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獨木不成林。榕樹卻是個例外,榕樹樹冠之大,令人吃驚。從它樹枝上向下生長垂掛“氣根“,柱根相連,柱枝相托,枝葉擴展。
京城,洛陽。
城外有棵大榕樹,據(jù)城里最老的老人說,自他兒時起,這棵榕樹枝葉就已很茂盛。
江湖上有個知名的組織,這個組織就叫“榕樹下”。江湖上的人只知道這個組織是做買賣的,殺人的買賣。甚至連它本身的名字都沒人知道。只因為當你有麻煩時,去到當?shù)刈畲蟮拈艠湎?,就會有人幫你解決麻煩。這才有了“榕樹下”這個名字。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沒人知道了。至多只有人見過這個組織派出殺手,那也是在他將死的時候?;蛘咚赖氖沁@個組織的殺手,你當然也無法從死人口中得知任何信息。但幸好死的通常都是顧客想要他消失的那個,所以這個組織一向有生意做,誠信自古就是做生意的最好招牌。價錢公道當然也是很大的原因。
而“榕樹下”要價卻并不公道,至少比市場價貴出許多。但這個組織生意一向不差,這只因當你交了錢,說出一個名字的時候,已意味著世上將少一個讓你痛恨的人。
客人的身份絕對保密,這點也是規(guī)矩,沒有人破壞這個規(guī)矩。所以他們的生意并不太壞。何況,遭人痛恨,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至少都還有點價值。
毫無價值的庸人才不遭人妒忌遭人恨,這本是很尋常的道理。
夜晚,四下靜寂無聲。
夜鶯啼叫打破靜寂,聲音三長兩短。
自榕樹下忽地閃出一身影,身材瘦小,動作卻很矯健。另一人也自黑暗中出現(xiàn),這人身形高大,肩膀很寬。
“誰”?榕樹下的人開口問道。是個老者的聲音,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感情。
“林伯遠”,另一人答道,聽聲音是個青年人。說話不緊不慢,聽起來很有力度。
顯然,老者想問的是要殺誰??梢钥闯鏊幌蚴莻€不愿意說多余話的人,甚至連“殺”字都已省略。青年人也不愿意多費唇舌,說了一個名字,等待老者的報價。
那老者自然是經(jīng)過風浪的人,似乎任何事都不太能引起他的情緒波動。而聽到這個名字,卻不禁怔了怔。
江湖上沒聽過林伯遠這個人的還不算太多,沒聽過風陵閣的人也很少。林伯遠的風陵閣,是江湖上想要揚名立萬的年輕人所向往的地方。
那里面的劍客也是許多年輕女孩所仰慕的對象。而林伯遠與他的風陵閣更是茶館說書人的生計來源,也是過往江湖劍客茶余飯后的談資。
那老者思索片刻,道:“三萬兩”。這次他的語氣有了些許感情,但那又是什么感情呢。
老者顯然是個接頭人,對每個客人想要殺的目標人物報價。這次的買賣是個大手筆,也很有挑戰(zhàn)性,。一時竟讓他無法估價。
組織里的規(guī)矩,最貴的那種人值三萬兩。
所以老者思索片刻便給出了價位,林伯遠自然屬于最難對付的那種人,這點想來沒人會懷疑。
三萬兩并不是小數(shù)目,用三萬兩銀子,還不能解決的難題,很少。
青年人同意。
他來的時候收到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價辦成這件事。一切代價當然包括三萬兩銀子,甚至也包括他的命,只要對方想要,他也會給。
現(xiàn)在三萬兩銀票已裝在老者的兜里,一次付清本是組織的規(guī)矩。沒有人覺得不公平,這或許是因為他們很少讓客人失望過。“榕樹下”的口碑一向很好,雖然他們做的是殺人的買賣。
午后,琚明軒只覺肚子餓了,然后他就在城里找了家小店。琚明軒找個桌子坐下,要了些酒食。食物也很快端了上來。店子不算太大,這里食物卻著實不錯,價錢也還算公道,也就難怪這里的生意還算不錯。
店子在鬧市旁,雖不在飯點,店子里仍然有許多食客。過往的商賈,走江湖的俠客,各地來的游客。江湖本就是各色各樣的人物都有。其中便有一說書先生。
一身粗布麻衣,有些年紀。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口齒伶俐。酒槽鼻,看來也是好一口那杯中物。
見店里人多,那說書先生也有了神氣?!昂?,南來北方的各位貴人,咱今個給大家說一段,以助酒興。說這江湖上自古以來便是英雄輩出,豪杰四起。今兒咱不說別人,來了這洛陽城內(nèi),您不聽聽咱們林伯遠林老爺子的事跡,真是虧待了您的耳根?!?p> 一食客道,“這林老爺子的事洛陽城可有誰不知,林老爺自幼遍訪名師學藝,聽說昔日號稱“一劍英杰”的黃山掌門秦一杰,雁蕩山的“玉面劍客”溫作硯都傳授過他劍法。據(jù)說連武當?shù)暮V行道長都曾指點過他幾招”。
另一同伴顯然也飲了不少,喝了些酒,話難免會比平日多些。接著說道,“不錯,林老爺子可說是集百家所長,論劍法,早已無敵于天下。自十六歲出道擊斃太湖作惡一方的沈氏三兄弟,一路槍林劍雨,二十多年來都未曾敗過”。
面上難掩崇拜之色,說著起勁,一時竟停不下來。飲了口酒接著道,“林老爺子能耐大,他手下風陵閣的幾位卻也不含糊。單說那蔣林蔣爺,一桿長槍使得虎虎生風,那招‘震云貫日’少有敵手。再說那‘金蛇纏沾手’的胡遠雁胡大俠手上的功夫據(jù)說有二三十年的火候。李墨,方白這樣的年輕才俊…”。
琚明軒只覺好笑,搖頭苦笑,心想這說書的飯碗可就被人端了,怕是覺尷尬或惱羞成怒了。
再看那說書人卻無絲毫怒色,反而滿臉笑容,笑得很從容。說書人也注意到了琚明軒,事實上琚明軒也很難不被注意。見他身形修長,腰桿挺得很直。五官稱不上十分精致,眉宇間卻透露著不凡的氣質(zhì)。手指有力,能感覺出這雙手抓東西很有力。一身布衣雖然不算華麗,做工卻很不錯,裁剪得很合身,看起來十分精神。整個人氣度不凡,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小店,確實頗為引人注意。
說書人的目光卻停留在他隨意擺放在桌上的那柄劍上,白色的劍鞘。仿佛若有所思,片刻又轉(zhuǎn)移了目光。琚明軒自然察覺到了他眼中的異樣,那說書人莫非識得這把劍?
那說書人對眾人道,“適才這二位貴客所說,的確不假。這林老爺子的英雄事跡自然是老少皆知,可是當年的那些奇聞異事,那些不登大雅之事,知道的人可就少嘍。咱不光只說當年事,就說這近日,咱們這林老爺子可攤上了大麻煩嘍?!?p> 琚明軒聞言,也來了興致,眾食客也都嚷著讓說書先生說一個。說書人本就喜歡留下懸念,讓聽眾有興趣聽下去。那說書先生也不著急,向眾人作了作輯,道“這故事可就長了,得向各位討杯茶水,潤潤嗓子”。眾人一聽,也都紛紛打賞些散碎銀兩。
說書人很滿意,滿臉笑容,開腔道,“話說那是二三十年前,江湖上新起之秀除了林伯遠老爺子外,卻還有一人,此人乃是林老爺子的生死弟兄。姓李,大名長天,李長天為人仗義,極重情義,聽說武功也不在林老爺子之下。手上持的是一柄白雨劍,使的一招“聽風吹雨”,可謂是出神入化。那劍法使出來,劍身通體上下如雨點一般向你刺來。雨點可沒人能躲得開來,所以,能避開他劍法的人,也少得很”。
琚明軒在聽,他一向?qū)π迈r的事情很感興趣。事實上他對所有沒遇到過的事,沒遇見的人都很有興趣。對他而言,能遇到更多有意思的人,見聞更多有意思的事,這是他想要的人生。
他喜歡四處漂泊,就像一只沒有長腳的鳥一樣,一直在風中飛。若是你讓他在一處地方待著,那豈非如一只困籠之鳥,他肯定會生病。
說書先生話沒說完,人群中便有聽眾沉不住氣了。一虬髯大漢大聲說道“嘿,我說你這說書的,莫不是誆大家。你說的這李長天既然武功這么高,怎么江湖上都沒聽過這號人?”眾人顯然也都不解,皆隨聲附和。
說書人抿了口茶,笑著道“不錯,這只因為李前輩早早就退隱江湖,回歸田野,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了。所以江湖上逐漸已聽不到他的消息”。
名頭再響,終有被遺忘的一天。
眾人釋然,說書人這才接道“那時林伯遠在江湖上聲名鵲起,與李長天二人可謂是年輕一代里最出類拔萃的人物。誰人年少不風流,當年林伯遠在江南闖蕩江湖,邂逅江南趙家趙青玄的千金趙林菲。趙小姐那時正值花季妙齡,林伯遠更是英雄少年郎,二人相遇不久便互生愛意,一時傳為佳話。不久,那趙小姐便懷有身孕,為林伯遠誕下一子。彼時,江南趙家正與“長江蛟龍”尹半山爭奪勢力,兩家水火不容,時而發(fā)生爭斗。那林伯遠與李長天恰好投在尹半山門下,是幫派的中流砥柱。兩家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那年秋天,在荊江江岸城陵礬上,兩家大決戰(zhàn)。城陵礬一戰(zhàn)兩家精銳盡出,一戰(zhàn)不可謂不殘酷?!?p> 說到精彩處,說書人又抿了口茶。
眾人不禁發(fā)問,“那趙小姐與林伯遠既已私定終身,林伯遠又怎么會幫尹半山對付趙青玄?”
說書人道“不錯,當時趙小姐對林伯遠愛得癡迷,又有了他的骨肉,只希望林伯遠帶她走,遠離兩家紛爭??上Я植h那時壯志雄心,并沒有看中兒女私情。
而且,據(jù)說林伯遠那時,又與尹半山的女兒尹小云曖昧。當時長江兩岸,尹半山的勢力實在太大。倘若能做得尹半山的女婿,自然可以出人頭地。林伯遠素有遠志,所以那一戰(zhàn),林伯遠助陣尹半山。
李長天與趙小姐也是好友,他本就重情義,所以對林伯遠的做法心灰意冷。二人割袍斷義,據(jù)說從此沒有往來。那一戰(zhàn)實在慘烈,兩家都折了許多好手。
趙青玄也被林伯遠用無棱劍,使一招“與君絕”刺中脅骨,身負重傷敗走。
自此一戰(zhàn),長江兩岸尹半山一家獨大,再也沒有勢力能與之抗衡。”
說書人不虧是說書人,一個故事被他繪聲繪色的描述,聽眾仿佛看到了那一戰(zhàn)的戰(zhàn)況。
琚明軒不置可否,說書人借成名人物編造故事,博人眼球,本是常用的伎倆。自古以來,借助時下名人去肆意編造故事,從來就不缺關(guān)注度。
聽眾們聽得津津有味,好奇地問道“那后來呢?”
說書人仿佛陷入了回憶,道“當天晚上,趙家就起了一場大火。據(jù)說滿門七十八口人被全部誅殺,只有趙小姐和她一歲的小子幸免于難。鄰里有人看到林伯遠和尹半山的人出現(xiàn)在附近,也有人看到是李長天架著馬車帶走了趙小姐母子。不久后,尹半山因病暴斃。尹半山兩兒一女,長子尹勝,次子尹正皆是不成器的花花公子哥。于是,女婿林伯遠被擁護成了當家人。自此,林伯遠以長江勢力為本,發(fā)憤圖強,逐漸壯大。近年來,林伯遠在洛陽建業(yè),整個洛陽城可說處處都有林家的產(chǎn)業(yè)。”
眾人聽完,都交頭接耳。
“不錯,我聽說當年林伯遠正是從長江兩岸開始發(fā)跡,后來逐漸壯大?!?p> “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你說這林伯遠昔日為成就霸業(yè)拋妻棄子,可不敢胡說?!?p> “是啊,那后來趙小姐母子怎樣了,那位李長天又怎樣了?”
琚明軒也在聽,近日他一個人在城里轉(zhuǎn)悠,本就覺得枯燥極了。這說書人說的故事他就覺得很有意思,所以他也很想聽說書人說下去。
說書人的故事眾人也有許多不解,紛紛追問心中的疑惑。那說書人則打起了機語,微笑道“不可說,不可說……”
眾人無奈,其中一書生模樣的聽客問道“適才聽老先生說不僅知道林老爺子當年不為人知的事,而且還言林老爺子近日有大麻煩,卻不知是什么麻煩?”
琚明軒不禁打量了下這人,青年公子,與自己年歲相仿,約摸二十三四歲。玉面長衫,手持折扇,舉止間從容不迫,氣度不凡。
眾人一聽,“就是啊,聽你說以前的故事,差點忘了這茬了。林老爺子最近有什么麻煩?”
“不錯,能找林老爺子麻煩的人,想來并不會太多。”
說書人又抿了口茶,似乎對于聽眾的反應很滿意。聽者認真去聽,這本就是言者樂于見到的。說書人又來了精神,說道“眾位可知‘榕樹下,這個組織?”
聽到“榕樹下”,琚明軒跟聽眾一樣,也都很好奇?!伴艠湎隆币恢币詠矶际墙献钌衩?,也最可怕的組織。
神秘在于沒人知道這個組織是怎樣的存在,只知道這個組織存在的意義,就是殺人。
而可怕也正在于這個組織只為殺人而存在,與這個組織牽扯到一起就意味著殺,死亡。
眾人并沒有回應,說書人本來就并不是真的去問別人知不知道這個組織。本身走江湖的人沒聽過“榕樹下”的人就很少。此刻異常安靜,安靜就是回應,回應的意思是“我們在聽”。
說書人滿意地說道“據(jù)說這個組織是個殺人的組織,只要你去到當處最大的榕樹下,學夜鶯啼叫聲,三長兩短。然后你報上一個名字,談好價錢,那么從此世上就少了這個人?!?p> 沒有人懷疑這一點。
“近日,有人將林伯遠的名字交到了‘榕樹下’”
眾人大多也都猜到了這一點,自說書人口中講出,仍覺得震撼?!伴艠湎隆迸c林伯遠本就足夠吸引人。
林伯遠二三十年來,為爭奪勢力,歷經(jīng)大小戰(zhàn)無數(shù),每戰(zhàn)對手都不會是好對付的角色。樹大招風,江湖恩怨,自然也少不了仇家,仇家的暗殺常伴身邊。但現(xiàn)在他還活著,而且活得很好。
至少在洛陽城里比他活的好的,很少。
“榕樹下”,江湖最神秘的組織。這些年來,他們的任務目標通常都不是平庸之輩。很多都是一方豪杰,武林高手。
通常他們執(zhí)行完任務之后,都會往目標身上放一片榕樹葉,這也是告訴買主,買賣已完成。很多一流劍客,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倒下的時候,身上都有一片榕樹葉。
這個組織一直存在,雖然要價很高,生意卻一向很好。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有紛爭他們就有生意。
現(xiàn)在,“榕樹下”與林伯遠,碰上了。
“榕樹下”能不能刺殺林伯遠?這一次會不會失手。他們會派多少人?派怎樣的高手?是誰要買林伯遠的命?眾人對此非常有興趣,各自猜想。紛紛追問說書人。
琚明軒也在沉思,這說書人究竟什么身份,這些事他又如何得知,是真是偽?
說書人突然道“還有...”。
說書人一語起,四下皆豎起耳朵,生怕聽漏一個字。
“長安猛虎堂的馮彪,也在準備趁機對付風陵閣,擴張地盤。馮彪此人,極少露面,很少有人見過他。這些年在長安發(fā)跡,逐漸壯大,據(jù)說猛虎堂已是長安最大的幫派,幫派好手眾多。連‘疾風劍’葉寒,‘極樂人’獨孤因都在猛虎堂?!艠湎隆?、‘風陵閣’和‘猛虎堂’會發(fā)生怎樣的故事?眾位拭目以待!”
說書人說完,轉(zhuǎn)身便下樓去了。
琚明軒見了,只覺說書人并不簡單。這些事,他又怎樣得知?還是故意散播謠言,別有所圖?結(jié)了賬,便起身追上。再下樓時,早已不見說書人的蹤影。
正欲走時,那樓上書生打扮的年輕人也下樓來。那人也看見了琚明軒,作了作輯,道“在下白瑾瑜,久居此地,閣下看起來似乎不是本地人”。
琚明軒也抱了抱拳,“不錯,在下琚明軒,久聞京城繁華,故來此地觀光游玩。”
“如此,便不打擾琚兄雅興了。在下還有事在身,若是琚兄在城里有任何事情,可去城里的敬文書坊找我,告辭”。
“好,如此便多謝了,請”。
二人禮畢,不需多提。琚明軒對白瑾瑜又有了興趣,他只覺得此人看似文弱書生,渾身卻有一股劍氣。高手的劍,都是有靈氣的,劍已與人融入一體。即使他沒有佩劍,可當你靠近他的時候,能感覺到這種劍氣。而且他的手很穩(wěn),經(jīng)常握東西的人,才會有這么穩(wěn)的手。
這雙手讓他想起了父親的手,父親的手也很穩(wěn),指節(jié)修長。父親是個地道本分的莊稼人,常年握鋤頭,所以父親的手也很穩(wěn)。
自他懂事起,就沒有母親了。在他還小的時候,他問“爹爹,阿媽呢?”每次問起,爹爹情緒都莫名激動。他知道爹爹很傷心,所以也很少提起娘。再大些他就從鄰里知道,娘親生下他后,因難產(chǎn)大出血去世了。
從小琚明軒最喜歡的玩具就是竹劍,經(jīng)常偷偷跑到后山竹林,削一把竹劍,與小伙伴打玩。他似乎天生比別人會玩竹劍,剛開始連比他年長兩三歲,更高大的孩子都玩不過他。后來沒多久,就連幾個小伙伴一起上都已不是他的對手,往往別人的竹劍還懸在半空,他已“刺”到了別人身上。
父親得知以后,狠狠地揍了他一頓,并告訴他要用功讀書,不允許玩竹劍。父親一向?qū)λ麥睾?,為什么這次這么憤怒。他想著父親不想他貪玩,想他好好念書學字??墒撬φn一向做的很好,父親還是不讓他玩竹劍。
可是他太喜歡玩竹劍了,每次偷偷地玩。被發(fā)現(xiàn),他屁股被父親揍開了花,等能下地后又偷偷地玩。后來父親實在沒法,沉默了半晌,也就由著他了。
再大些,夏天的一個晚上,他正準備睡覺,忽然見到后山有點點發(fā)白的亮光。他很好奇,躡手躡腳生怕驚動父親,去后山一看,原來是一把劍。劍鞘白色的,在月光下閃著光。他拿起劍一抬頭,發(fā)現(xiàn)面前出現(xiàn)一蒙面黑影,身材高大,看起來有些熟悉,一時竟又想不起來。
那蒙面黑子男子并未說話,只是打了個手勢,那手勢意思明顯是“跟我來”。琚明軒就跟著走,他感覺得到對方并無惡意。
走了些許時候,來到一處空地,這種地方夜晚自然不會有人出現(xiàn)。蒙面男子拿劍使了一套劍法,琚明軒在看。然后把劍扔給了琚明軒,意思很明顯,琚明軒就練。剛開始很僵硬,畢竟劍法實在太復雜,甚至有些詭異。
那蒙面男子卻很有耐心,不厭其煩地示范,琚明軒努力在學。大約過了一兩個時辰,琚明軒剛使完一套,轉(zhuǎn)頭,蒙面男子已不見。琚明軒便藏好劍,悄悄回去,不敢驚動了父親。
第二天晚上,琚明軒又早早來那里等,那蒙面男子果然也出現(xiàn),又教了琚明軒一套劍法,琚明軒在學。后來兩個月,琚明軒每天晚上都來跟蒙面男子學劍。
一開始蒙面男子教他一兩個時辰,到后來一個時辰,半個時辰,再最后使幾遍琚明軒就記住了。最后,蒙面男子已不再來了,琚明軒仍然每天晚上都來這里偷偷練劍。每次來時去時他都會往蒙面男子往常站立的地方拜三拜。
在他二十歲的時候,父親告訴他,“你已經(jīng)長大了,該出去闖蕩了,不應只做個莊稼人”。
然后他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