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維爾的皮膚是淺棕色的,這是恕瑞瑪人典型的象征。塔莉埡蹲下身子仔細觀察這個女人的模樣,她很漂亮,卻又帶著一種男人才有的英氣,即便是昏迷中也依舊如此。塔莉埡不免對這個女人產生了很強的好奇心,畢竟神器的主人不可能是泛泛之輩。
“咳咳,這是哪?”
希維爾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了。在朦朧的夢境里,她一次次的回到那片綠洲,每當她睜開眼時看到的都是那輪耀眼的金日,那些飽含著能量的泉水滋養(yǎng)著她,還有些奇怪的呢喃回蕩在耳邊,一個模糊的人影。這次她又睜開眼睛了,但是疼痛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這讓她幾乎再次暈厥過去。周圍是陌生的環(huán)境,即便她的眼皮子上下打架,她也不得不振作精神。
“這是維考拉,女士?!?p> “我的刀呢?”
希維爾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的雙手開始摸索了起來。塔莉埡向著墻壁努了努嘴,那柄十字刃被包裹在牛皮下,安安靜靜的掛在了墻上。
“我可不想在被它割傷了,這東西很鋒利?!?p> 塔莉埡輕聲說道,同時她遞來了水壺。
不過希維爾并沒有立即接過來,而是一臉警惕的看著這個小女孩。她不認識這家伙,在這片吃人的沙漠上,還有人會對一個路人伸出援助之手嗎?
塔莉埡笑了笑,她揚了揚手里的水壺,然后喝了一大口,這讓她干裂的嘴唇立馬舒服了起來,她揚了揚手里的水壺,希維爾立馬搶了過去。
急促的飲水導致她被嗆到,劇烈的的咳嗽有導致她的傷口再次疼痛起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說得還真是沒錯。
塔莉埡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她立馬意識到這是不正確的行為。
“慢點喝,你的傷可還沒好呢?!?p> “你到底是誰?”
塔莉埡聽出希維爾語氣中的懷疑,但是這比一開始減弱了很多,這是個好現象。
“我是塔莉埡,我信奉織母,所以不會對一個受傷的人產生什么別的想法,這一點你放心好了?!?p> “看得出來,你是屬于少見的那種好人,不然你完全可以在我昏迷時取走我的腦袋?!?p> 希維爾慢慢的將自己的身體坐直,但是輕微的震動都讓她直冒冷汗,原本漂亮的面孔都扭曲了起來。
“你的戒心很大,有人想要你的性命,不過他們不會找到這里的?!?p> 塔莉埡安慰道。
“干得漂亮,我真得好好謝謝你。那幫家伙想取我的性命,還有人想要我回到那里?!?p> “哪里?”
“起源之城,恕瑞瑪曾經隕落的都城?!?p> “那么說,它真的于黃沙中重生了?”
“我親眼所見。失落的古城從黃沙下升起,太陽圓盤又重新懸掛于高空。大塞沙漠上的人都往那里趕,但他們也許不明白等待他們的會是什么?”
希維爾靜靜的看著塔莉埡,她想從這個女孩的身上看出些什么。
“你為什么這么說?”
“我如今這個樣子都是拜其所賜,你說呢?我可不想卷入到里面去,至少現在不行?!?p> 希維爾痛苦的扭過頭去。
……
內瑟斯站在集市前,抬起頭看著那座已經龜裂的城墻。維考拉人一定覺得這座城墻嘆為觀止,但是在內瑟斯眼里,那不過是下等的仿制品罷了。曾經這座城墻是由大理石打造而成的,上面篆著金絲,它與雷克頓走過這里,士兵們恭敬地彎下腰去,居民們將鮮花賜予帝國的軍隊。但現在,曾經的輝煌亦如過往云煙,消散的一干二凈了。一想到這,內瑟斯就不免惱怒,凡人們早已忘記歷史,飛升者也自甘墮落,那些本該傳承下來的事物卻一點也沒有了。
“我真是被記憶沖昏了頭腦,竟然在這里徘徊了如此之久。”
內瑟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使命,它是為了太陽血脈才來到這里的。阿茲爾重新獲得了屬于他的飛升之力,但是它的性格卻也發(fā)生了變化。曾經的他熱愛自己的子民,甚至連那些地位低下的奴隸他也愿意去傾聽。然而現在,它卻宣布恕瑞瑪的人民都是它的奴隸,那一定是澤拉斯留給它的苦難太過于刻骨銘心了吧。
太陽血統(tǒng)是恕瑞瑪最高貴的血脈,它成就了瑟塔卡,也成就了阿茲爾,那是飛升之血,澤拉斯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得到它。阿茲爾與澤拉斯的戰(zhàn)斗是遲早的,但是最終的結果卻不可知。為了以防萬一,內瑟斯必須提前找到下一任繼承者,那是它的職責所在。
內瑟斯走過那座拱橋,那是曾經艾卡西亞的遺民建造的,它現在還能聽見他們痛苦的哀嚎。過了拱橋,就是內城。這里也變成了往日榮光消散后的泡影。阿茲爾的母親就出生于維考拉,因此皇室的恩澤一直都被賜予這座城市。層層的花園栽滿各色鮮花,清澈的泉水從神廟輕快地流淌,美妙的歌聲終日圍繞在那些高聳的白玉塔周圍不肯散去,人們無不相信,只要恕瑞瑪存在,這座城市就永遠繁榮。
就連內瑟斯也是這么想的,但誰又能料到這個帝國會在一夜之間轟然倒塌呢?過往的歲月將這座城市消磨殆盡,如今只留下殘破的廢墟。這座城市的格局還是同過去一樣,但是房子的樣式以及建筑材料卻已經發(fā)生了改變。光滑美麗的玉石被換成了木頭和泥塊,黃金鋪成的大路也變成了由瀝青澆灌的街道。置身與這里,幻境與現實交織,這只能給內瑟斯帶來陣陣的惶恐。
它咬緊牙關,繼續(xù)向前,直到轉過墻角來到城市的中心:太陽神廟。這座神廟是靠磚石堆砌而成的,完全不能與當年的大神廟相提并論。曾經八方的諸侯都千里迢迢只為一見其輝煌,而后人的回憶就只是這些沾滿污穢的石土堆?
維考拉最為著名的太陽圓盤高掛在神殿上空,但是那根本不是黃金打造的,而是銅的合金罷了。它也不是因為魔法而懸于半空,而是用粗麻繩從兩邊吊起來的。內瑟斯既想因為人們的目光短淺而發(fā)笑,又想因為歷史被遺忘而發(fā)怒。太陽圓盤是恕瑞瑪最神圣的標志,但是如今的人們卻以如此丑陋的方式來緬懷。時間讓他們忘記了歷史的榮耀,而是一味地追隨眼前的溫飽,對于這一切,它無能為力。
身著羽袍的男人站在太陽圓盤前禱告,但是下面的信徒卻寥寥無幾。他的聲音被淹沒在城市的喧囂聲中,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些什么。廣場的守衛(wèi)看到一個陌生高大的家伙徑直走了過來,這是對諸神的不敬。他們擋在內瑟斯的面前,斧子與長矛橫在了前方。
這兩個武士穿著銅片連成的盔甲,頭上戴著的分別是胡狼和鱷魚模樣的頭盔。內瑟斯猶豫了一下,它停下腳步,將身上那件長袍掀了下去。一個高大的飛升者站在了凡人的面前,紫銅色的身軀,滄桑的黃金護甲,內瑟斯已經將自己隱藏得太久遠了,但是這一次它不再打算逃避了。隨著白色的布條一層層跌落在地,那柄鑲嵌著藍寶石的戰(zhàn)斧又重新沐浴在陽光之下。
“讓開?!?p> 內瑟斯的聲音低沉而又嚴肅。
兩個守衛(wèi)向后退了一步,但是他們又站住了腳跟。
內瑟斯嘆了一口氣,飛升者的傳奇也只限于神話中了,凡人沒資格了解神靈,但是他們必須敬畏!
內瑟斯大步向前,它只用手一抓一提,那兩個“堅定”的戰(zhàn)士便飛了出去。它不想再因為這些凡人耽擱時間了,哪怕身后的呻吟聲再大,它也義無反顧的登上前往太陽圓盤的路。成群的守衛(wèi)從四周沖了出來,他們高呼著保衛(wèi)恕瑞瑪,可是他們連自己究竟保護的是什么都不清楚,難道是那個穿著羽袍的小丑嗎?
放眼望去,維考拉的城外只有空曠的沙漠。太陽依舊那么熾熱,耀眼的光芒讓內瑟斯回憶起過往的經歷。那條痛苦的飛升道路,始終有一個人在陪伴,即便知道最終的下場,他也能堅定的說出:“我與你同在?!?p> “對不起,弟弟,是我害了你?!?p> 在瑟塔卡的墓穴前,雷克頓親口請求自己將澤拉斯與它一并封存,并將保衛(wèi)恕瑞瑪的職責托付給了自己。可是呢,我又做了什么?偉大的恕瑞瑪都城在爆炸中蕩然無存,自己沒能守護住身邊的人,也沒能守護住曾經的誓言。
內瑟斯站在太陽圓盤前,打量著那個金屬圓盤。低劣的人工制品是那樣的粗糙,再加上那粗麻繩子,簡直不堪入目。高臺上毫無裝飾,沒有鮮花,也沒有禮樂,更沒有英雄們的雕像。十幾個身穿青銅板甲的戰(zhàn)士橫在了內瑟斯與祭祀之間,而那個身著五彩羽毛的瘦高男人,竟然趾高氣揚的問道:
“你是誰?”
“看起來我已經消失在世人眼里如此之久了,我是內瑟斯。你又是誰呢?”
內瑟斯反問道。
“你就是內瑟斯?”
祭祀故作鎮(zhèn)定的說道,他力圖將自己的口吻與他的職業(yè)相匹配,但是內瑟斯還是聽出了話語中的顫抖。它是神靈,心中所想的神,與親眼見到的還是有很大不同的。他一展雙臂,就像是鳥兒張開了翅膀,他自以為那樣看起來很偉大,但在內瑟斯眼里不過是一只等著交配的野雞罷了。
“我是阿茲拉希爾?色拉木,鷹王的后裔,維考拉的先行者,不焚者,光冕之人,晨曦使者——”
“你是阿茲爾的后裔?”
內瑟斯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
“當然是,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祭祀指了指頭上的鳥首面具,很是驕傲的說道。
“那就讓我看看你是否能配得上這名字罷。”
內瑟斯將手里的斧子狠狠的跺向了地面,狂風帶著黃沙席卷整個神廟,武士們不得不向后退去。內瑟斯的身體在黃沙的狂暴中越來越高大,它將力量灌輸在紫金色的身體里,這讓它幾乎恢復到了往日的巔峰。它大踏步的走出去,那些武士可笑的想攔住一個神靈,內瑟斯只是用斧背將他們拍了出去,而不是取了其性命。它行走在烏云與狂風之下,帶來的是諸神的憤怒。
它一把提起那個瑟瑟發(fā)抖的祭祀,然后將其狠狠的摔在了圓盤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