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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圣師

第173章 青玉案(三)

我是大圣師 午后方晴 3761 2019-08-26 13:31:40

  宋朝開封最壯觀的不是皇城,也一些寺塔,更不是樊樓那些建筑,而是御街。

  它從皇城宣德門開始,經(jīng)過里城朱雀門,一直到外城南薰門結(jié)束,長達(dá)十余里,寬度更驚人,達(dá)到兩百步,一共分成三部分,中間是御道,供皇帝祭祖、舉行南郊大禮、出宮游幸往返經(jīng)過的道路,也有例外,若是外地向皇城運送大批豬羊,也會從御道走,以免擾民。

  穿過幾條東西向的街道也能插過御街,必須在紅叉子范圍內(nèi)走,別以為我是在橫穿馬路,順便往御道里踩上幾步,后果會非常嚴(yán)重。御道兩邊是河溝,河溝里種滿了荷花,兩岸則種了桃、李、梨、杏和椰樹,當(dāng)然椰樹雖能得活,不會結(jié)果子,它是起點綴美化作用的。

  河溝兩邊分列朱漆叉子與黑漆叉子,朱漆叉子在內(nèi)圍,黑漆叉子在外圍,黑漆叉子邊上則是廊街,廊街才是平民百姓活動的地方,廊街邊上則是各家店鋪,一路從南薰門開到了宣德門廣場。雖名曰廊街,實際也寬得怕人,足足有近四十步寬,站在廊街的邊上,若是光線不明,看另一邊的人都有些隱隱的。

  四十步寬足夠折騰,各家店自不用說,這幾天幾乎“二十四小時間營業(yè)”,還有許多小販子在販賣東西,城管哥哥呢,有類似的城管哥哥,但人家不是沒收小販子的商貨,更不會打死人,一是督促小販子于指定地方販賣,別礙著行人走路,二也會派人專門打掃衛(wèi)生,當(dāng)然,小販子亂扔拉圾那就要吃官司了。

  今天晚上不僅有小販子,還有許多藝人在表演,有表演幻術(shù)的,有表演雜技的,大多數(shù)也是可憐人,有許多是一家老小齊上陣,衣衫襤褸,謝氏不忍看,只顧著讓劉昌郝發(fā)賞錢。若是看到有小孩子,苗苗便騎在劉昌郝脖子上搶錢過來,大把大把地給,讓劉昌郝哭笑不得。

  結(jié)果他們在看別人,別人也在看他們。

  人太多了,看上去是一大群農(nóng)民,劉昌郝卻是士子打扮。還有劉昌郝的樣子也古怪,背肯定吃不消,劉昌郝索性讓苗苗騎在自己脖子上,胸口還掛著一個大布兜。

  一路上有許多小販在賣東西,苗苗要買,劉昌郝豈能不買,那只好買了一個布兜掛在胸前,里面放著全是苗苗買來的各種小玩樣。其他人要替他提著,劉昌郝不讓。主要勞力一起在家里看家,皆未來,老的老,小的小,于是反囑咐他們看好自己的孩子。

  有幾個孩子皮,正常,不然怎么稱為熊孩子,越人多越興奮,但今天晚上絕對不是開玩笑的。若是有一藝人表演精彩,那段路立即會堵得水泄不通。

  劉昌郝看著謝四娘,謝四娘表情還好,懂了,看的不是燈,不是風(fēng)景,而是人……

  忽然前面兩個婦女不知為了什么,撕扯起來。

  幾個兵哥子與衙役立即上前勸,兩個婦女皆潑辣,不聽勸,但她們這一鬧,人又堵了起來,幾個官兵一邊繼續(xù)勸,一邊疏散行人,有一個官兵一邊喊著一邊擦汗。

  “小乙哥哥會不會如此?”苗苗問。

  “差不多吧?!?p>  “好可憐。”

  可憐談不上,但沒有這些官兵與衙役維持秩序,僅是御街便亂掉了。

  “哥哥,買水給他們喝?!?p>  “行。”

  路邊便有賣茶水的,不僅會放茶餅、姜之類,有的還會放一些紅棗,兄妹兩讓賣茶水的端來幾碗茶,送給幾個官兵與衙役。苗苗在劉昌郝背上大聲說:“你們潤嗓子?!?p>  “這是誰家小娘子,懂事,”行人紛紛說道,兩個撒潑的婦女立即紅了臉,各自休戰(zhàn)。

  幾個官兵特感動,一人捧著茶碗說:“小郎,汝家好家教?!?p>  “你們也辛苦?!眲⒉抡f。

  忽然后面?zhèn)鱽砗奥暎骸皠⒂袑帲瑒⒂袑??!?p>  “真巧……”

  “你家許多人,我看到了?!?p>  叫他的正是蘇眉兒,但不是她一個人,還有好幾個小娘子,后面跟著幾個婢女,看穿著,都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此大戶,乃是真正的大戶。

  劉昌郝又看著蘇眉兒的頭,蘇眉兒忽然害羞地紅起臉。

  在宋朝婦女的發(fā)髻不是梳著玩的,一般女孩子未成年前是垂發(fā)披肩,真嫌麻煩,會用一根帶子將頭發(fā)束一下也就完事了,就像現(xiàn)在的苗苗一樣。到了十五歲便算是成人,須將前額兩邊頭發(fā)挽起來,用簪子插上,耳際兩邊與后面的頭發(fā)繼續(xù)披于肩后或兩肩前,叫加笄禮,相當(dāng)于成人禮,又叫及笄妝或碧玉妝、碧玉髻。若是細(xì)分,則又分成丫髻、雙髻、螺髻等。

  碧玉妝留起來,某種程度是一種暗示,我家女兒成親了,你們快來求親。

  一旦成親,則是朝天髻或同心髻。

  朝天髻是許多貴婦人玩的發(fā)髻,因為頭發(fā)不足,還會買許多假發(fā)往真發(fā)里塞,能塞出幾尺高,有時讓劉昌郝看得起強迫癥,想上前將她們的發(fā)髻拿掉。同心髻是梳時將頭發(fā)向上梳至頭頂部位,挽成一個圓型的發(fā)髻,這種髻妝也有些高,不過要好得多,至少能讓劉昌郝看得慣,謝氏與劉梁村許多婦女便是這種髻妝。

  與同心髻類似,發(fā)髻根系扎絲帶,也刻意讓少量頭發(fā)垂下,絲帶與少量頭發(fā)若流蘇,故稱流蘇髻,比較調(diào)皮,一般是年青婦女才會這樣梳妝,如韋小二小妻子衛(wèi)小娘子,此時梳的便是流蘇髻。

  宋朝文化影響著契丹,契丹文化也影響著宋朝,有不少婦女仿照契丹人束發(fā)垂胸,稱為垂肩髻,則屬于低髻。干活時用有色的絹繒將頭發(fā)包起來,稱為包髻。教坊女伎宴樂時梳的墮馬髻與懶梳髻。懶梳髻介于碧玉妝與垂肩髻之間,劉昌郝只看到過一次,一個漂亮的女伎從馬車?yán)锵聛?,向一戶豪宅里走去,反而這種髻妝劉昌郝認(rèn)為是最好看的。

  當(dāng)然,劉昌郝不好問人家,你有多大哪。

  但現(xiàn)在看到她梳起了碧玉妝,知道了,與自己二妹一樣,新年十五歲,就不知道那個月份大。

  我只是看你的頭發(fā),為何害羞?

  劉昌郝淡淡地問了一句:“你們也來觀燈?”

  “是啊,莫看御街,去宣德門去觀燈,那處燈才叫好看?!?p>  “也是,阿娘,我們盡量快點去宣德門。”以剛才的速度走下去,不到三更天,都走不出這條御街。劉昌郝沖幾個兵哥衙哥拱拱手,幾人也沖他拱拱手。

  他們不認(rèn)識劉昌郝,看著蘇眉兒的穿著,能認(rèn)識劉昌郝,那就不能小看劉昌郝。一個官兵說:“終是大戶人家,有教養(yǎng)?!?p>  另一個衙役吐了一口唾沫:“那是你沒有遇到壞的,遇到壞的,就不會說出此話?!?p>  幾個小姑娘也在問蘇眉兒,好古怪的一群人。但她們不知道,隨著她們加入,這一行人就更古怪了。蘇眉兒卻艷羨地看著坐在劉昌郝肩頭上的苗苗,說:“劉有寧,其是你小妹?”

  “是也,”劉昌郝順便替她介紹了謝四娘與二妹。

  “見過大娘,見過二妹?!碧K眉兒施禮說道。

  “莫客氣,莫客氣?!?p>  蘇眉兒想了想,又從頭上撥下兩顆漂亮的珠花,將它們分別戴在苗苗與二妹頭上。

  “蘇小娘子,這不能要?!?p>  莫看它們小,恐怕價格不便宜。

  “你說過的,相逢便是有緣?!?p>  其他幾個小姑娘有些訝然,雖然劉昌郝相貌很清秀,但穿著,不過是普通人家,她們不大明白為什么蘇眉兒如何客氣。

  劉昌郝不好與一個小姑娘拉扯,便說:“亦行,今年吾家牡丹不多,明年吾家會有數(shù)萬朵牡丹綻放,你替我?guī)г捊o你哥哥,說我請他來我家觀花?!?p>  “彩啊,你家于何處?”

  “于惠民河雇船,讓船家載著去烏頭渡,泊好后,北岸四里地,便是我家?!?p>  “遠(yuǎn)乎?”

  “亦不算太遠(yuǎn),幾十里路,反正不足百里。”

  蘇眉兒又被幾個小姑娘拽到邊上去。

  “眉眉,莫非你遇到騙子,不足百里,依是開封地界,如何種出數(shù)萬朵牡丹?”

  開封也有不少人種牡丹,種死了再買著繼續(xù)種,但因為種不好,規(guī)模皆不太大。牡丹一般開花數(shù)量不多,數(shù)萬朵,最少有好幾大千株牡丹,開封地界,且是郊區(qū),有這么大牡丹園子么?

  “汝等不懂,你們知其是誰?”

  “是誰?”

  “人比黃花瘦……”

  “哇,哇,”幾個小姑娘立即跳了起來,一個小姑娘動作快,一下子竄到劉昌郝面前:“你是劉西坡,西坡居士?”

  前面還好一點,后面立即引起了一些小動靜,不少人扭過頭向他們看。

  “我叫劉東坡,非是劉西坡,小娘子,你認(rèn)錯了人?!彪S后低聲說:“我只帶著家人來觀燈,莫鬧著別人?!?p>  “我懂的,我懂的,”小姑娘眼里閃過無數(shù)小星星。

  謝四娘悄聲說:“其歲數(shù)皆小,與陶家小娘子一樣,不懂事,你不要惹她們?!?p>  “阿娘,我豈會是那個曹成棟?”不要說動作了,即便說話,劉昌郝也留了心,時刻注意著分寸。但也太巧了,不過一年來時間,都遇到了幾回?但這個未必是緣分,且看她的穿著,想要求親,嗯,只有一條,榜上題名!

  御街兩邊也有許多燈,但想觀燈,還是去宣德門廣場,其類似于“弱化版”天、安門。相同之處,北邊是城樓、門樓合一的建筑,南邊是廣場,偶爾也舉行一些重大的慶典活動。不同之處,雖建筑也能說高大雄偉、巍峨壯麗,規(guī)模要小得多,廣場面積也不及之。還有不同之處,更平民化,每當(dāng)官員上早朝時,要在待漏洞院等候,有的起來得遲,顧不上吃早飯,許多小販子便在宣德門廣場擺小攤賣早點,平時也有許多小販子在宣德門廣場邊緣地區(qū)擺攤子。

  此時正是最熱鬧的時候,不但彩燈多,還用許多彩燈做成數(shù)丈高的文殊、普賢等菩薩狀,于菩薩的手又做了一些機關(guān),里置人工噴泉,利用水力讓菩薩的手指動彈,甚至用幾萬盞燈做成一個超級大的火龍。

  “其果金碧相射,錦銹光輝,”劉昌郝也喃喃道。越是光輝越是要小心,劉昌郝又連連喊道:“人聚在一起,莫走散了?!?p>  忽然他看到一個人,那人也看到他,劉昌郝只好走過去說:“明公……”

  “非乃是公?”

  劉昌郝低聲說:“其天有官家在場,末學(xué)亦不知是呼相公、明公或使公,或皆不佳,更不敢問,諸公尊姓大名也。”

  私下喊要松得多,那怕不是宰相,只要是高官,都能呼相公,但在那種場合下,確實是不能亂喊的,只好呼公了,反正都是公。

  “某姓許?!?p>  “末學(xué)拜見許公?!眲⒉伦饕荆缓笃疵叵?。那天,此人便在政事堂內(nèi),雖居于末位,但那天能出現(xiàn)的,來歷皆不小,且歲數(shù)只有三十幾歲,朝堂上有那個姓許,歲數(shù)又不大的大佬。

  “勿要施禮,某亦帶家人觀燈,勿驚動他人。”

  敢情這個大佬與劉昌郝是一樣的想法,只想安安靜靜地與家人一道看燈。劉昌郝忽然說:“許公,不對啊……”

  當(dāng)然不對了,“許公”說:“還不是因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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