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西部邊緣,靠近大江,一個叫做連金鎮(zhèn)的城鎮(zhèn),一間客棧里,一個老者等待上菜。他藍色斗篷蔽體,兜帽擋臉,藍白頭發(fā),原本藍色的頭發(fā)里夾雜著白絲,國字臉,有如刀削斧鑿般,充滿了堅毅。只是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呈現(xiàn)出病態(tài)的模樣,衰老的皺紋爬上了臉龐,眼睛疲憊,粗長的絡(luò)腮胡光澤暗淡,顯然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有修理了。
咳咳咳,老者時不時地發(fā)出咳嗽聲。
哇哇哇,老者的懷中抱著一個年幼的女嬰,女嬰用襁褓包裹,正在張嘴哭泣,一副嗷嗷待哺的可憐模樣。一個蒼老的老人帶著一個幼小的嬰兒,而且嬰兒正是哺乳的年齡,卻不在自己親愛的母親身邊,肚子餓了也沒有母奶可以吃,令人憐憫。
好在老者足夠的細心,他輕聲地安撫道:“囡囡乖,一會兒就有吃的了?!笨瓤瓤?,他又忍不住地咳嗽。
“來了!”肩掛抹布的店小二從客棧廚房走出來,他的手腳麻利,一邊腿腳快速地行走,一邊聲音不停地呦呵道。此時,他的右手舉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個八角碗,碗中盛著乳白色的液體。他的右手非常的穩(wěn)定,走動的過程中,竟沒有一滴液體從碗里灑出。他經(jīng)過幾張桌子,走到老者和嬰兒的桌前,他對老者道:“大爺,這碗羊奶是剛擠的,特別的新鮮,現(xiàn)在還有點燙,您還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嗎?”他放下托盤,端出羊奶,放在老者面前桌面。
嗯,老者滿意地點頭,回道:“把酒和肉上了就行了,咳咳咳?!?p> 店小二回復(fù)道:“好嘞,酒菜立馬就上,大爺您稍等?!?p> ……
沒多久,從外面走進兩個人,他們普通武者打扮,手中握著刀劍武器。他們走進門,眼睛掃視一圈,看到老人和女嬰。
老人正拿著勺子,舀起瓷碗里乳白色的羊奶,放在嘴前吹了吹,送到懷中女嬰的嘴里。
女嬰本來已是饑餓得哭泣,店小二端上羊奶,她聞到奶香味,哭聲更是提亮了一分,此時有羊奶送來,她張開小嘴,羊奶順著勺子慢慢地流入她的嘴里。她吃上了美味的羊奶,立刻停止了哭聲。吧唧吧唧,她小嘴抿動,濃稠的羊奶沾在她細嫩的薄唇上,精致的小臉紅撲撲的,顯得她非常的乖巧可愛。
兩個武者相視一眼,不做聲色。
店小二看到有店里有客人進門,他小跑著向前,滿面笑容的迎接,熱情地招呼兩位客人道:“兩位爺,你們是要吃飯還是要住店?”
年長的武者說話,簡潔地回答道:“吃飯?!?p> “好勒,兩位爺里面坐。”店小二領(lǐng)著兩位武者往里走去。
嗯,年輕武者隨意地應(yīng)了一聲,在店小二地引導(dǎo)下,兩人跟著店小二向里面走去。
“就那張吧!”年長武者說道,他選了一張老者身后的飯桌,與老者之間隔著兩張桌子的距離。
“好嘞,兩位爺請坐?!边x定,店小二詢問道:“兩位爺,我們店里有各種江魚和多種畜肉,你們要吃點什么?”
年輕武者回道:“兩斤牛肉,一壺酒,兩個燒餅,就這些吧!”
店小二記下,說道:“兩位爺稍等,小的這就去吩咐廚房,立刻給兩位爺做上!”片刻后,他奉上茶水,給兩人各倒了一碗茶,說道:“兩位爺先喝點熱茶,解解渴?!?p> ……
老者細致地照顧著懷中女嬰,女嬰嘴巴太小,吃不快。他一點點地把羊奶喂進女嬰的嘴里,不敢喂太多,生怕嗆到了女嬰,動作特別的小心翼翼,富有耐心。
女嬰吃得很慢,她慢慢地享用羊奶,不時地停下來,明亮的眼睛看著老者,嘴巴露出笑容。她的胃口不大,吃了三分之一的羊奶就飽了。
老者用自己衣袖給女嬰擦拭嘴角,將女嬰的臉蛋擦干凈。然后,他抱起女嬰,寬大的手掌輕輕地拍女嬰后背,助女嬰消化,防止女嬰打嗝。
女嬰在老者的悉心投喂下,她吃飽喝足。之后,她甜甜地睡去了,嘴巴吮吸著自己的拇指,進入了美麗甜美的夢鄉(xiāng)。
老者面前桌面已經(jīng)擺上了酒菜,他喂飽了女嬰,這才開始喝酒吃菜,填飽肚子。他拿起酒壺,往酒杯倒酒,一杯烈酒灌入腹中,酒水火辣,刺激舌喉??瓤瓤?,他忍不住地咳嗽起來。然后,他拿起筷子夾菜,一口酒一口菜。咳咳咳,咳嗽聲不時地從他喉嚨發(fā)出。
后面的兩個武者,他們一邊喝酒吃菜,一邊談?wù)撝烦烫鞖獾葻o關(guān)緊要的事情,眼睛卻時不時往老人女嬰的方向瞥去。他們也不著急,慢吞吞地喝著美酒,嘴里咀嚼著一口口大肉。
老者自顧自地吃菜喝酒,如無所覺,他很快地將飯桌上的酒菜都解決掉了。吃完后,他也不著急走。他喚來店小二,吩咐道:“小二哥,再幫我裝滿煮熟的羊奶?!彼麖难g摘下一個水袋,交給店小二。
店小二接過水袋,笑著回應(yīng)道:“好勒?!彼窒蛑髲N走去,忙忙碌碌的,特別的勤勞。
老者用充滿了慈祥的眼神看著懷中的女嬰,疼愛之情涌現(xiàn)。
一會兒后,店小二提著裝滿羊奶的水袋走出,把它交還給老者,客氣地道:“大爺,水袋里已經(jīng)裝滿了羊奶,您摸摸看,還是熱乎的?!?p> “很好,多余的賞你了。”老者掏出一些銀子,扔給店小二,他站起身來,就要離開。
店小二捧著銀子,那叫一個開心,感謝道:“多謝大爺,大爺請慢走?!彼浅崆榈貙⒗险吆团畫胨统龅觊T,為他們牽馬。
老者走出店門,他從店小二手上接過駿馬韁繩,一個翻身上馬,輕松地就坐到了馬鞍上。他低下頭,看著懷中熟睡的女嬰,眼里滿是憐愛之色,輕聲地道:“囡囡,我們要走了?!彼直媪艘幌路较?,“駕”,他雙腿一夾馬肚,輕甩韁繩,催趕駿馬上路。
嘶嘶嘶,駿馬飛馳出去。
寬闊的街道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生靈來來往往,既有普通生靈,也有實力高深的武者,還有一些奇裝異服的神秘生靈。雖是城鎮(zhèn),倒也熱鬧喧嘩。呱嗒呱嗒,一馬一人一嬰奔行在街道上,朝著鎮(zhèn)外奔馳而去。
那兩位武者見老人女嬰離開,他們馬上站起身來,拿起桌面兵器,看他們的模樣,也是要準(zhǔn)備離開。年輕武者喊道:“小二,結(jié)賬?!彼畔嘛埐隋X在桌面,兩人奪門而出,火急火燎的。
兩位武者走出店門,站在門階上,看著騎在馬背上逐漸遠去的一老一幼,年長武者道:“走,我們跟上他!”
兩位武者乘馬追趕而去,他們遠遠地吊在老者的身方。馬背上,年輕武者向年長武者問道:“大哥,我們要不要現(xiàn)在就出手?”
年長武者搖了搖頭,回答道:“這人武功高強,我們不是他的對手。我們沿途做好記號,等待其他人的支援,一舉將他拿下。”
年輕武者不同意道:“大哥,他的人頭可值不少的賞錢,拿下他賞金萬兩,封千戶,而且我聽說他現(xiàn)在有傷在身,我們聯(lián)手還殺不了他嗎,要是讓他逃了怎么辦?”
年長武者搖頭,他問道:“你知道他是怎么受的傷?”
年輕武者回道:“不知道!”
年長武者瞥了年輕武者一眼,告知道:“他被人下藥后,功力十不存五,與十個身手高強的殺手大戰(zhàn),最終把十個殺手打得傷亡慘重,他也因此而受重傷,你覺得,我們能是那人的對手?”
年輕武者聽聞,臉色凝重,不再多言。
老者穿過生靈密集混亂的街道,駕馬駛出城門,朝著江岸的方向前進。他快速地趕路,并且行走的都是較為安全的交通路線,大道上不時地會有運送貨物的商隊出現(xiàn),龐大的車輛上裝載滿了貨物。
商隊運送著一車車的貨物,在相距遙遠的城池間穿行。隊伍當(dāng)中有眾多的高手隨行,負責(zé)押運貨物,路上賊人也不敢貿(mào)然地接近,就算有野獸襲擊,他們也能快速地處理解決。
老者不時地與商隊相遇,一路上,他們可以避開許多的兇險。沿途中,他們需要不時地停下來休息,給饑餓的女嬰喂奶。待喂飽嬰兒,時間不長,他們繼續(xù)趕路,向著目的地前進。可是,他并不知道,在他的身后,正有一支百員部隊集結(jié)。隊伍奔行,向著他移動的方向追擊而來?;蛟S他意識到了什么,于是焦急地驅(qū)馬趕路,不做過多地停留,不浪費一點的時間。
這支百員隊伍,每個生靈來自五湖四海,或許并不相識,但是,他們都有著相似的目標(biāo),皆是為了一顆值錢的項上人頭。
老者急著趕路,兩日時間后,他騎著駿馬來到大江一側(cè),悠長的江岸出現(xiàn)在眼前,寬闊的大江映入眼簾,遼闊的江面上,江水激蕩,水浪翻涌,各種大小船只川流不息,一片忙碌。所幸,一路上并沒有奇特的事情發(fā)生。他要坐船,進入港口,于是向船隊詢問,得知正好有一趟商船即將要出發(fā),商船將航行向?qū)Π兜臑懙刂荨?p> 聽聞是去往瀾地州的商船,老者眉頭微皺,這是一個他不熟悉的地方。他略微沉吟,交付了足夠的船費,懷抱著女嬰登上了龐大的商船。坐騎駿馬則交給了艦員,由船員牽入船艙。他站立在寬闊的甲板,憑欄而立,回頭眺望身前這片蒼茫廣闊的陸地,內(nèi)心千愁百轉(zhuǎn):“這是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馬上就要離開了嗎?”咳咳咳,他劇烈地咳嗽幾聲。
不遠處,兩位跟蹤的武者牽著馬,站在高處,遠遠地看到老者抱著女嬰走上龐大的艦船,年輕武者氣憤地道:“大哥,他就要離開中州了,我們還要追嗎?”
旁邊年長武者望了望身后,哎,他嘆了口氣,無奈地回道:“沒必要了?!?p> 年輕武者聽聞,眼含怒火,跟蹤了那么長時間,一切都白費了,他恨不得馬上沖上去,刀削老者項上腦袋,提著他的頭顱領(lǐng)取豐厚的報酬。他心中滿是不甘,抬起右腳,猛踢腳下石塊,以消解心中怨氣。鏗鏗鏗,石塊飛出,滾出很長的距離。
軋軋軋,商艦踏板收起。
叮鈴鋃鐺,粗壯的鐵索收回。
嘩啦啦,轟隆隆,艦船啟動,機器轟鳴聲響亮,螺旋槳運轉(zhuǎn),攪動江水翻涌,水面水花激蕩。
嗚嗚嗚,商船響起了出發(fā)的號角,聲音嘹亮,龐大的船體劃破江面,江水向兩邊分開,濺起高高的水花,商船駛離船塢。離開江岸一段距離后,艦船猛地提速,快速航行的商船有如利箭發(fā)出,劃開江水地阻撓,飛速地穿梭而去。
咳咳咳,老者依然站立在艦船甲板上,深情地眺望中州大地,他內(nèi)心感慨,或許此生再也不會踏上這一塊熟悉的故土了,他懷念的戰(zhàn)友兄弟,再也不會相見。
商船遠離,遼闊的陸地在縮小,江面煙波浩渺,它航行入煙霧之中,逐漸的模糊,最后完全地消失不見。
噠噠噠,商船駛離不久,后方大道上灰塵飛揚,并伴隨著無數(shù)馬匹的鐵蹄聲,百員隊伍擁入江港城市,只是他們的追殺目標(biāo)已經(jīng)登船離去,追之不及。
老者正是滿雷,三個月前,他遭受十個殺手的聯(lián)合刺殺,雖然他重創(chuàng)了殺手隊伍,但自己也是身受重傷,功力大損。令人疑惑地是,他以前也受到過如此嚴重的創(chuàng)傷,經(jīng)過調(diào)理之后,身體都能夠很快地復(fù)原。然而這一次,盡管他悉心地調(diào)養(yǎng),實力卻難以恢復(fù)到從前,只能達到自己的七成水準(zhǔn),而且他強行動用內(nèi)力,還給他留下了嚴重的后遺癥,咽喉不斷地劇烈咳嗽,還伴有黑色的膿血咳出,他的功力在衰退,身體在衰老,一日不如一日,這不禁不令他懷疑自己受到了“好兄弟”趙瑾石的險惡毒害。他心灰意冷,而且他在紫禁城中大戰(zhàn),造成巨大的破壞,盡管罪責(zé)不在他,但是,作為被牽連的一方,必定會受到重罰??峙拢€有小人會借此陷害他,若是他被上面的人抓到,性命不保。他更多地還是擔(dān)憂家人受到漫無休止的報復(fù),便想要舉家遷移。
誰想,家族當(dāng)即提出了異議。
兒子和兒媳為獲取權(quán)勢,就在不久前,他們在付出足夠大的代價之后,終于攀附上了朝廷中一個位高權(quán)重的大人物,他們不愿意拋下一切就此離開。
雙方意見不合,竟然大吵了起來。
分歧之下,滿雷抱著出世不久的孫女離開了紫禁城。令他沒想到地是,在他離城之后,仇人的刺殺依然漫無休止,對方只想要將他置于死地,不給他任何活命的機會。
逃亡的路上,滿雷擊潰了敵人的幾波襲擊,并將所有敵人處死,以對敵人進行嚴厲的警告,想要殺死自己,就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誰知,這種刺殺完全沒有停止,每次刺殺的力量更加的強大,這讓他深刻地意識到,要想有一個安穩(wěn)的環(huán)境,他不得不離開中州!可是,天下之大,哪里才是安穩(wěn)之地,哪里才存在這樣的安穩(wěn)之地?
……
巨大的商船航行在寬廣的江面上,江水波濤洶涌,浪花翻騰,深邃的江水下面,生活有恐怖的水妖,隱藏著無數(shù)的危險,好在艦船威力強大,對水妖形成強有力地威懾,令水妖不敢進犯。商船有著遙遠的目的地,不時地需要到沿途島嶼港口進行???,裝卸貨物,補充給養(yǎng)。一路走走停停,歷經(jīng)半個月的遙遠航行,他們終于安全地抵達了瀾地州目的地。
滿雷搭乘商船過江,算是擺脫了仇敵漫無休止地追殺。但是,當(dāng)他來到瀾地洲后,他又將要面臨著另一類危險,在這個自己不熟悉且一無所有的地方,他又該如何保護自己幼小的孫女,讓她健康地成長?他了解到,瀾地州稱作蟲州,這片大地乃是蠱蟲的天下,擁有成千上萬蟲兵的蠱群,蟲身龐大力量強大的巨蠱,身藏劇毒的毒蠱,它們都是致命的威脅。此外,瀾地州還有無數(shù)未知的兇險,稍有不慎,便會喪命其中。好在,他打聽到,瀾地州也存在有較為安全的區(qū)域,那就是探索者聯(lián)盟建立的據(jù)點。于是,他們跟隨頭顱攢動的大眾,涌進了生靈口中的安全據(jù)點。
“快點,快點,再晚點城門就要關(guān)閉了?!睗M雷懷抱孫女站立在高大的城門前。他身軀挺直,前面就是一座龐大的城郭,占地寬廣。他抬頭仰望高大的城門,在城門上方不偏不倚地豎立著一塊青灰色牌匾,上面書寫“天牛城”三個大字,它們一氣呵成,筆畫蒼勁有力。
“快走啊,快走啊,快走?。 ?p> “喂,走開,不要擋路!”
“這邊,快過來,我們必須快點兒……”
在滿雷身旁,生靈熙熙攘攘,大多面色焦急地往城內(nèi)涌去,進入城門。此時,他懷中單手抱著的女嬰已經(jīng)醒來,漂亮可愛的女嬰睜著烏黑明亮的眼睛,有如兩顆黑色寶石般閃爍漂亮。他輕搖懷中女嬰,低聲地說道:“囡囡,以后,這里就是我們居住的地方了。”咳咳咳,接著,他邁開腳步,帶著女嬰融入生靈隊伍,向城內(nèi)走去。
……
在天牛城的西北部區(qū)域,一座普通不起眼的宅院。院子中間位置搭建有一棟木屋,屋前屋后,栽種有果樹。樹木高出屋頂許多,樹葉茂密翠綠,枝頭生長出美麗的果花。花朵散發(fā)出芬芳的香氣,招引來漂亮的蝴蝶。
一個身穿鵝黃色漂亮衣裙的人類小女孩,她頭扎羊角辮子,用蝴蝶結(jié)發(fā)圈扎緊,圓潤的臉蛋,黑黝黝的大眼珠子仿佛珍珠寶石一般的閃爍迷人,非常的可愛。她的兩條小腿跑動,追趕一群美麗的蝴蝶,追逐嬉戲。
彩蝶的翅膀上長著鮮艷的彩色絨毛,一條條彩色紋路清晰,明麗動人,奪人眼球,惹人喜愛。它們翩翩起舞,彩色翅膀輕輕地扇動,有的圍繞著花朵飛行;有的停立在花朵上面;有的在樹下,極靠近地面的天空旋轉(zhuǎn)飛行;有的聚集在一起……它們彩翅翩翩,舞姿曼妙,來回穿梭在花叢間,姿態(tài)時高時低,忽左忽右。
嘻嘻哈哈,小女孩追趕著蝴蝶,裙擺隨風(fēng)飄蕩,裙子如同蝴蝶的翅膀一樣飄逸,漂亮動人。她滿臉笑容,嘻嘻歡笑,非常的快樂。
咳咳咳,在屋前,一個滿頭藍白頭發(fā)的老人正坐在庭院,相比三年前,他的頭頂白發(fā)又增添了不少。他的皮膚蠟黃,身材消瘦,相貌衰老。他安靜地躺在躺椅上,看小女孩快樂地玩耍,臉上溢滿慈祥的笑容??瓤瓤龋目谥胁粫r地發(fā)出病態(tài)咳嗽的聲音。
哎呀,小女孩仰著頭,追趕著空中的彩色蝴蝶,一時不注意腳下并不平坦的地面,她的小腳踩入一個小坑里,一腳踏空,人拌了一跤,整個人趴在地面上,一時起不來。
老人快速地起身,跑過去,將摔倒的小女孩拉起,他關(guān)切地問道:“囡囡,你沒事吧?”他的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還一邊焦急地查看小女孩的傷勢,看到小女孩膝蓋處有一道磕出的紅痕,并無大礙。
小女孩咯咯微笑,她對老人不好意思地道:“爺爺,我沒事?!彼眯∈峙母蓛糇约喝棺由系幕覊m,又立即抬頭看向飛舞的彩蝶,歡樂道:“小蝶兒,你別跑,我來抓你啦!”嘻嘻嘻,她又繼續(xù)追逐上去。
蒼老的老人看小女孩無恙,微笑著點頭,然后返身,回到躺椅上,咳咳咳……
光陰如梭,八年后,滿雷帶著孫女隱居在天牛城的第八個年頭,女孩已經(jīng)長大許多,年老體衰的滿雷臥躺病床,他已經(jīng)病入膏肓,怕是不久就會離開人世,和尚且年幼的孫女天人相隔。他預(yù)感到自己命不久矣,卻又不想讓孫女回到中州而過上整日里擔(dān)驚受怕的生活,于是,他想起了自己昔日的老友張央全。張央全為人正直,身懷大義,是他這輩子充分信任的為數(shù)不多的兄弟之一,把心愛的孫女托付給張央全,是很好的抉擇,他很放心。
當(dāng)年,張央全離開時,把一塊自己的傳信玉符交給了滿雷,叮囑滿雷,若有無法解決的急事,可以傳信向他求助。
黑夜昏黃的油燈下,滿雷顫抖的手握著傳信玉符,用僅剩不多的功力在玉符內(nèi)留下信息,相求張央全,言辭懇切,乃是一個將死之人地肺腑之言。他將自己心愛年幼的孫女托付給張央全,待自己死后,便讓張央全帶著她離開,讓她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也算是了卻了自己的心愿。
……
“爺爺,不要走,我不要你走,你不要離開囡囡好不好?”哇哇哇,老人木床旁邊,小女孩十分的悲傷,她跪在地面,趴在床頭,滿含淚光的眼睛望著老人,還在撕心裂肺地哭泣,祈求親愛的老人不要離開自己。她小小腦袋靠在老人身體,埋進老人身上。
老人閉上了渾濁的眼睛,他耳朵聽到的聲音逐漸模糊,直至耳朵嗡鳴,什么也聽不見了。他的眼角有悲傷的淚珠擠出,沾濕了眼眶皺紋,順著眼角老皮紋絡(luò)噗嚕嚕地滑落。
小女孩更大聲地哭喊道:“爺爺,你不要走,不要……”
此刻,張央全也忍不住了,他亦是悲痛地呼喚道:“雷兄弟,雷兄弟,雷兄弟……”
但是,老人什么也聽不見了,在他生命的最后時刻,他看到了自己年輕健壯時沖戰(zhàn)沙場,提刀縱橫,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他還看到了自己和年幼孫女老少相依,淡薄自在的幸福時光……最后,老人安詳?shù)仉x開了。
小女孩纖細的手臂搖動老人似樹枝一樣干癟的手臂,老人手臂晃晃蕩蕩的,毫無生機,他的身體逐漸冰涼。
唉,張央全深深地嘆了口氣,過了一刻鐘的時間,他打開火折,點燃了屋中的油燈。接著,他走到小女孩身旁,對小女孩道:“我們走吧,讓你爺爺安靜地睡覺!”他違背小女孩的意愿,強行地將她抱起,把痛哭的小女孩按在自己的肩頭。然后,在小女孩強烈地掙扎中,他抱著她向著門外走去。
小女孩手腳掙動,拼命地想要掙開抱走她的陌生人,但卻擺脫不了陌生人有力的雙臂。自己離親愛的爺爺原來越遠,她趴在陌生人肩膀,眼睛越過陌生人肩頭往后望去,紅腫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寂靜地躺在木床上的老人。她手臂伸出,想要抓向老人,聲嘶力竭地吶喊道:“爺爺,爺爺,爺爺……”最后,她放棄了掙扎,腦袋依靠在陌生人寬闊的肩頭,五指緊緊地抓住陌生人的手臂,淚水浸濕了陌生人的肩膀衣服,留下一大塊的水漬。
哐當(dāng),噼里啪啦,張央全在走出房間之時,他打翻了油燈,燈油灑出,潑灑在物品上,物品被點燃,火焰迅速地蔓延,將房間里的其他物品引燃,烈火爬上了木床。
張央全抱著小女孩,他邁著快步,迅速地走出房屋,一直走到宅院外,遠遠地避開。
噼里啪啦,房屋冒出黑煙,滾滾濃煙旋轉(zhuǎn),升騰上高空。
烘烘烘,一條條粗壯的火蛇從房屋門窗竄出,它們十分的可怕,吐著蛇信,凡是被它們接觸到的東西立即燃燒起來,房子頃刻間化成了一個巨大的火堆,火苗在房頂上空高高地竄起,它是多么的歡騰,好像在熱烈地慶祝,毀滅也象征著新生,逝去的東西會在另一個世界重生。
在遠處,一個老者抱著一個小女孩,他們望著燃燒的房屋,誰也沒有說話?;鹧娈a(chǎn)生的大紅色亮光,將他們?nèi)砩舷掠车猛t,散發(fā)出的炎熱讓他們頭冒細汗。他們像是兩個雕像,一動也不動,懷著崇敬的心情,懷念過去的歲月,那個離去的人,曾經(jīng)帶給他們幸??鞓贰?p> 小女孩完全地呆住了,看著烈火燃燒的房子,她無聲地流淌眼淚,柴木火星濺射,一個房間又將另一個房間引燃,連同屋前屋后的樹木也燃燒起來,火勢越來越旺盛,燃燒的火焰散發(fā)出強烈的光和熱,貪婪地吞噬著宅院里的一切。
稀里嘩啦,在烈火中,墻壁傾倒,埋葬里面的一切,火焰依然燃燒不止,要將一切焚燒殆盡。
直到最后,一切終在這一場大火中焚盡,什么也沒有留下,全部化為了灰燼。
夕陽西下,太陽即將墜落下遠方的山峰。
啞啞啞,烏鴉在鳴叫,在述說著悲傷。
嘵嘵嘵,鳥兒驚起,鋪展翅膀飛離。
樹影婆娑,樹梢影子在地面上左右搖擺,好像在做著揮手別離。
不再留戀,兩人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