì)上去了而你又沒有一技之長,你拿什么養(yǎng)活自己?要飯么?那可影響市容市貌。”
“我的事就不勞你們掛心了,既然你們信命那我也信命,我活了小半輩子,幾乎每一天都在與草地打交道,或許我命里就多草,將來哪一天要是在職業(yè)賽場上相遇,希望你們不要怯場哦!”
二人聽得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他們二人成為職業(yè)球員的希望都相當(dāng)渺茫,眼前這十八歲了還沒接受過正式訓(xùn)練的野孩子也敢做職業(yè)足球的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陳諾也不再搭理二人,你們笑你們的,他做他的。
上半場英豪隊完美完成任務(wù),0:2落后于老鵝隊,中場休息,陳諾甚至能聽見場邊激動的觀眾沖他扯著嗓子開罵的聲音,這也好理解,人家押了錢的。隊友們多少也察覺出一些異樣,只是教練把陳諾叫去了,沒法詢問本人。
“不錯不錯,上半場表現(xiàn)得可以,不算很假?!壁w曉野拍手鼓勵道,“就是別再和對面后衛(wèi)聊天了,你們是老熟人還是怎么回事?再這么聊下去,觀眾真要起疑心了!”
陳諾嘿嘿一笑道:“放心,放心,下半場我離他們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