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陰影的感覺……是鬼物!
但它還太小,太弱,感受到三人的目光后甚至在瑟瑟發(fā)抖。
齊俊眼中殺意涌現(xiàn),朝鬼物走了兩步,但猛然想起沈向晨,腳步又硬生生停了下來,身體微微顫抖,壓抑著問道:“他是誰?”
陸安人也奇怪地看向楚秋。
他在這只小鬼物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熟悉,但他想不起來這熟悉感從何而來。
“你是問她的名字嗎?”楚秋揉了揉鼻子,說道,“嗯……我叫她楚依,算是我妹妹?!?p> “她是鬼物?!饼R俊說道。
楚秋點點頭,說道:“我知道啊,鬼物怎么了?沈向晨也是鬼物?!?p> 齊俊心想是啊,隊長也是鬼物,他又想起隊長之前在地下室和他說的那些話,他嘆了口氣,自己的想法雖然不再像從前那么膚淺,但要一時之間就完全改變,看來還是有些難度。
但這是沈向晨希望他做的改變,他就會努力去做。
齊俊散去了殺意,問道:“你是怎么遇到她的?”
楚秋說道:“我不是說了我喜歡閑逛嗎,在一條小弄堂的垃圾桶旁邊看到她的,她真的是我從垃圾桶里撿回來的。之后我覺得她可憐,就悄悄把她帶到一個廢棄工地里躲著,但是我手機沒電了,又不放心留她一個人,所以就沒法聯(lián)系安人了唄,要不是沈向晨找到了我,我估計我還得等好多天……”
“會有這么小這么弱的鬼物嗎?”陸安人輕聲問道。
楚依真的還很弱小,甚至沒能凝聚出實體,藏在陰影里就像是陰影的一部分,不仔細觀察真的很容易忽略。
記載中從沉睡中蘇醒的鬼物絕對沒有這么弱小的,不管是羅修、朱砂還是沈向晨,都要強得多。
“她不是從沉睡中蘇醒的那種鬼物。”楚秋回答道,“她是個新鬼物,嗯,沈向晨說她出生還沒有十年,相當于五六歲的小孩子,所以還沒能凝出實體,但具體她是從哪來的,他也不知道。”
“哦對?!背镅a充道,“沈向晨說過,她可能和被他在川江上殺死的那頭鬼物有關系?!?p> 川江上殺死的鬼物……羅修!
陸安人怔怔地看向那團蜷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的陰影,腦中嗡嗡作響。
川江上被沈向晨斬殺的鬼物是羅修,羅修的妻子是朱砂。
鬼族既然有夫妻,自然可能有孩子。
陸安人想起朱砂曾跟他說過的一些話。
“……我們有把柄在對方手中……他以此威脅我們……”
“如果不是我把,把,把他送我的禮物弄丟了的話,他肯定不會那么著急傷心的,就更不會……更不會失控殺掉那個流浪漢的……”
“……”
當時情況緊急,陸安人沒來得及細想,但是現(xiàn)在想來,兩個在山林中蘇醒的鬼物,一輩子都在山林中隱居,會有什么把柄能拿來威脅呢?而且要足夠讓不喜殺戮的羅修不得不答應。
為了不讓自己失控不惜自殘自殺的羅修,又是在朱砂弄丟什么禮物的時候會傷心著急到失控?
什么威脅?
什么禮物?
那一定是比他的生命他的信仰更重要無數(shù)倍的東西?。?p> 那是……他的孩子啊……
陸安人相明白了一切,跌跌撞撞地朝前奔跑了兩步,走到那團楚楚可憐的陰影面前。
朱砂當時肯定是有所顧慮,才不把話說的太過直白。
畢竟……陸安人還是個人類。
但是現(xiàn)在,陸安人明白了。
他更明白朱砂的愿望了,她希望她的孩子還能夠活下去。
那么現(xiàn)在不管是誰,陸安人都不允許他傷害楚依一絲一毫。
……
齊俊和楚秋從陸安人口中得知了楚依的身世,楚秋眼神微變,有些復雜。
齊俊開口說道:“所以,這小鬼物的父親就是殺了喬北的那頭鬼物?”
陸安人一愣,是啊……這樣一來,楚秋還能把楚依當妹妹嗎?
楚秋沉默著來到鐵籠前,默默俯視著角落里那團陰影。
這些天里,沈向晨都要到深夜才會來和他們說上幾句話,平時都是她和自己呆在一起,知道喬北死之后楚秋更是真的把她當成了妹妹,想要和她相依為命,要不然怎么會給她取名“楚依”?
可是……命運一定要這么捉弄人的嗎?
陸安人有些緊張,低聲道:“楚秋……”
角落的楚依似乎并沒有察覺到楚秋的異樣,迅速飄到他腳邊,陰影里分出一條線,像是一只小手緊緊地纏住他的褲腳,很是依賴。
楚秋的眼神,有些可怕。
“她還是個孩子……”陸安人苦澀地說道,“她,她是無辜的?!?p> 齊俊站在后面,沒有說任何話,他也想看看楚秋會做出什么選擇,是不是能說服自己。
終于,楚秋蹲了下來,慢慢地將黑霧攏過來,摟入懷里。
“算了……你又有什么錯?”
“錯的是這個世界啊……”
……
轉(zhuǎn)眼過去一周多時間,聯(lián)合歷521年1月25日,小雨,金城城西福蔭公墓里。
楚秋撐著黑傘站在一座新墓前,墓上刻著“喬北之墓,子楚秋立”。
楚依暫時藏了起來,躲過了后續(xù)趕到沈向晨住處的何子清等人的搜尋。
今天是喬北的下葬日。
陸安人站在楚秋身后,看著楚秋的衣擺在細雨微風中輕輕飄動,心情沉痛,思緒飄飛。
喬北是個很多年前就來到金城的流浪漢,無所事事靠乞討為生。后來他在垃圾桶里撿到個棄嬰,就是楚秋??赡苁浅跎膵雰簡拘蚜肆骼藵h麻木的內(nèi)心,從此之后喬北乞討得更努力了……后來還找到了一份工作,直到去年,老流浪漢甚至解決了自己和喬北的戶口問題,兩人成為了地地道道的金城本地人!
陸安人還記得那天楚秋拉著自己鉆進橋洞那個不能叫做家的家,顫顫巍巍從家里唯一一個不癟的盒子里拿出戶口本給自己看。
小本子很輕,挺拔帥氣的年輕人卻仿佛捧著世界上最貴的珍寶。
慢慢打開。
第一頁是喬北,是戶主。
地址赫然就直接寫著“拱野區(qū)金馬橋橋洞”。
第二頁是楚秋,與戶主關系那一欄寫著“子”,但陸安人注意到這個“子”不是印刷體,而是后來有人用黑筆自己加上的。
陸安人認識那扭曲的筆跡,這家伙的字可還是自己教的呢。
雙目通紅的年輕人那時坐在江邊的礁石上,破舊襯衫隨風獵獵作響,對著滾滾的川江水緩緩說道:“他不愿意做我爹,他說雖然我是他撿來的也是他養(yǎng)大的,但這個便宜他就是不能占,占了就好像他做那么多都是圖我什么似的,他不圖我啥?!?p> 年輕人有些哽咽,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語氣惡狠狠地說道:“我去他的!他就是我爹,這輩子,我只認他是我爹!”
……
“嘁……”
楚秋突然握緊拳頭,低聲吼道:“老爹,走好!”
拳頭上突然砸下一滴液體。
他撐著傘,那落下的自然便不會是雨水。
原來是淚水傾盆而下。
不如我
心里的雨傾盆而下~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