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拉著翟恭顯在里屋坐著,給她到了杯溫水,陪著坐下。翟恭顯見那孩子小小兒的,在床上睡得正熟,想起來自己兒子也是這么大的時候的模樣,一樣的招人喜愛,一樣的乖巧模樣,不覺又淌下淚來。
王瑾拿出自己的手帕遞給翟恭顯,翟恭顯接過來,擦了擦淚,說道:“早聽說你得了個兒子,沒想到見著了,竟然這么好看!”
“小孩子都是招人喜歡的,”王瑾說著,把水杯推了推:“喝口水吧,燕子!”
“我們家的人,總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可是做出來的事情,卻是那些他們看不上的人家,絕對不會去做的!”王瑾把水杯拿在手上,繼續(xù)說道:“這一次,我真是被我家這位‘老太’給丟臉丟到家了!”
王瑾關(guān)注地看著翟恭顯,并不說話。
翟恭顯又擦了擦淚,問道:“你不想知道,我去讀書這段時間,我家里都發(fā)生了什么嗎?”
“捕風捉影的事情聽了些,你也知道,這巷子里房前屋后的,誰家的事情藏得?。 ?p> “我那位親媽,在逼著我跟許建國離婚哪!”
“為什么?你去讀個書,怎么難道老太覺得你是想要離婚嗎?這應該不至于吧?!”王瑾想也沒想到是這樣的話題內(nèi)容。
翟恭顯冷笑一聲,說道:“哼,不至于?!當然至于!她連女婿都已經(jīng)給我找好了!”
“燕子,你別在氣頭上瞎說話!”
“王瑾,你見過我拿我跟許建國的關(guān)系來瞎說話嗎?!”
王瑾沉默了陣,說道:“前段時間,是聽說過建國來了你家,你媽媽又沒給建國好臉色看?!?p> 瞿恭顯又是一聲嘆氣的冷笑,說道:“我去省城念書以后,建國前后來過三次。第一次是被我婆婆罵著來的,說我不在家,建國就該多去看看我媽!哎,我這個傻婆婆,兩母子都是一樣的心善,又總是把別人都想得會和他們一樣心善!建國來了我這娘家,結(jié)果會是什么情況,我不說你也能夠想象,可能你都早已經(jīng)聽說了。第二次,是我媽叫他來的,他當時大概覺得很“驚喜”,還傻乎乎地特意去賣南北特產(chǎn)的食品商店買了她愛吃的糖棗,結(jié)果沒想到啊沒想到,多少年終于能夠進得了老岳母家的門了,結(jié)果竟然是自己丈母娘叫他跟女兒離婚!他當時大概是嚇到了,又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心疼兒子吧,怕翟耀失去爸爸或者媽媽,他當時就跪下來了!”翟恭顯說著,又止不住流淚。
“你從哪來知道的這些?”
“還能有誰,家里的保姆,小陳跟我說的,小陳說她也嚇壞了,想去扶建國,被我媽給罵了走開。小陳還告訴我,建國他……”翟恭顯哽咽著繼續(xù)說道:“建國他哭著求著說他不能離婚,他說他是愛我的,他說等我自考考出來了,我去哪里他就跟著去哪里,他說他懂修理,這手藝在哪里都可以找到飯吃……”
王瑾起身,走過去抱著痛苦的翟恭顯,安慰著說道:“別說了,燕子,別說了……”,不覺,她自己也掉出淚來。
原來,這次到徐老太兒子的醫(yī)院做交流訪問的專家,還有一批是美國的醫(yī)生,其中一位最年長的,伴侶前不久過世,在工作交流中,時間久了于是有人提到這個事情,有人開玩笑說‘何不找一位中國太太’,這個‘玩笑’就這么不經(jīng)意地傳到了徐老太做院長的兒子的耳朵里。
翟恭顯所說的許建國第三次來見徐老太,就是今晚的這次了,徐老太電話里跟翟恭顯說了美國專家的事情,連日子都選好了替她選好了,叫她買張火車票省城過去到BJ就好,并且告訴她,關(guān)于這件事情,她已經(jīng)全盤跟許建國說了。翟恭顯又氣又悔,趕忙買了車票回到小城……
“那所謂的‘專家’,已經(jīng)六十好幾了,才死了老婆,就想娶新的!”翟恭顯一陣苦笑:“我老媽這思想改革開放得,看來是做得有些過了頭了,這要是退回那些年,我此刻大概要做棵‘社會主義的草’,革了她‘資本主義的苗’!”
“這事情……,這事情也太離譜了,那美國人確定不是開玩笑的?!難道就真應承了?!”王瑾無法理解。
“你不懂,應不應承有什么要緊,沒有美國人,還有日本人,還有德國人……,她只不過是想借這個機會罷了。何況,我哥是院長,有了院長妹妹這個身份,總能遇上個‘應承’的!”王瑾繼續(xù)哭著說道:“我只是……,只是……,我只是心疼翟耀,他還那么小,他不知道明天醒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情!我和建國受什么罪都罷了,可憐我的孩子……”
又聊了許久,王瑾想留瞿恭顯多坐會兒,瞿恭顯一面說要去看看兒子,一面又不住地喃喃沒臉面對婆婆還有建國,強撐著起身,王瑾送她到巷子口,看著她走了回去。
天氣又冷了些,唐蓮花過來幫著老謝老婆做壇子菜,還有些剁辣椒,、托了魏紅才又收到了這么多辣椒、生姜、大蒜,還有豆角、刀豆之類。唐蓮花在老萬店里幫忙之后,見賺的錢比當工友多了許多,便辭去了工作,專門在老萬的店里做了起來。她覺得老謝老婆這門手藝不錯,于是過來幫忙,借機學習學習。已經(jīng)深秋,做過這批壇子菜就沒得做了,再要就得等明年再熱起來的時候了。
又是一個禮拜天的早上,老王出去買了菜回來,遇上郵局送信的,塞了一封杭州的信到他手里,老王一看就認出是李八一寫給王瑾的。老王走進屋內(nèi),把信給到正在寫書的王瑾,王瑾只瞅了一眼便將信塞進了抽屜,繼續(xù)編寫她的書,老王看在眼里,也不多問,去廚房做事去了。
老謝老婆將打好的毛衣拿到老李家來,老李說八一回來過了,春節(jié)肯定不回來,到時候找個跑車的給他帶過去,老謝老婆聽了,立馬說道:
“那好啊,你到時候電話里問問他,壇子菜還要嗎,我這里新做了,到時候一起帶了給他?!?p> 老李老婆笑著回道:“哎喲喂,別說這個事情了,他到學校后沒兩天給打了個電話過來,我們還想著叮囑著,那些壇子菜要蓋好了,進了水汽可是要發(fā)霉的,結(jié)果你猜是什么個事情?!”
“什么個事情???!”
“他說才兩天,就被宿舍的人吃了個精光,他自己沒吃到幾口,都說這是怎么做出來的,味道這么好吃,但也一個個被辣得夠嗆!”老李老婆笑道。
老謝老婆聽了,一下子來了精神,一起哈哈哈笑著,然后說道:“喜歡吃就好呀,這次正好做了許多,熊麗媽媽過來幫了大忙了,否則我還沒那精力去弄,這次給多帶些去,讓他們吃個夠!”
“熊麗還復讀不?”老李問道。
“熊麗想復讀,唐蓮花不想叫她復讀,她想帶著女兒這么過日子,”老謝老婆回道:“我說這樣最好,熊麗一個女孩家家,讀不讀書就那么回事,而且熊麗本就上學晚,年紀比別人都要大些,莫不如到時候招個工,有個工作做做就好!一個女人家,嫁人生孩子才是正經(jīng)事情!”
“是咯是咯!”這話說道了老李老婆心坎里,她說道:“早些結(jié)婚,早些抱上孫子,這才算得上最大的福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