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蘭
甄懿眉頭微蹙,眸光漸冷:“傅公子,我的確未曾見過,既然說是往我這一梨居方向而來,那就請幾位在一梨居四周處尋尋便可,若無其他事,還請速速離去?!?p> “別嘛,姑娘如此美貌,在下幾個人都甚是傾慕啊,不知能否有這機會同姑娘一起小酌幾杯,你們說如何?”不知是底下哪個登徒子調(diào)笑著起哄。
“幾位若不是著這北辰官學(xué)子弟的衣著,我還以為是打哪來的潑皮無賴,不知輕重?!闭畿怖湫Γ㈨紫乱蝗簽鯚熣螝獾募w绔子弟。
“姑娘,你這番話說的倒是刺耳了,我傅崢好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這么一說,我怕是要不高興了。”傅崢細長的眸子微瞇,又靠近了幾分,欺身靠近甄懿,小聲道:“若是姑娘肯賠罪,本公子倒是可以考慮,放你一馬?!?p> 傅崢溫?zé)岬恼Z氣噴薄在甄懿潔白無瑕的脖頸處,目光所及,心火難耐。
“公子說笑了。”甄懿被惡心得不輕,伸手輕輕按住傅崢靠得極近的肩膀,冷靜地拉開距離,“我何罪之有?倒是公子不分青紅皂白,闖進濮陽王府,擾了濮陽王殿下的安寧,到時候二殿下怪罪,你又該如何自處?”
“這個自然無妨?!备祶樀靡庹惺?,“本公子自小與司覺、司玄一同長大,又一同在官學(xué)就讀,我來濮陽王府,就如同家常便飯!濮陽王,他是不會在意的!”
“是么?”甄懿抖抖嘴角的寒意,輕勾唇角:“那想必是清楚公子的一貫行事作風(fēng)的了?!?p> 甄懿腦海里浮現(xiàn)慕容銃那般溫潤如玉,深不可測的形象,倒著實不敢將傅崢如此猖狂輕薄的浪蕩公子聯(lián)系到一起。
里頭的慕容清不由得攥緊了衣角,現(xiàn)下能慫且慫,等回到皇宮里頭向皇后賣個委屈,便也不必再如此窩囊地躲在屋里頭,傅崢這筆賬,她今日記下了。
“姑娘,你可能還不知,傅公子是明都城何等的人物吧?”一廝晃著腦袋,炫耀般介紹道:“這位傅公子,是當朝太保傅行籌的親侄,姑娘,你可想清楚了。”
甄懿心中冷笑,傅家的人,又如何?我見了傅柔嘉都未曾屈躬點頭半分,他一個外頭親戚又能如何?憑借著傅家的實力狐假虎威,看來沒少為非作歹!
“哦,又如何?”甄懿漠視那廝的炫耀,“你可知我又是何人?”
傅崢眼眸里的曖昧欲火燃燒得快要讓藏不住,好一個桀驁不馴,渾身帶刺的妙人兒!
“也對,咱們說了這么久,都還未請教姑娘芳名,著實是有失妥當啊!”傅崢露出一個極為戲謔的表情,讓人作嘔。
好一個不折不扣的登徒子,真是白費了這一身的官學(xué)的衣著!
甄懿不答應(yīng),自顧自在衣袖下指尖掐算著。
“姑娘可是不便透露?無妨無妨!我看姑娘這一梨居雖然雅致但與我叔父家的比著實落了下風(fēng),不如姑娘跟著我,外頭逍遙一番?”傅崢言行舉止越發(fā)輕佻,身邊人不懷好意的目光越發(fā)濃郁。
傅崢大步上前,揚起手便想拉住甄懿,但那只手,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唔······”傅崢突然像是中了邪一般,騰在空中的手抽搐著顫抖。
“子崢!”眾人轟然地圍了上去。
傅崢疼得滿地打滾,青筋暴起,下唇緊咬,無比的痛苦使他本來就生的平淡的五官擰成了一團,倒顯得有幾分兇聲惡煞的面相,額頭間瞬間布滿了碎落的汗。
“這是怎么了!”圍上去的人趕忙問道。
傅崢停下了打滾的身子,再無力揮舞,就連發(fā)聲都顯得困難,原本整齊干凈的金衣混亂間被撕扯地凌亂,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他用盡全力抬起手指,兩眼直勾勾地望著甄懿,最后無力垂下。
“這是怎么回事?定是這個妖女施了什么咒!”一幫人指著甄懿怒斥。
“你們有何人看見我施咒了?”
“方才就你離我家公子最近!還想狡辯?等我告訴傅家,定要給你點顏色瞧瞧!”
甄懿聳聳肩,嘲笑道:“眾目睽睽,可是這位傅公子主動靠近的我。”
“你······”被甄懿堵得無話可說,家仆氣的跳腳。
“多行不義必自斃?!闭畿舱ι鄵u頭。
自己不過趁他想輕薄自己之際按了按他肩膀處的要穴,讓他肌肉抽搐痛苦一番罷了,但若是換成了尋常練武之人,不過皮肉之癢而已,終究是傅大公子嬌生慣養(yǎng)了些。
甄懿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抬眸一看,被折磨地生疼而脫力的傅崢在眾人的攙扶下緩緩起身,眼如疾影,對著手下人狠狠命令道:“來人,把這丫頭給我抓起來帶走!”
“放肆!”
氣勢非凡,震耳欲聾。
這聲并不是出自甄懿之口,但準備一擁而上的眾人著實被唬到了。就連甄懿也被濮陽王的這聲呵斥給驚到了。
夜色漸深,月出驚山,慕容銃單薄的身影,白衣翻飛,清冷別致。
慕容銃走進院子,沉聲:“傅崢,我何時允許你在我的府中如此放肆了?”
眾人面面相覷,無人敢上前一步。
“司覺,是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故意害我!”傅崢半由人攙扶著走出隊列,惡狠狠地指著甄懿叫罵,“司覺,你可要為我報仇!”
甄懿一臉淡然,神色不變。
“夠了!傅崢,你莫要再胡作非為!我濮陽王府,是你能枉顧身份的地方嗎?”慕容銃聲音更加冰冷,寒光劃過,眾人皆是一顫。
“日后若無其他要事,便不有勞傅公子登門敘舊了?!?p> 傅崢沒曾想過慕容銃會如此不留情面當眾對自己下逐客令,臉色氣得發(fā)紫,怒目圓睜,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們走!”傅崢拂拂衣袖,只好帶著眾人離開。
“甄懿姑娘,失禮了?!蹦饺葶|向甄懿微微作揖,以表賠罪,傅崢今日的無理取鬧,一半是借了他的緣故。
與白日里慕容銃相比,此刻的他負手而立,寡淡月光掃落下的臉頰更少了幾分血色,眉宇間深深的倦意難掩,讓人不由得心疼。
“無妨,此等無賴在我這是討不了什么好處的,濮陽王殿下無需介懷?!闭畿埠翢o芥蒂地擺擺手,問:“不過,像殿下這樣的脾性,居然能與傅崢這樣的人成了發(fā)小,倒是十分令我驚訝?!?p> “姑娘見笑了?!蹦饺葶|淺淺一笑,似夜空中的柔和白月光,浸入了深潭之中,舉世無雙?!皶r候不早了,姑娘早些歇息,我便不打擾了?!?p> 他與慕容銜,既像兄弟又不像兄弟,氣質(zhì)不同,給人的感覺亦然天差地別,一個冷漠決絕,一個溫潤如玉。
甄懿望著慕容銃消失的背影,松了口氣。
在里頭躲了良久的慕容清訕訕地走出來,也是松了口氣:“可算是走了,要是被傅崢那個混賬抓住,我肯定沒好果子吃!多謝了?。 ?p> “公主,還請在這里歇息一會兒,我不敢保證,那些人不會守在門外,守株待兔?!?p> “都說了別叫我公主了,你今日幫了我這么大個忙,可謂是于我有恩,再叫公主可就生分了!我今年十六,你看起來比我大些,我以后喚你瑄儀姐姐,你就叫我司遙,如何?”
“瑄儀就好,司遙?!闭畿惨膊煌泼?,元嘉灑脫不羈,心思單純,過于推脫倒顯得不識趣。
“從今以后,在這明都城,要是遇上麻煩,就報我慕容清的名字!”
甄懿不由得噗嗤一笑,這頗像山里土匪頭子的話也不知她是從打哪學(xué)來的,與她嬌態(tài)可人的樣子截然相反,看來別人對她的“市井潑皮氣”的評價倒是精準。
“你這倒不像是個一國公主,倒像個不知道打哪來的混混。也不知道方才躲在我屋里頭的那位是何許人也?!闭畿踩滩蛔≌{(diào)侃。
慕容清頑皮一哼,親昵地挽起甄懿的雙手:“時候也不早了,瑄儀,我就先回宮里去了,改日有空就來找你玩?!?p> 甄懿估摸著外頭的風(fēng)浪,料想傅崢那群人應(yīng)當不在了,便應(yīng)聲:“那你出去的時候記得查看四周,在大門口先停著看會兒,確定無人了再出去?!?p> 慕容清輕笑:“哎呀,我堂堂北辰公主,還怕了這幾個雜碎不成?而且,我也沒說過我是要從大門出去?。e忘了,我可是偷偷溜進來的。”
司遙這個語氣,甄懿竟然莫名熟悉······嗯,不錯,正是那個大塊頭唐坤的語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無所畏懼的模樣。
“那你······如何出去?”
“輕功?。e忘了,我就是輕功飛進來的!”慕容清朝甄懿得意而俏皮地眨巴眨巴眼睛。
甄懿略顯擔(dān)憂地抽抽嘴角,她那輕功·······真不敢恭維。
“我走啦!”慕容清揮一揮衣袖,如雪的輕紗隨風(fēng)舞動,頓時沒了身影。
“倒是個性情中人。”慕容清走后,甄懿自言自語道,嘴角咧開點點笑意,暈染了清淺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