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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亡之目

18.安付余情

未亡之目 笛明 2057 2019-08-10 09:30:00

  娘娘,你走了,那個(gè)鎮(zhèn)南殿下也就跟著不見了。

  只剩我一個(gè)人了,

  真的都走了。

  ……

  水天一色的某處,金色光澤撒下萬丈,一個(gè)精巧的小亭子里,明澈靠著亭柱靜靜躺著,目光含著萬千波瀾,隨著水色起伏跌宕。

  金色光澤照在溫玉般的皮膚上,鋒利的眉毛使得他輪廓愈加森然。

  濃密如羽的睫毛投下一片深深的陰影,高挺的鼻梁下也是深深的陰影,薄唇的唇色極淺,使得他整張臉看上去利落嚴(yán)肅。

  卻偏偏一雙眼睛生得明目朗星,他的眼睛不若墨色,而是有一點(diǎn)淺淺偏灰,如果角度得體,還能看見墨藍(lán)的光,仿若靜靜流淌的漫天星河。

  如果明澈閉上眼,憑著他鋒利的輪廓,他會(huì)是一副寒氣逼人的臉相。

  但如果是他睜著眼睛,即使神色涼淡,那他會(huì)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可惜明澈經(jīng)常端著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似乎有人欠了他千八百萬一樣。他總是一副能少說一句話絕對(duì)不多說一個(gè)字的表情,一副閑人退避,冰天徹地的表情。

  所以現(xiàn)在人們說他如日如月,戰(zhàn)無不勝。卻不曾說過他也溫潤如玉。

  雪兒端坐在桌前,漫天金光中,認(rèn)認(rèn)真真地寫著什么,口中緩緩念道,“東山高臥時(shí)起來,欲濟(jì)蒼生未應(yīng)晚?!?p>  手中的字卻不若詩書一般得體,她手下的字七拐八拐,像是一根根樹杈子歪歪扭扭混成一片。

  “南哥哥,我寫好了,你看看……”雪兒高興地舉著還未干透的紙張,光著腳卻腳步飛快的向著明澈跑過去,“南哥哥,你看!”雪兒甜甜的笑著,兩個(gè)酒窩蕩漾起來,整個(gè)天空似乎因此明亮,光輝萬丈。

  明澈瞥一眼那向他飛奔而來墨跡,臉色不善地移開,糟心地道:“奇丑無比?!?p>  “……”那光芒似乎黯淡下去,雪兒頹敗的跑過去,摸索著坐在明澈身旁,目光含著萬千思緒,她說,“南哥哥,我要是看得見,是不是就能寫好了?!?p>  “是真的想學(xué),就算看不見也能寫好。”

  “才不是!我聽書上說,讀書講究,心到眼到口到,可是我看都看不到!”說著女孩雙手撐著腦袋,嘟起嘴巴置氣。

  “真的那么想看見嗎?”明澈隨意地問了一句。

  “當(dāng)然是真的!我是真的想看見,我想看見書上說的四月人間,想看一看‘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模樣,還有落英繽紛,還有書上的秋水長天共一色,看看門前流水……還有下雪的模樣,我想還有……我真的很想很想——看一看你呀南哥哥?!?p>  就一眼,別無所求的。

  “有什么好看的?!泵鞒鹤猿暗氐拖骂^去,平靜而悠遠(yuǎn)的目光泛起一絲自己也不曾察覺的波瀾。

  “南哥哥和琉璃姐姐是世界上對(duì)我最好的人,我想看一眼,我不貪心,就看一眼就好了,我就可以牢牢記住你們的模樣了,我就可以把你們刻在心里,百世千世都不會(huì)忘……就只看一眼也好啊……”雪兒抬著頭,聲音越來越大,像是在向上天祈求一樣。

  “藥且先喝著,再等幾天就能看見了。”明澈低頭看著她,輕輕地抬手,猶豫著摸一摸女孩的頭會(huì)不會(huì)有損形象。

  “真的?我的眼睛不是早就壞了嗎?真的能治好嗎?”雪兒激動(dòng)地笑起來,將頭往明澈抬起來的手上蹭過去。

  “南哥哥最好了!”她無神空洞的眼球也像亮起千萬,像是兩顆銀河遺落在世間的紅色星辰。

  “嗯?!?p>  “……哈哈哈哈!南哥哥你怎么不早點(diǎn)告訴雪兒,我還以為我永遠(yuǎn)都看不見了呢!我終于可以看見了嗎?我可以看見了……”雪兒笑起來,低頭鉆出明澈的手掌,飛快地往深處跑去。

  跑過熟悉的仙氣繚繞的回廊,奔向遠(yuǎn)處的另一個(gè)亭子。

  明澈看著雪兒明朗的笑容,不自覺的舒展了緊繃的嘴角。

  他輕輕看著遠(yuǎn)方,似笑非笑,看向前方金色的湖泊中。

  遠(yuǎn)處三三兩兩的蓮葉下,有幾只渾身冒著仙氣的金魚浮出水面,用嘴吞吐著水面的淡紅色的落花。

  忽然想起來在哪里看到過這樣一句詩。

  花隨水色一尾紅,安付余情兩岸風(fēng)。

  “南哥哥,如果雪兒看得到了,南哥哥你帶我去看雪好不好?雪兒的雪是下雪的雪,可是雪兒還沒有見過下雪啊!”雪兒興奮的聲音穿過層層霧氣,穿過道道回廊,蕩在明澈耳邊。

  “嗯。”明澈沉著嗓音低低答應(yīng)了一句,閉上那雙浩瀚無垠的眼睛,躺在亭子上淺淺入眠。

  他沒理由地覺得自己沒有救那全族被滅的九幽魔女,沒有救九幽那個(gè)被萬民朝奉的王。

  他救的不過是一個(gè)普普通通的小女孩,一個(gè)命運(yùn)多舛的女孩。

  他想,她就這樣普普通通下去多好,自己將她普普通通的養(yǎng)大,讓她平凡的過一生,不要再牽扯進(jìn)那些深淵泥潭。永遠(yuǎn)都有一笑就點(diǎn)亮整個(gè)天際的無邪臉龐。

  ————————————

  “我要去!我都跟太子說好了,半個(gè)月就開始了!憑什么不讓我去?憑什么憑什么?”琉璃真的怒了,將手中的瓷杯一摔,一揮袖往門外跨去。

  “出了門別回來。”明澈眼皮也不抬一下,冷冷的嗓音從她身后沉沉響起。

  琉璃順勢(shì)一轉(zhuǎn),堪堪將晚一步就跨出去的腿收回來。橫眉豎眼地瞪著明澈說:“長炎!我是去陪太子陪讀的,我是去讀書的?。 ?p>  “我最后說一遍。離他遠(yuǎn)點(diǎn),別卷進(jìn)帝王的紛爭?!?p>  “明澈!你是你,我是我!人家叫我去又不是叫你!我就不能為我的人生努力一下了?憑什么我做什么都要考慮南宮,考慮你?那我自己呢?我今天告訴你,我就是喜歡太子殿下,喜歡得不得了!在我眼里,他跟你們所有人都不一樣。

  你有你的抱負(fù),你要匡扶正義,救濟(jì)天下,我也有我想要做的!你不能攔也攔不住的。”琉璃說著說著眼角泛紅,大滴的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滴下來,“我喜歡他……”

  我就是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我第一眼看見他,我就覺得他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樣。

  “你知道天宮奪儲(chǔ)是什么?你知道有多危險(xiǎn)嗎?!?p>  “那我不打著你南宮名號(hào)去就是了,我、我不給你添麻煩了,我就……我就,我就每天給他研研磨也行。我就每天看看他…看著他我心里也安定?!绷鹆С槠?,看著明澈。

  “……琉璃。憑你的腦子,就算進(jìn)了太子殿,也會(huì)被吃得骨頭渣都不剩?!泵鞒禾а劭粗?,語氣平淡,眼神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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