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一支箭極快的射出。
阿俊伶俐一躲,轉(zhuǎn)過頭來惡狠狠地望著對面放箭的人。
不遠處一個女孩子吃驚地坐在馬上,狹長的眼睛驚異地睜著,手上拿著一把雕刻復雜的大弓,剛剛發(fā)射的箭弦還在隱隱晃動。
“你……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家獵場里?”那女孩一身勁裝,紅棕色的衣袖褲腿都綁起來,裸露出纖細的腰肢,看上去利落干凈,絲毫不拖泥帶水。
“人?”阿俊只看了一眼,就無語地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抱著懷已經(jīng)因為重傷昏迷的灰白色狐貍,默默走開。
“站??!問你話呢!”那女孩利落的下了馬,拿起手上的鞭子狠狠一甩。
阿俊感覺到了身后襲來的勁風,殺氣騰騰地轉(zhuǎn)過頭來,那明明已經(jīng)飛到眼前的鞭子狠狠一頓,就在阿俊滿是殺機的注視里碎成一陣星風。
“你、你是妖怪!”那女孩被嚇了一跳,卻也只是僅僅感到不可思議,而不是害怕。“你是我家獵場里成精了的嗎?那你是不是也是我家的?”
“我是仙,不是妖?!卑⒖〔幌攵嘧鐾A?,因為后面的追兵追得太緊,自從涂山錦昏迷后,他已經(jīng)很久都不敢歇息停留,像是一個只會逃命的機器,永遠都在麻木的跑,麻木的逃?!半x我遠點?!卑⒖]有停留,惡毒地瞪了那個女孩一眼,就要邁開腿走掉。
“唉……等等!”那女孩窮追不舍,“大仙,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神仙呢!大仙,你等等我呀!”阿俊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武功極高,幾步輕功就趕上了他,在他迷糊之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在他就要施法之前,笑呵呵道,“大仙,你跟本公主去一趟皇宮好不好?我將你帶給我父皇看看,他這些年一直都在找成仙長生之道,你成全我好不好?”
“……”阿俊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不動手,可能是因為從來沒有和人類接觸過,所以不知道該用多大的靈力,他害怕一巴掌拍下去,這個人就被他拍成一團扁平的肉餅。那可就無故犯了殺戒,如果被家主知曉,可是要削去仙籍的。
哦,對了,已經(jīng)沒有家主了。
現(xiàn)在的涂夏是涂山銹。她已經(jīng)在追殺自己了,還怕區(qū)區(qū)削去仙籍嗎?
“你放開我。”阿俊心頭一股無名火滕地升起,他強壓著內(nèi)心的殺意,咬牙道,“我現(xiàn)在有急事,你放開我。”
“有急事?什么急事,我能幫得上忙嗎?”那女孩看上去并不打算放過他。
阿俊想了想,隨口開口問道,“你知道九屺山在哪里嗎?”
“九屺山?”那個女孩一臉迷茫。
阿俊罕見的學著他家公子的模樣翻了個白眼,將手大力地抽出來,轉(zhuǎn)身就走。
“哎!哎哎……我想起來了,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是不是書上那個‘煙霞散彩,日月?lián)u光。千株老柏,萬節(jié)修篁,玄猿白鹿隨隱見,金獅玉象任行藏?!母l`仙地九屺山?”
“對?!笨匆娝坪跽覍α巳耍⒖∮帜吡嘶貋?,“大覺仙人之所。往哪里走?”
“這個……我記不清楚了,不過我皇宮里有記載這個的書籍,你跟我去取行吧?你這么厲害我也不會把你怎么樣的是吧?”
“……”阿俊猶豫了半晌,看了看懷里重傷的狐貍,心疼地咬牙道,“好?!?p> 那女孩笑著點了點頭,也不嫌臟,一把拉過阿俊的手腕,樂呵呵地道,“走吧!”
“我叫嵐宣,是六狄國的公主,你叫我宣兒吧!你呢?”
阿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對于他來說,現(xiàn)在就像在身邊跟了一只螞蟻,他真的沒必要跟一只壽命短、對他構(gòu)不成威脅的螞蟻多說。只是沉默地跟著女孩走著。
……
在一片雪白的天地里,除了一棵樹什么也沒有,一棵龐大到讓人一眼就要窒息一般的枯樹,緩緩發(fā)出綠光,它漸漸縮小下去,變作一個高大的人形。
綠光散盡時,那人的相貌緩緩浮現(xiàn)出來,他的泛紅的眼尾各有兩顆黑色的痣,眉心一點妖嬈的紅色。一雙眼睛眸色淡然,像是蒙著一層細紗,朦朦朧朧,讓人看不清明。
那人緩緩吐出一口白氣,一身的霜雪在他身上凝結(jié)成雪白的衣衫,柔順的頭發(fā)順著衣衫披散下來,腰間別著一顆玲瓏的圓形雪白鈴鐺,似乎也是用雪做的。那人穿戴整齊后,懶懶散散躺坐在一片空曠的雪色天際中,輕笑一聲,“找我嗎?”
一瞬間,巨大的風刮來,地上的白雪被狠厲刮去一層,揚起的沸沸揚揚的雪花漫天飛舞,那人在一片雪白中,那人依舊坐在原地笑意盎然。
“……想要實現(xiàn)什么?”另一個人的聲音在空闊的天地間響起,四周開始慢慢黑下去,黑色火焰騰空燃起,在遠處天地相接的地方,一個身材修長的黑衣人出現(xiàn)。
“你是鬼界的——那個誰?”雪地上躺坐著的人輕蔑一般笑著,“——沒想到真的有黃泉使者??!”
“所以路費?!蹦呛谝氯俗呓?,才看清他全身裹在巨大的黑袍里,臉上帶著古樸的面具,上面刻著繁雜的文字和紋路,周身都環(huán)繞著幽黑的鬼火。
“我從鬼界穿過人界再到南冥極寒之地,不是你玩玩而已就可以說得清的?!蹦侨说穆曇艏捌涓挥写判?,極大的威壓一瞬間蔓延開來。
地上的人輕笑著打量著眼前的黑袍人說,“那你坐下,陪我聊聊?”那黑袍人老老實實掀袍而坐,一揮手,面前已經(jīng)擺好了茶水桌子。
地上那人嘿嘿笑了兩聲,一晃眼就坐到了黑袍人的對面,看著杯里的茶水,笑著詢問道,“這東西我聽說過,叫茶對不對?”
對面的一席黑袍人眉毛一挑,眼神詫異道,“連這都不知道。”
“你別急著諷刺我,我知道的可多了?!蹦前滓碌哪凶右粨]袖子,臉色悠然道,“我認識你父親。你呢……第三十七代黃泉使者?;蛘呶覔Q個稱呼吧,三界之子?!?p> 對面那人一笑,身旁的鬼火閃閃爍爍,“嗯,然后呢?”
白衣人繼續(xù)道,“然后?你這鬼火是你父親給你的吧?為什么不走你父親的路,為什么要去學你母親呢?”那白衣人也是一臉鄙視般笑著。
“這你真管不著了。說愿望和代價,我很忙的。”
“愿望我不是說了嗎?就陪我聊會,至于代價……你要什么?我天地一樹活了這千秋萬代,什么也有,什么也沒有,你看著辦吧!”
“……”那黑袍人突然不說話凝視著他,“給我一張我父親的畫像。”
“這可不行!我哪里敢隨隨便便畫他的畫像。將他畫在紙上,這可是褻瀆他了?!蹦亲苑Q天地一樹的人故作姿態(tài),一臉詫異的表情。
“那告訴我當年的事。”黑袍人換了個姿勢,繼續(xù)深深看著他。
“你知道你為什么叫離淵嗎?因為你父親當年,希望你以后遠離深淵。不要再重蹈他的覆轍。所以……”那白衣人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因為他看見對面的人眼睛里似乎閃過光芒,然后他身后的黑色火焰開始慢慢變得更大更黑,他語調(diào)森然,道:“天地一樹,你既然知道我是誰,就不要再戲耍我了?!?p> “叫我綠意。你怎么跟你父親一樣較真?!蹦前滓氯似惨幌伦?,滿不在意的揮揮袖子,桌上擺出一張杏色的書卷來,“諾,那老不死?!彪x淵看了看畫卷上的人,眼神沒有半分回暖,“他還活在這世界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