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炸著薯條,旁邊的老師傅就教她炸雞塊的秘訣,從雞肉的調(diào)味到油炸的油溫,聽得林晚晴連連稱贊,老師傅也頗為欣慰地說:“炸薯條是基本功,半個月后教你炸雞塊?!绷滞砬玳_心地點點頭,又一籠薯條炸好了。
從早上11點開始忙忙碌碌到下午2點,林晚晴有點吃不消,趁著休息時間,找了個角落坐下?,F(xiàn)在才是店員的午飯時間。但林晚晴已經(jīng)累到?jīng)]胃口了,簡單吃了幾口便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每天8點下班,回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10點,洗完澡接著選學(xué)校,可翻來翻去還是沒打定主意,桔梗也在做“軍師”,提了幾個建議的學(xué)校,但林晚晴始終沒有下定決心。
“大學(xué)生真嬌氣,這點苦就受不了啦!”大堂經(jīng)理小花嚼著飯說。小花是炸雞店里唯二的服務(wù)員,另一個服務(wù)員由于是老板的最小的表妹,小花就叫她雞冠花,自己就給自己冠上了大堂經(jīng)理的名號。小花是店里最小的,也是店里最有干勁的,她不認(rèn)為上大學(xué)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出路,一個打工小妹也能掙錢在老家蓋房子。她常問林晚晴:“你存款多少?”林晚晴說沒有,然后小花就會特別驕傲地仰起頭對雞冠花說:“我比大學(xué)生有錢。”
“晚晴姐醒來會不會餓???”雞冠花說道,她干瘦,膽小,雖然比小花年齡大,但說起話來卻怯怯的。
“恩......那給她留點?”小花說,在她看來,她比林晚晴有錢,那么多照顧點林晚晴也是應(yīng)該的,“有錢人不都愛做慈善做好事嗎?”小花心想,照顧雞冠花和林晚晴就變成了她的“慈善”事業(yè),但對老板,老板娘和老師傅,她就愛扮演弱者的角色,騙取同情心,以此來達到巧妙的平衡。
短短的一個休息時間,林晚晴夢到自己被報考的大學(xué)拒之門外,因為她還沒有賺夠?qū)W費和宿舍費,她拖著行李站在門口,大門緩緩關(guān)上,桔梗站在門后一直呼喊著她,漸漸地她變成了縛地靈,望著她心愛的學(xué)校和珍惜的朋友正離她遠(yuǎn)去。
林晚晴感到雙臂發(fā)麻,一個激靈,頭磕到了桌子上發(fā)出響亮的一聲。當(dāng)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雞冠花和小花正看著她。
“大學(xué)生,后廚的碗還沒有洗?!毙』ㄕf道。
“哦,我現(xiàn)在就去洗?!绷滞砬鐬樽约旱墓ぷ魇韬龈械阶载?zé)。
廚房里,兩個大盆里浸泡著滿滿的碟碟碗碗,林晚晴戴上塑膠手套,開始認(rèn)真洗了起來,老板娘在大堂催促著。雞冠花拿著一盒飯遞給林晚晴說:“小花姐給你留的,你吃點吧,我?guī)湍阆??!?p> 林晚晴婉拒,告訴雞冠花不餓,雞冠花“哦”一聲就出去了,像接力似的,小花又進來了,她二話不說,吃力地將大盆往自己面前一拉,接著一個碗一個碗地洗了起來。兩大盆碗在兩人的齊心協(xié)力下很快被刷的干干凈凈,擺放得整整齊齊,林晚晴站起來活動活動酸痛的腰,滿足地看著桌子上的碗。
“這點碗,洗著玩!”小花脫下手套說,“雞冠花,我餓了,你那有吃的嗎?”
林晚晴摸著肚子,突然感覺還真有點餓了,于是便拿起雞冠花放在架子上的盒飯吃了起來,飯菜都涼了,但她卻越吃越餓,只是沒吃幾口,客人有陸陸續(xù)續(xù)地上門了。
“大學(xué)生,2大份薯條,4份小份,還有6份中份炸雞?!毙』ò褑螉A在一根身上,問道,“老師傅呢?”
“好像肚子不太舒服。”顧晞指了指樓上的,三樓是老師傅的宿舍。
“那怎么辦?顧客在催了,你看看門口,那么多人排著隊呢!”小花也有點急了。
“老板呢?”
“老板娘在收錢呢,老板采購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p> “我試試?”林晚晴問。
“服務(wù)員,炸雞到底什么時候上???”顧客嚷嚷道。
“哎,馬上來!”小花和顏悅色地回復(fù)道,緊接著一陣催促,“你快點。”
林晚晴撥通了老師傅的電話,如她所料,老師傅正蹲在廁所里痛苦不堪,他一邊呻吟著,一邊告訴顧晞?wù)u的做法流程,林晚晴一字一句認(rèn)真地聽著,她仿佛自己炸的不是雞塊,而是老師傅痛苦的源頭,她晃晃腦袋,打消自己的胡思亂想。
她在炸雞店炸了一個星期的薯條,做了一個星期的涼拌小菜,聽了老師傅念叨了一個星期的炸雞秘籍,但做起來,發(fā)現(xiàn)賣相竟和老師傅的不一樣。小花進來,頗為猶豫地嘗了一塊,頓時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焦是焦了點,哎,將就吧!”
林晚晴捏了把汗,對電話里的老師傅說:“老師傅,你的雞塊調(diào)的真好?!?p> 由于新上手,林晚晴在炸雞和炸薯條的高溫區(qū)來回忙碌,被濺起的油燙傷,被高溫的矩形炸籠燙傷,她也只是皺了會眉頭,然后不吭一聲地繼續(xù)工作。當(dāng)老師傅揉著肚子重返廚房的時候,林晚晴的手背被燙出了幾個小紅點和幾道燙痕。
下班時間到,雞冠花遞給她一只蘆薈膏,說:“記得擦!”而小花只給了她一個忙碌的背影。
回到家中,林晚晴很意外竟然林振菁會留在這里過夜,聽張嬸說,林振菁自第一次出嫁后,在林家過夜的次數(shù)不超過三次,就算是逢年過節(jié),也甚少在家過夜,基本上都是在旅游。而現(xiàn)在在林晚晴面前的林振菁,正裝著長裙睡衣,敷著面膜,手里端著一杯咖啡,她一看見林晚晴便揮揮手把她招到自己跟前:“掃把星,來來來。”
林晚晴搖搖頭,心虛的拉開了距離,她身上有林振菁討厭的油味和炸雞的味道,林振菁向她靠近,她就向后退,邊退邊說:“振菁姑姑,我洗了澡去找你吧,免得弄臟你?!?p> “那你就站那別動,”林振菁喝了一口咖啡,順便撫平一下面膜,氣定神閑地問,“你高考多少分?”
“601!”林晚晴低下了頭。
“擅長哪科?”
“語文和英語?!?p> “報了哪所學(xué)校?”
“還沒......報呢?!绷滞砬缭秸f越虛,怔怔地望著鞋頭。
“行吧,你的分?jǐn)?shù)勉強過了我的門檻!”
“什么門檻?”
“家教啊。我朋友的孩子明年高三,前兩個家教啊,出了點問題被辭退了,你去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