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鍋從天降6
徐悅蘭想得簡單了,四皇子是不受寵,也是皇子呀,套句吳雪靈的,以后他好歹都會是個郡王。他送徐悅蘭回府,府里能等閑看待?那自然是不能的。
因此,當徐悅蘭的馬車從側門入了內院,便有徐平然兄弟兩人接著楊曜德。
當晚,簡單的宴席之后,徐昭云送四皇子回府,徐平然則到了女兒的院子。
“爹為四皇子的事而來?!毙鞇偺m為爹倒了一杯茶水,開門見山道。
徐平然點頭,“今日與四皇子談論政事,爹才明白為何皇上會選擇他做下一任帝君。”
徐悅蘭皺眉,“為何?”因為這人夠無情夠冷血?
“他對政事的見解令爹佩服?!毙炱饺坏?,“開國以來,為恢復生產,先帝定下了占田制和蔭蔽制,所有無主的土地,最先開墾的人便可以到官府登記,只要連續(xù)三年都耕種,這塊地便屬于這最先登記的人了。這使得因為天災和戰(zhàn)亂流離失所的百姓回到故地,開墾荒地,并得以擁有自己的土地。這些年來,爹也確確實實看到以前的荒地又生長著糧食,百姓的生活越來越好?!?p> “女兒也時常聽人說如今是太平盛世,百姓們有余錢余糧,日子過得很好?!毙鞇偺m道。
徐平然眉間帶愁,“這是占田制,還有蔭蔽制。”
徐悅蘭望著他,這些都是以前的她不了解的。
“占田的百姓,每畝需要繳納田谷八升。與之相對的蔭蔽制,則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可以減免他們的田稅,一個秀才名下可有五十畝田免稅,隨品級增加而增加,比如你爹我,名下可有五十頃土地免稅。”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若是不交稅,國庫空虛,整個國家都會亂了?!毙鞇偺m沒覺得有不對的。
徐平然苦笑,女兒自小錦衣玉食,對于民生果然不了解,這句話,與“何不食肉糜”何其相似。
“一般百姓繳納的田稅,每畝田八升谷,幾乎是他們在風調雨順的年間,一畝田收成的一半。換言之,他們沒日沒夜地在地里勞作,收成有一半要交歸官府。而凡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他們只需要讓一般農民將田地掛在他們名下,收取比官府少一點的田租,便可以既得田得糧,又可以不勞作?!?p> 這下徐悅蘭懂了,“他們不勞而獲,而且田地最終會集中在他們手里,該交歸國庫的田租也會成為他們的私有財產。”
徐平然點頭,女兒的思維果然敏捷,一點就通。
“爹和四皇子就是談論這事?可是四皇子在皇宮長大,應該比我還不了解情況呀?!?p> “這就是爹佩服四皇子的地方?!毙炱饺恍Γ八^史實,看今朝,對現(xiàn)行政策的漏洞已經有了判斷,至出宮建府,他卻是利用自己這不受寵、不受關注的閑散皇子身份,這些年將京城周邊幾個州府都走遍了,可以說,他比今上還更了解目前的民生實情?!?p> 聽爹這么夸贊自己心目中的無恥小人,徐悅蘭不高興地嘟了嘴。
“先帝當初定下正政策,肯定也是集合了許多名士大儒的意見,如今他看出這政策的漏洞,那他有法子補漏嗎?”
“他確實有很多的想法?!毙炱饺惠p笑出聲,眸子里帶著期待與興奮,“他提到要解決這法子,一則是解除官民不對等的納稅制度,平等繳稅。二則將鹽鐵酒等民生必須品收歸國有,以此充盈國庫。三則開放通商,士農工商,商最末等,卻往往是最富的,重商稅而輕農稅,萬民方可安居樂業(yè)?!?p> 徐悅蘭聽得目瞪口呆,別的不說,她印象特別深刻的狄戎的鐵山,原來現(xiàn)在的鐵還是私人可有的,那就是說,當楊曜德登基之后,如今爹口中所言的這些想法,都會變成現(xiàn)實?
可是,就算他成為英明神武的千古一帝,也改變不了他最終將會殺了她家人的事實。
“爹這么喜歡他,難不成想讓我嫁給他了?”
徐平然頗為失望的嘆氣,“這樣的能人,爹確實很希望你能嫁給他。”
徐悅蘭不高興地哼了一聲。
徐平然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可惜他最終是帝王。咱們徐家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以后你嫁的丈夫也必須遵守這點,他卻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一個也不能少的皇帝?!毙炱饺粨u了搖頭,“可惜啊可惜,若他不為帝,爹肯定將你嫁給他?!?p> 徐悅蘭安心了,抱住爹的手臂,“女兒就知道爹還是疼我的?!?p> 徐平然拍拍她,沒有說真要是皇權壓下來,他們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父女倆說著話,綠苑突然進來,通報說甜甜屋失火了。
“怎會失火?可有人傷著?”徐悅蘭急問。
“奴婢不知,是麗姐過來說的,她這會兒又趕回去了。”
“爹?!毙鞇偺m看向徐平然。
徐平然站起,“走吧,爹陪你去?!?p> 父女倆趕到甜甜屋,火已經熄滅,甜甜屋的整體結構也還在,但那些木質的門窗什么的都已經有了火焚的痕跡。
“麗娘?!毙鞇偺m看到正和一個男人說話的劉麗娘,立即過去,“你們可有人傷著?”
“姑娘請放心,火是在我們都離開之后燃起來的,沒有傷著人,只是甜甜屋就……”說著,劉麗娘眼睛里泛出淚花,這是她四年的努力成就啊,就這么沒了。
“屋子燒了還可以重建,人沒事就好?!毙鞇偺m安慰道。
“對了,姑娘,這位是閑王殿下的侍衛(wèi),閑王殿下令他守在這里,也是他發(fā)現(xiàn)著火,才能及時將火熄滅,沒有造成更大的災難。”
徐悅蘭看向之前同劉麗娘說話的男人。
他朝徐悅蘭拱手道:“徐姑娘,在下姓黃名威,是大皇子府上的侍衛(wèi),奉閑王殿下之命在此守衛(wèi)?!彼茸晕医榻B一番,接著便說出他所見的。
“在下本在對面的客似云來的二樓看著甜甜屋,約莫戌末時分,在下見一男人進了甜甜屋,待在下前去查看時,甜甜屋已經冒出火光。在下招呼了酒樓和周圍眾人滅火,但火勢起得太快,依然燒毀了許多東西?!?p> “已經足夠了,沒有波及到周圍的店鋪已經很好了。”徐悅蘭道,“那縱火之人,你可還記得?”
黃威搖頭,“當時光線不明,在下沒有看清那人的形貌?!?p> 徐悅蘭卻是猜到了這縱火之人,多半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旒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