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陸安人和楚秋從地道里走了出來,若無其事地匯入前往地鐵站的人流中。
至于楚依,現(xiàn)在還沒有到可以能讓她出來的時候。
楚秋雙手枕在腦后,仰頭望著被夕陽燒著通紅的晚霞,視線里偶爾有幾只普通飛鳥飛過,更多的是法器,或者被修行者馴服的奇珍異獸。
“明天的實踐考核,有把握嗎?”他隨口問道。
“還行吧?!标懓踩寺柭柤?,笑道,“不出意外的話,應(yīng)該……”
“出意外也要過?!背镏币曋鸺t的天空,輕輕說道。
陸安人一愣,隨即咧嘴一笑,伸手?jǐn)堖^楚秋的肩頭,揶揄道:“明白,我要是不通過,誰給你做榜樣?”
“滾一邊去?!背镒查_陸安人,“你啥時候能不只在我面前皮?”
二人已經(jīng)走到地鐵口,楚秋停下腳步扭頭望向陸安人說道:“好了,滾回去吧,明天發(fā)揮不好的話就別來見我?!?p> 陸安人點點頭,說道:“放心吧,其實我還是有些把握的。”
“那最好咯?!背锷烊N了陸安人一下。
突然天空中劃過一道絢爛的紫色光芒,迅疾如電,瞬間就從天空一側(cè)劃向另一側(cè),浩蕩的劍意吸引地面上所有人都抬起頭來。
“不知又是哪位高手來金城了?”
“管它呢,只要他們不隨便掉下來就成……”
“你說啥呢,以為高手都和你一樣,飛都飛不好?”
“那誰說得準(zhǔn)呢,萬一酒駕了呢?”
……
周圍傳來行人們的竊竊私語,有調(diào)侃,也有羨慕。
楚秋的目光跟隨紫電劃落向天際,黑色的瞳孔里映出漫天晚霞,他緊了緊雙拳,輕聲說道:“總有一日,我會比他們更強(qiáng)。”
陸安人看著他的眼睛,點頭道:“嗯,會的。”
……
和楚秋告別之后,陸安人沒有再做任何停留,乘坐地鐵等公共交通回到了位于江淮區(qū)的家。
今天不是周末,陸彥和陸安怡沒有那么早回家,養(yǎng)母徐靜君也知道陸安人明天的實戰(zhàn)考核十分重要,吃過晚飯后也沒有詢問陸安人今天的理論考試感覺如何,只是讓他安心準(zhǔn)備明天的考核。
只是她剛才吃飯時有意無意的目光和半天沒有見少的飯碗說明她心中并不平靜。
陸安人趁著徐靜君洗碗的時間走進(jìn)廚房勸慰了養(yǎng)母兩句,便準(zhǔn)備回房間做最后的準(zhǔn)備工作。
推開房門,入目只見一團(tuán)墨黑,沒等陸安人反應(yīng)過來,一股強(qiáng)大的吸力就將他吸入房間。
房門在身后“砰”地關(guān)閉。
陸安人旋轉(zhuǎn)著幾乎要摔倒,卻感受到身下突然出現(xiàn)了一團(tuán)墨色的云團(tuán),柔軟地托住了自己。
他回過神來,看到一位籠在漆黑墨袍中的老人正坐在自己的窗邊。
老人的道袍胸口繪著一柄干凈利落的長劍標(biāo)記,上刺天,下破地。
陸安人現(xiàn)在知道,這是天瑯宗的劍徽。
陸安人只認(rèn)識一個天瑯宗的人,便是從大陸前來世界歸劍的老劍修程默。
“程……程前輩?……”陸安人有些驚訝,對方為什么會來到自己的房間?
說起來最近自己的房間好像老是有不速之客……男的女的,是人的不是人的都有……
“呵呵,冒昧拜訪,主人贖罪?!表毎l(fā)皆白的老劍仙站了起來,道袍下擺滑落腳邊,程默帶著和藹的笑容對陸安人抱了一拳。
“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标懓踩耸軐櫲趔@,連忙閃到一側(cè)躲開程默的禮節(jié),微微彎腰攙扶住老人家的手臂,說道,“程前輩,您坐,您坐?!?p> 程默也不客氣,重新坐在之前所坐的地方。
陸安人老老實實把椅子搬到床邊,對著程默恭敬坐下。
“不用這么拘謹(jǐn)?!背棠瑪[擺手說道,“我這次來,只是因為時日不多,想最后找個熟悉的人聊聊天罷了?!?p> 熟悉?……老前輩我們其實只見過一面……
陸安人伸手撓了撓頭,附和著說道:“前,前輩,不會的……你,你一定會好起來的?!?p> 等等,我說了啥?
啊我說的這是什么話啊,人家既然是來歸劍的,那肯定是走完了所有申請流程,身體狀況早就被確認(rèn)過,自己還說什么“會好起來的”……再說了歸劍是一件何等高尚的事情,怎么被自己這么一說倒顯得有點悲哀了?
陸安人有些窘迫。
“呵呵……”程默卻毫不在意,說道,“小家伙,你肯定在想我是不是老糊涂了,明明只見過一面,哪來什么熟悉?”
“前輩……”
程默盯著陸安人的眼睛,眼眸突然轉(zhuǎn)沈,聲音也似乎變得低沉起來。
“可是……你真的沒有一絲熟悉的感覺嗎?”
這話落在陸安人耳中,他突然一驚,回想起了一個瞬間。
那是在接待大樓推開程默房門的一瞬間。
那個瞬間陸安人似乎看到了一柄寬厚沉重的巨劍在眼前游過,對,是“游”的感覺,不是“飛”,也不是“飄”。
微微一愣,陸安人回到了現(xiàn)實。
確實如程默所說,自己在那一瞬間從巨劍上感受到了一絲熟悉。
那一絲熟悉太過淡薄,以至于若不是程默提醒,陸安人早已經(jīng)忘了。
不過雖然想了起來,但以陸安人目前的眼界和境界,并不能想通也不能解決。
“這……”
程默微微一笑,下意識朝后靠了靠,陸安人連忙起身把自己的抱枕墊到老人身后。
程默靠著抱枕,微笑說道:“你境界尚低,可能不會注意,等日后你到了我這種層次,就會明白這世界的一切背后都是有原因的,正如你們世界常說的那兩句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p> “你我未曾謀面,卻能熟悉,這本身已是不尋常?!?p> “老夫一生行事講究順心意,既有不尋常,又時日無多,自然要來找小友一聊究竟?!?p> 陸安人心中有所明悟,修行者到了一定境界之后確實會產(chǎn)生很多玄而又玄的感覺,這些感覺不容忽視,因為那是你與天地日月越發(fā)契合后所得到的能力,是真正的神通。
只是……自己真的和程默沒見過啊……
難道又是歩澤?
陸安人覺得只能是歩澤了……五百多歲的何子清都見過歩澤,更不用說生命走到盡頭的程默老劍修了。
只不過……歩澤的事情,自己要怎么說?
便在這時,老人緩緩開口了:“我查看過小友的命輪,確實只有二十年年紀(jì),老夫這二十年里并未來過世界?!?p> “老夫臨死前想冒昧問一句,小友你是否……命有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