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將軍,前鋒部隊遇魔族大將奇禮將軍,戰(zhàn)況焦灼?!?p> “報將軍,丘將軍已抵西南,請戰(zhàn)”
“允?!?p> “報將軍,左前鋒部隊遇大股魔兵突圍,后隨大股魔民,已逃亡泗水河畔。欲向西南渭水逃竄。”
“報——將軍!”一血肉模糊的天兵闖進(jìn)來,“南將軍,右翼部隊遇大片銀棘櫻林,內(nèi)有魔界圣樹母樹,還……還有四個侍衛(wèi)守在此地,里面栓著個女孩,右翼部隊全軍覆沒,除我以外無一生還!”
“那…那女孩作何模樣?”一將軍激動的扶住滿身鮮血的天兵。
“小小的,七八歲模樣,一雙鮮紅的眸子,周身都是魔氣,難以近身?!?p> “找到了找到了!魔界圣女……南將軍,我們找到了!”
“知道,我一個人去即可。祁將軍,你帶人去西南渭水追劫從泗水逃走的魔兵。”
“遵命——”
南將軍明澈來到這里的時候,圣女一邊舔爪子,一邊乖乖坐在樹下繼續(xù)啃她的桂花糕了。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襲來。她一下子跳起來,眼淚汪汪地叫道“哥哥。”
來者有和阿炫一樣的氣息——來自神明的氣息。
明澈愣在原地,看著被鐵鏈鎖在樹下拼命掙扎著要撲過來的女孩,想起了混沌洪荒之時。
那是昆侖山麓的一個冰洞中,少年與一頭雪狼扭打在一起,他正死死咬住雪狼的脖子不放。雪狼過了許久終于窒息而死。少年緩緩松口,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他臉上掛著不知誰的血珠,喘出來的氣都化作一團團白氣,猶如天上溫順的白云。
地上傳來踩踏積雪的腳步聲,一個裹著毛皮的女人進(jìn)來。少年嗚咽一聲,警惕地站了起來,做出防備的動作。
“你叫什么名字?。俊迸松硇我换伪愕缴倌暄矍?,在少年未反應(yīng)過來之前,撫上少年頭頂幾欲豎起的頭發(fā)。口中被塞入一塊甜膩膩的糕點,一股桂花的香氣襲來。
少年一下子傻了,只手足無措地望著女人,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里滿是詫異。
“我叫你澈兒好不好?”女人俯視著他,笑道。
“你要不要跟我走?”女人溫柔地牽起少年的手,少年傻乎乎地順從跟著。
至此,明澈再未回過那冰洞。
“你叫什么名字?”明澈看著抓住自己袍子的臟兮兮的瘦弱女孩。女孩抬起頭來,一雙腥紅的眼睛突然發(fā)亮,“洗……月…………雪……兒”
圣女從出生到現(xiàn)在第一次會念自己的名字。
她抬著眼直直看著面前的南將軍,伸出手來,把自己的桂花糕遞給他,“哥哥……”
于是一千多年來,明澈第一次笑了。
“跟我走吧?!彼p輕笑著,不知這笑容是悲哀還是心結(jié)得解。
圣女死死牽住明澈的衣角。明澈破天荒的牽起她的手,扯去她手上的鎖鏈,清澈的眼睛如一汪秋水。
明澈帶她回到軍營時已經(jīng)晚了,軍營里一片狼藉。地上四處散亂著天兵魔兵殘破的尸體,一地鮮紅,腥風(fēng)一直飄到幾百里以外。軍營中央正跪著一個龐大的身軀,他身上的盔甲已經(jīng)發(fā)黑破爛,頭盔旁的兩鬢霜白,一張青灰色的臉上刻滿滄桑。眼角還依稀掛著混濁未干的眼淚。
南將軍走到他面前,看見他腰間的木牌上寫著名字——奇禮。此時,無盡的寒風(fēng)卷起,白雪毫無預(yù)兆地飄起。
今年天地間下起了第一場大雪,妄想遮住那些血腥。卻不知那些逝去的,支離破碎的尸體在一片素白下顯得更加凄涼。他依舊牽著身旁的女孩,面容淡漠的走過。
聞到熟悉的血腥味道,女孩疑惑回頭望了一眼,紅色的眼睛里倒映著魔界無數(shù)蒼莽山河。
———————魔界西南渭水
“大祭司,我們……我們已經(jīng)不行了?!?p> “我知道?!贝蠹浪就蚯嗫?,慘白的天空飄著毫無溫度的大雪,企圖埋葬那些死去的卑微靈魂。
渭水此時鴉雀無聲,被四十萬天兵圍了一層又一層,居中的是一圈目光呆滯渾身疲乏的魔兵。他們的身后,單薄的軀體后是無數(shù)的魔民,是他們血濃于水,拼了命也要保護的孩子父母。
大祭司回頭看了看阿炫,發(fā)現(xiàn)他也正望著自己,兩人都有默契般的笑了,是互相的嘲笑和悲哀。
“阿炫……我……去吧?!?p> “好——”阿炫笑著點了點頭,藏起身后顫抖的手。
大祭司默默退到人群中央,閉眼坐下,阿炫看見大祭司偷偷擦去眼角的淚。阿炫高昂著頭,背著手,面帶微笑的走出人群,望著前面那像要散發(fā)出光輝的四十萬天兵道,“我同意談判?!?p> 于是亂軍之中,兩軍自交戰(zhàn)的中心各自退出一米,中間隔著現(xiàn)雕的冰桌坐下兩個人,他們的身后都是嚴(yán)陣以待、沉默不語的軍隊。
“你和大祭司可愿投降?我可以放過你二人。”負(fù)責(zé)西南戰(zhàn)事的丘將軍,一臉憐憫地說。
“奉大祭司之令,我魔界不畏天地,誓死不降?!卑㈧判χ瑥淖碌浆F(xiàn)在,一直笑著,“但,以大祭司和我遲炫的命,可否換這諸多魔界生靈?!?p> “軍令如山?!?p> “你再考慮考慮?”
“軍令如山?!?p> “好,我們魔界又誓死不降,你們天界又誓死不肯,嘖嘖嘖嘖,這可難辦。”
“別拖延時間,你們到底降是不降。”
“別急,勝負(fù)還沒有定,那你們的戰(zhàn)神南將軍呢?”阿炫的笑不再如初陽流水,他開始一點點狂傲,“可敢出來與遲炫一戰(zhàn)?”
“……”丘將軍冥冥之中感覺對面的人發(fā)生了什么變化,可是他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覺得這個十幾歲的小孩身上的越來越濃的氣息竟讓他感到心慌。
“將軍?干什么呢!我說——我遲炫,請求與九天戰(zhàn)神一戰(zhàn)!”
“南將軍的行蹤我不曉得,既然你們誓死不從,那就沒得談?!鼻饘④妷鹤?nèi)心的波動。
“沒得談?那就不談了,談了那么多沒用的,讓我來說說有用的?!卑㈧畔褡兞艘粋€人一樣,笑著站起來,眼中閃爍著濃重的黑,可這笑容在大雪紛飛的天際下,越發(fā)顯得悲。
在他身后一同站起了大祭司,全身是血的,臉色蒼白的大祭司。大祭司只是無言地走上去,站在身前的阿炫不知道說了句什么,然后瞬間化作飛灰,消散在漫天飛雪中。
一瞬間鴉雀無聲,阿炫身邊的所有人全部退開,驚恐地望著他。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阿炫一直沒有回頭,仿佛沒有看見大祭司的身亡,依舊微笑的道,“說說有用的?什么有用呢?要不我來說說南將軍不在,我要干什么吧?!?p> “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