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軍的聲音很輕,但聽到秋平的耳朵里很重。少將軍承認了,一個要接掌郾城梁帥位置的人,她是個女人!這對郾城意味著什么?
今年來的第一場大雨,就在默俟承認的此刻,隨著一聲響徹整個郾城的炸雷,來了!粗大的雨滴狠狠的砸在地面上,少將軍屋外的青石板臺階還好,可是院子里原來平整的地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個又一個的積水坑。被狂風吹的抽筋一樣的樹枝影子映在窗戶上來來去去,最后一點月光也被烏云掩蓋住,這房間內(nèi)徹底陷入一片黑暗,伴隨著外面的風急雨驟,似乎能把人給吞沒。
“那……你要殺了我嗎?”這話黑暗里聽起來有些陰森森的,只不過這氣氛剛剛起來就被少將軍噗嗤一聲笑給打破了。
“行了!雖然咱們兩個做的事有時候確實挺見不得人的,不過,我一直都信你!再說了……”少將軍話音一轉(zhuǎn),覺得這黑暗里有種自說自話的感覺也挺好的。“就算你知道了,現(xiàn)在也做不了什么。我現(xiàn)在是平衡局面必須的一顆棋子,你信不信,你敢踏出梁帥府去叨叨這個事,就有人能把你給滅了!所以,我擔心個什么呢!”
“現(xiàn)在確實是這樣,但,以后呢!棋子總有被用不上的一天?!?p> “以后啊?以后再說以后的吧!哪管得了那么多呢!”
“你總是這么心慈手軟。”
“呵!我?這手上……”盡管黑暗里哪怕是少將軍瞪大了眼睛只能面前看到一個輪廓,不過,自己這雙手就是閉著眼睛少將軍也知道上面什么樣!“都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血了,幾個時辰之前還剛擰斷一個人的脖子,你說我心慈手軟?秋平,我看得讓千尋再給你開兩幅治眼睛順便治治腦子的藥。我?心慈手軟?在這里,心慈手軟是活不下去的,這個道理我從小就明白!”
黑暗就像是一層安全的面紗,好的壞的都能出來透透氣而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而從另一方面,這也意味著,你看到的任何東西都可以幻化成為自己想要看到的。真真假假的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也不管能不能被看見,秋平點了點頭,沒有再糾纏這心慈不慈,手軟不軟的話題,只是偏頭似乎聽了一下下雨的聲音,反倒是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件事……后面你打算怎么辦?”
“那件事,你不要再管了。有空的話多看看地圖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地方……”
“梁默俟啊梁默俟,這是你欠我的。”
會叫自己少將軍的人多,可會叫自己全名的還真沒有幾個。更何況,秋平這話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她梁默俟確實是欠了他的。盡管黑暗里明明什么都看不見,可少將軍還是忍不住扭頭回避,但眼睛可以不看,耳朵卻不能不聽。
“我在這梁府里沒了半條命,你跟我說那件事不要再管?”秋平拍了拍自己兩條穿著褲子看上去沒什么但是自己卻抬不起來的腿,聲音里滿是不平。一句話就把少將軍堵的啞口無言,一臉愧色。
“如果你沒有把我?guī)С鰜恚懒艘簿退懒?,人死如燈滅,這世上確實也就和我沒有關(guān)系,你也不用再多欠一筆債……但是,你看看……”黑暗中,輕飄飄的聲音就像是信男信女在佛前祈求時點燃的香火一樣,佛有沒有聽到誰知道,很多話,是說給別人聽的,更是說給自己聽的。
“所以我說,你如果讓我死了,你的秘密也安全了,也不用擔心我會做出什么事情來!我告訴你,盡管我的命比不上你這個少將軍金貴,但是,也不是旁人可以輕易動得得。我為什么會被梁帥抓過去,他又為什么,憑什么這么對我,你不知道嗎!你現(xiàn)在讓我退,把我送走,有用嗎?看似我離了這郾城就安全了?這話,你敢說嗎?你敢說我都不敢聽!你要是真有這么大本事,今天我就應該是雙腿站在地上跟你說話,而不是像個廢物一樣!這都是因為你!”
咔嚓的一個閃電下來,瞬間點亮的天地間,少將軍臉上一片慘白。
“只是這樣的話,你就受不了了?你知道我這些天只能躺在床上,都在干什么嗎?我……在……想……你!”
雨夜深沉,一男一女在一張床上,還想你,可惜,這真不是一個旖旎的可以浮想聯(lián)翩的場景。最后這四個字被秋平一個一個的吐露出來,仿佛咀嚼了千百遍,根本聽不出來到底是什么滋味。
“想你為什么把自己活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舉步維艱。想你這個少將軍在自家的地盤上竟然讓人差點兒一鍋端,手下死的死傷的傷,半點兒臉面都沒有留下。想你明明應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么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了!想你怎么這么窩囊!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了……女人!”
這樣的場景,類似的詰問,來自不同的面孔,在夜深人靜也不安穩(wěn)的夢里面曾經(jīng)一次又一次的排演出現(xiàn)過,默俟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好了面對的準備,可真正到來的時候,憋悶在胸口的氣卻硬生生的哽在喉間壓不下去!
從內(nèi)心深處,女人,女人,似乎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一切的一切就因為這兩個字變得一文不值,就連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似乎都是這樣看待自己的,這種驟然膨脹的怨氣仿佛下一秒就會把自己整個人給炸掉!但是,最終憑借著巨大的毅力,少將軍把這口氣給咽下去了。剛剛透露出一丁點兒苗頭的神色就像是草原上風沙過后再次長起來的青草一樣,足以掩蓋一切。
是??!少將軍跟自己說,這些不是早就想到了的嗎!如果自己的秘密暴露的話……走上這條路的時候就想到了。秋平只是第一個,以后可能會有更多的人拿這個理由來質(zhì)問自己。那個時候自己該怎么辦?
無心去想未來,現(xiàn)下里有必須要應付的人。不管你怎么想我的,把你放到外面去養(yǎng)病是為了你好,但凡你腦子清醒點就聽我的這樣的話早就在少將軍的心里想好了。
“女人?你這樣想自己,難怪束手束腳!”在少將軍開口前,秋平先開了口。這一波三折嘲諷滿滿的語氣哪怕是少將軍心里有愧也抵不住剛壓下去又蹭蹭上來的火,手癢癢的就想拍下去恨恨的問一句,女人怎么了?
“你不明白。女人?女人算什么借口?明明拿著很多人一輩子都不能奢望的一手好牌,你不反思反思自己怎么沒做好,就知道給自己找了這么一個借口嗎?梁默俟你這樣,真是讓我為我這兩條腿不值得!你嘴上說著看不起那些為自己找借口的人,可你原來也是這樣的人!”
“不,我沒……”
“你沒有嗎?是,在外面你做的不錯,你上馬打仗,震懾軍營,拼的沒有人懷疑。但對內(nèi)呢?對著知道這件事的人,你憑什么總有一股愧疚?你欠的誰?我告訴你,你現(xiàn)在就欠我一個人的,別人你誰都不欠。之前的事情,你憑什么退讓?你就是在給自己找借口,我是個女人,如果這件事將來爆出來會給梁帥帶來災禍,所以你總覺得你欠了別人!我說的沒有錯,你真的是太過心慈手軟,如果你還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我看你也不用送我去其他的地方,直接給我一刀倒省的我后悔自己當初瞎了眼?!?p> 盡管少將軍從沒有覺得自己看透過秋平這個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但也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明明秋平說的每一個字都聽明白了,腦子里卻依然是一團漿糊,一個又一個的氣泡炸開之后,從下到上不同的念頭翻滾成一團,又都爛在了一起。
“你就算是個男人,這世道難道會有不同嗎?”
如果,我是個男人!這一句少將軍聽懂了。沒起過這樣的念頭嗎?當然有,可是,每次哪怕只是剛剛冒了個頭,少將軍自己就會把自己給重重的再摁回去,絕不可能的事情,想了又有什么用。
“我告訴你,就算你是個男人,該遇到的挫折一個都不會少。你以為如果你是個男人,你就能趾高氣揚,為所欲為了嗎?想想吧,多少人盯著這個位置!我也毫不覺得,梁帥會因為你是個男人就對你有絲毫改變!畢竟當初他明知道你什么樣不還是把你給推到了前臺!事實就是,當你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而畏首畏尾的時候,你就是在把自己,把你身邊周圍的人在往險境里頭帶。不要著急否認……”
少將軍是慣常讓別人閉嘴的那個,不過,今天,在秋平的面前,這角色完全對掉了。
黑暗中,秋平的眼睛卻亮的嚇人?!白怨湃A山一條道,只有上沒有下,走出去就沒得選。權(quán)利是個什么東西,它難道會因為你是男是女就有所不同嗎?領(lǐng)兵帶將你確實有一手,但是,發(fā)生過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你還不明白嗎?你想走一條風光霽月的路,只怕你沒那個命!走下去也只會成為別人的墊腳石。若你還心存疑慮,想著自己是個女人,女人怎么了?你的敵人會因為你是個女人就對你網(wǎng)開一面嗎?如若抱著這樣的想法,你不如趕快恢復真身,趁著還沒成老太婆,讓梁帥趕快給你找個上門女婿,你從此也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保準你院子里那幾個侍女每個都怕你,讓你絕對說一不二。哦,對,你還記掛著素媛!那正好,你把她也帶過去,正正順了你的心愿從此做了好姐妹……”
“秋平!你……這張嘴!”
“我說錯了嗎?梁夫人能把這沒有外人的后院給管的密不透風都要每年搭上幾條人命呢!你以為,就憑你的心慈手軟,就算你真是個女人,你就能守得住嗎?”
一天下來,身上受了傷,也累了一天的心,少將軍伸出右手,用拇指和無名指重重的摁住了自己太陽穴的兩邊,想要緩解隱隱作痛的腦海。
“秋平,你到底想說什么?你到底要我怎樣!”
“這個問題,應該問的是你自己!”
被自己的問題拍回到臉上,混合著愧疚、惱羞、和迷茫的情緒在黑暗中,最終還是化成了一聲重重的嘆息。又深又長,包含了各種說得出口的解釋和借口,也包含了一些說不出口的憂思。
“秋平,你能不能不要這么敏銳,能不能給我留點余地,我……”這么示弱的話,少將軍很難想象從自己嘴里說出來,也就是對面這個人實在太了解自己了。就像是在照一面鏡子,好的壞的,分毫畢現(xiàn),讓人想強撐著撒個慌騙過去都不行。
“干嘛?外面那么多捧著你的人還不夠?要是不想聽真話實話,你就把我送回去?!本退憧床坏?,少將軍心里也能想到秋平翹著眉梢說這話的表情,尖利的能把自己逼的一退再退。
“我不是……”
“你要是自己都還心存疑慮,不能堅定的、不擇手段的、把你自己這些所謂的女人這一套說辭,甚至是你那些不切合實際的總是想光明正大的行事,以為別人也是如此的荒唐想法拋棄的話,我這次就算是沒事,以后說不上哪一天,也會死在你的心慈手軟之下的。我也好,很多人也好,甚至是你自己,性命都在你的一念之間。郾城這個位置,可是你自己想去爭的!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師傅教過你的東西你都忘了嗎?你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何其艱難,如履薄冰的才……這么關(guān)鍵的時候,你不用心籠絡(luò)我們這些能幫你辦事的人,竟然還把這么重要的把柄讓我知道,我看你的腦子是讓狗給吃了!”
秋平的言辭簡直比沙場上敵人的刀鋒更銳利。
“你軟弱了!”
我軟弱了嗎?不,少將軍直覺的想反駁這個聽上去如此打耳朵的話。真是笑話,我怎么可能軟弱了,如果我軟弱了,我根本就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秋平,你不要不識好歹,我這都是為了你好!我不想你將來因為我而送命!
可,這是秋平,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秋平。自己難道真的做的還不夠好嗎?
“之前你一直做的都很好,但現(xiàn)在,你明明可以不讓我聽到這個秘密,可為什么你還是讓我聽到了呢?”
為什么?連番的疑問和思考讓少將軍已經(jīng)忙亂了一天的大腦像被長滿了鐵銹的軍刀給來回切,切又切不進,可這零碎的疼痛卻咬個不停。為什么?少將軍想說,當然是因為今天發(fā)生的一切都太出人意料,自己也沒有想到??烧娴氖沁@樣嗎?
“從下定決心參軍一路走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你的敵人是茹毛飲血與郾城有著血海深仇的游族,你下的每一刀,你下的每一道命令,都讓你覺得問心無愧,所以你從來沒有疑慮,一路向前,以為這個世道就是黑和白之間。如果你肯一輩子就做個不用動腦子的兵,別人怎么說你就怎么做,也許你就不會再有今天的煩惱。但是,最近發(fā)生的一樁樁,一件件讓你的腦子動起來了,也就停不住了。你開始想,想這個世道,所以你開始疑慮,產(chǎn)生了對于自己的懷疑。讓我知道你的這個秘密之后,你想從我的嘴里聽到什么呢?”
秋平的話就像是一面被慢慢擦干凈的鏡子,而默俟就是那個照鏡子的人。可這不是一面普通的鏡子,更像是傳說中的那種照妖鏡,而沒有人喜歡被人這樣的解剖,剝除了明面上的光鮮亮麗,只剩下被掩蓋的一團模糊血肉。
我想聽到什么?我想從秋平的嘴里聽到什么?
少將軍想說秋平你這是什么意思?可嘴里干澀的什么聲音都沒有發(fā)出來。而秋平就是算準了的,算準了她的無言以對。
“你想聽我說你做的對,你以一個女兒身能夠干掉那么多游族硬生生拼軍工拼到現(xiàn)在真是厲害的天下無雙,哦,你不但對外,對內(nèi)還能單槍匹馬布局在這郾城內(nèi),調(diào)查連梁帥都沒發(fā)現(xiàn)的事情。還有什么,是了,還有你膽大包天的還想把手伸到京中,運籌決勝與千里之外,一般男人都比不上你?嗯?你是想聽我這么說嗎?”
少將軍的無言以對最后只能化作嘴角都牽不動的苦笑。
“我說錯了嗎?”
明明心口曾經(jīng)受過的傷已經(jīng)養(yǎng)好了,就連結(jié)過的疤都已經(jīng)淡的看不見了,可那種痛卻仿佛就長在了肉里,冷不丁的冒出來,就像是秋平的話變成了那支冷箭,再一次的從暗處飛出來,狠狠的給了自己一下子。
難道自己在秋平心中就是這樣的人嗎?可,難道秋平說的不是實話嗎?
把手摁在自己隱隱作痛的胸口上,也許今天并不是適合說話的好時機,少將軍這樣想著,這夜已經(jīng)深了,一切就到這里吧!有些話,如果不被說出來,不讓自己聽到,那是不是就可以當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就像在深夜里,哪怕把自己蜷縮成一團,也不會有人知道。
“別說了!別……說了!”
“哦?怎么,又不想聽了嗎?這不正是按照你的意思嗎?”這譏諷的語氣真真是一丁點兒的面子都沒有留,可這種話,只怕是除了對面的秋平,再不會有第二個人來跟少將軍說。
畢竟,有時候,真話、實話卻不一定是好聽話。
“默俟,你還沒有真正認識到自己的局面。這些話,師傅原本就跟你說過,我看你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過,反正我也就是個掛名師兄,嘴長在我的身上,你不愿意聽,可以讓千尋再把我拎回去。反正我現(xiàn)在就是個殘廢,難道嘴也要讓我縫上嗎?”
“秋平……”
“你別叫我!你越是這樣我越生氣!”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高了,不想也不敢引人注意的秋平硬生生的把噴涌而出的情緒壓了下來,可眼前這個人,不罵不醒!
“你知道你是誰嗎?如果出生在普通人家,普通師門,你這種也就罷了!可現(xiàn)在,你明明爹不疼娘不愛,沒有后臺沒有資本,竟然還要去爭那個位置,你以為你能靠什么?什么男人女人,我告訴你,只要你有能力坐穩(wěn)那個位置,哪怕你不是人,又有哪個敢說話?你什么都好,就是沒有這種氣魄,缺少了唯心的霸氣,才會軟弱,才會顧慮。你不應該在心理上依靠任何人,我也不行。只要你堅信對的事情,哪怕有人反對,不,哪怕所有人反對,只要你認為應該做,值得做,你就要去做!你不需要,也不應該去尋找任何人的肯定,在你的心中,不要把任何人,哪怕是我,放在一個特別的位置。這個世道,別人都靠不住,你只能靠你自己。如果你把任何人放在心里,放到了一個特殊的位置上,就意味著你有了弱點,而當你又了弱點,你難道不知道別人會怎么對你?”
秋平的話,和少將軍記憶中那個低沉的聲音逐漸重疊到了一處,是啊,同樣的話,師傅當年也曾說過??僧敵蹉露恢嬉獾淖约?,現(xiàn)在變了啊!
變得自己都有些看不清楚自己了。但記憶里有些模糊的師傅說過的話卻像是被翻過的土地一樣,深埋的卻再次出現(xiàn)了。
那是默俟生命中難得的一段悠閑時光。
不用操著每天操也操不完的心,也不用仿佛走在萬丈深淵里唯一一根獨木橋上般的左右為難,那時候自己最大的煩惱也就是擔心師傅考核功課的時候怎么辦吧?不過,哪怕師傅再嚴厲,可總有師娘在?。〉阶詈笠膊贿^是紙老虎一般的師傅無奈的笑笑,招手讓自己過去,坐在師傅親手做給師娘的茶桌旁,三個人在廊下的樹蔭里,喝著其實并不存在,可是記憶里卻甘甜無比的茶水。
在那樣的一個午后,有些昏昏欲睡的少將軍,雙手肘擱在桌面上支著自己的大腦袋,不然這瞌睡一打萬一掉下去可是要挨手板的??蛇@下午的太陽暖洋洋的讓人從頭發(fā)絲到腳后跟都懶洋洋的張開了毛孔,這上眼皮和下眼皮之間就仿佛快讓人拿針線要被縫起來似的,狠狠撐開了也不過幾秒鐘,就又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