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九嶷那兒喝了一壺茶,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一路哼著小曲回到了太子府,耶律達丹的房間還點著燈,人影印在窗紙上,似乎在等誰回來。
哦豁,完蛋,他不會專門為了逮她而等著吧?
蘭兮無故曠工一天,劉琨肯定不會輕饒了她,肯定在背后跟耶律達丹說她壞話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窗子邊,敲了敲半掩著的紙窗,低聲喚道:“殿下?”
耶律達丹聽見窗外傳來蘭兮的聲音,眼里閃過一絲亮光,連忙推開了窗子。
果真是蘭兮!她正窩著身子,小心打量著四周,似是做了什么見不得光的事。
被她那模樣給逗笑了,耶律達丹朝她揮了揮手,問道:“今天一整天沒有見到你,你到哪兒去啦?”
“我啊……到外面溜達去了。”她像是做賊的樣子,壓低了聲音,四處張望著。
她心虛啊,她今天跑到崔九嶷那兒喝茶去了,缺崗一天,全是劉琨替自己站的班,要是被劉琨逮到了就慘了。
“別看了,劉琨才沒有你想的那般小雞肚腸?!币蛇_丹失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撐頭看她,“聽說你去了占星閣,覡的身子還好嗎?”
她也趴在窗臺上,與他對視著,歪頭,咧嘴笑道:“好著呢,還給我煮了茶?!?p> 耶律達丹與她這么對視著,有些臉紅,裝作正經地坐了起來,欲蓋彌彰地拿起了一本書看著。
蘭兮笑得更歡,眼睛看著耶律達丹一轉不轉。
耶律達丹耳根已經紅了起來,卻不敢看向一旁的她。
蘭兮也只是笑了一會兒,見耶律達丹只是一個勁的看書,理都不理她,頓時有些失落了,撇了撇嘴,無聊地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
她看到滿天星辰,看到天空并非純黑色,是黑中透出一片無垠的深藍,一直伸向遠處,她的視線似乎能穿透了這層黑幕,看到天之盡頭。
她腦海中忽的閃現(xiàn)那個灰袍男子的身影,他站在占星塔最上方,神色淡然看著無垠的夜空。
他對她說,我們就是天上的這些星星,生下來便有著自己的命數(shù),受生老病死,悲歡離合之苦。人生百態(tài),都是神的旨意。
她很是不屑——放他娘的狗屁。
“在看什么?”耶律達丹不知什么時候站了起來,倚在窗子上,撐頭,靜靜地看著她。
蘭兮朝無盡的蒼穹伸出了手,怔怔道:“我記得有個人對我說胡話,他說我們每個人都是天上的星星,來到世間遭遇聚散離合,生老病死之苦。世間種種,皆為神的旨意。”
他皺了皺眉,這語氣有些像崔九嶷的語氣,懷疑是崔九嶷那老家伙跟蘭兮說的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開口,失笑道:“怎么突然說這些話來……那人全是在胡扯?!?p> 蘭兮甚是贊同地點了點頭,余光卻看見耶律達丹離自己極近。
近到她連他臉上微細的絨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第一次與耶律達丹相距這么近,她有些害羞。
兩人幾乎貼著對方,耶律達丹能看到蘭兮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亦能看到她眼里自己的倒影,只有自己一人。
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蘭兮,少年臉頰微微帶了一絲紅意,咽了口口水,袖中的手緊握,終于鼓足了勇氣,深吸一口氣,他說:“蘭兮,我……”
我喜歡你。
所以咱們長長久久地在一切好不好?
氣氛越來越熾熱,兩人臉上的溫度逐漸升溫,羞紅一片。
情話都到了嘴邊,但就是害臊說不出來,耶律達丹有些害臊地看著蘭兮,卻發(fā)現(xiàn)她也害羞地低下了頭,時不時抬頭偷瞄這他,眼里盡是歡愉之情。
耶律達丹張了張嘴,打定了主意要把那句憋在心底很久的情話說出來了。
但就在這時,一道暴躁如雷的吼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羞澀。蘭兮猛地抬頭,發(fā)覺劉琨大步朝她沖了過來,她一個機靈,拔腿就跑,哪還記得剛剛與耶律達丹之間的甜蜜?
“蘭兮——原來你在這兒呢!”
原來是劉琨,因為蘭兮缺崗,他替她站了一天的班,為此他積了一肚子的火氣。幾番打聽下總算讓他知道了這個罪魁禍首在太子這兒,便大叫著來抓她,一副要把她活活扒皮的猙獰樣。
蘭兮遠遠就聽到劉琨的怒吼聲,暗道不好,拔腿就跑。
耶律達丹心里那個慪的啊……眼神仿佛刀子一般,狠狠地看了追來的劉琨一眼。
劉琨也冤枉啊,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是追還是不追。
他這是……哪兒惹惱了太子?
耶律達丹嘆息一聲,重新坐回椅子上,若有所失地捧起了書。
蘭兮已經跑遠了,但空氣中的余溫依稀還在,臉上的紅潮還在提醒著自己剛才的心動。
少年心動,那是份無與倫比的快樂。
即使回想起來也是無比滿足。
唯一可惜的是,他到底還是沒有將那句話說出來。
后來的許多年里,他時?;叵耄绻约寒敃r說出來了……結局會不會改變?
她會不會……也就不會那么決然,哭著說她喜歡自己,卻不能再留在他身邊了?
她是不是也會快樂那么一點,不會那么悲傷了呢?
耶律達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