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悄悄落下,泗水城邊小山的影子被拉得越來越長,慢慢將這小城全都遮住。失去了往日的繁華和熱鬧,這小城多了幾分破敗與蒼涼。
穹或靜靜地站在那山崖之上看著自己的墳?zāi)?,墓碑上清晰地刻著他的名字?p> 思若輕聲說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就天天守在這里,我以為你不會再回來。只能在這里才能感覺到你的存在……”
穹或轉(zhuǎn)身將她擁入懷中:“我就算死也不會離你而去的……”
山間的風(fēng)輕輕從兩人身旁吹過,他們的影子隨著太陽落下變得越來越遠(yuǎn)……
夕陽西下兩人慢慢走向皇子府。當(dāng)他們快到府口外時,老管家忽然氣喘吁吁地跑到穹或跟前說道:“皇子您快去看看城里出事了。”
穹或一聽便想召集身邊的人一同去看看,可他忽然又想起來……趙登、范武、師爺還有柱子都已經(jīng)不在了……
他心頭一涼,與思若一同向泗水城奔去。
兩人還沒入城便看到城頭上一頭巨大的龍妖正在張牙舞爪地肆虐著。
思若不禁一驚,這龍妖竟比她召喚的妖獸還要大上許多。
天空中的蒙克不停地圍著它盤旋著,似乎在發(fā)出警告。
“這是什么妖怪?”思若問道。
穹或冷冷說道:“是兇龍,地獄魔龍。本是上古龍妖死后的靈魄,無法被地火煉化便化身為兇靈妖獸。一定要小心?!?p> 思若點(diǎn)點(diǎn)頭緊緊握著手中的上弦月追上前去。
早已人心惶惶的泗水百姓看到這兇龍更是驚慌失措。他們拼命叫喊著四處奔逃,逃命的人擁擠在狹窄的街道上,驚叫哭喊之聲不絕于耳。
人群中忽然出現(xiàn)一個柔弱的女子,只見她緩緩走到城樓下。
那肆無忌憚的妖物看到這女子如此坦然竟是一愣。它忽然高昂起頭,一團(tuán)巨大的火焰從它的口中噴出直奔那女子而去。
遠(yuǎn)處的穹或和思若暗叫不好,而那女子竟是躲也不躲靜靜地站在那里,眼看她將要葬身火海之中。
思若忍不住驚叫出聲來。
可當(dāng)那火焰噴到女子面前時,卻被什么擋住無法前進(jìn)分毫。
思若早已驚得說不出話,穹或仔細(xì)看向那女子,在她的面前竟有一朵潔白的花朵。
花朵慢慢旋轉(zhuǎn)著化解了那所有的火焰,他不禁一驚好厲害的女子。
兇龍一擊不成大為惱怒,鋒利的爪牙直向女子抓來。
正當(dāng)此時一個男子從城樓上一閃而過,只見他輕輕一躍竟是正好落在那兇龍的背上。兇龍狂躁地甩動著身體,險些將那男子甩落下來。
穹或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刻兇龍已經(jīng)徹底被男子激怒,只見它不停地在城樓上翻滾著,巨大的門樓竟是生生被它壓塌。
男子抓住時機(jī)高高舉起手中的利劍狠狠刺入那兇龍的脊背。
兇龍一聲凄厲地怒吼,龍爪用力一蹬高高躍起,兩翅一展直飛上天際。
男子死死抓著利劍隨著那兇龍?jiān)谔炜罩蟹v。
思若連忙拿起上弦月吹奏,她的笛聲雖然控制不了這兇龍,卻讓它的動作變得遲緩了許多。
男子雙手抓住利劍,兩腳一松往下一墜。那利劍從兇龍的身上一劃而下留下一道巨大的傷口。
劇痛之下兇龍拼命地撞向泗水城的城樓,男子被撞出去好遠(yuǎn)。但那利劍仍是死死地插在兇龍的脊背上,霎時間讓它痛苦地扭動身體,卻如何都無法擺脫。
漸漸地那兇龍身體上的煞氣竟被那利劍吸噬。等穹或和思若沖到跟前時,那妖物早已只剩下一堆白骨。
男子雖是重重地撞在城墻之上,好在并沒受什么重傷。他緩緩起身,那柔弱的女子也走到了他的身邊。
思若跑上前不禁驚叫道:“天佑,怎么是你?我都不敢相信你太厲害了?!?p> 天佑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道:“多虧你和夏末?!?p> 思若笑著說道:“剛才那女子是夏末?”
天佑點(diǎn)點(diǎn)頭,一個白衣女子緩緩從他的身后走出來,純凈的臉上泛著淡淡紅暈。
思若忍不住高興地說道:“真是太好了,你終于沒事了。你不知道天佑當(dāng)時跟丟了魂似的。”
夏末一聽臉色更紅直低著頭沒再說話。
天佑忽然凝視著思若身后的穹或,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問道:“十皇子?是……你?……”
穹或微微一笑,周圍的百姓一聽是十皇子,頓時沸騰了起來。他們高聲呼喊著:“十皇子!十皇子!十皇子!……”
越來越多的人向他們涌來。
穹或忙說道:“我們先回去再說,不然一會可能走不了了?!闭f完幾個人往城外的皇子府趕去。
滿滿一大桌飯菜擺在眾人的面前,四個人邊說邊聊,好久沒有這么高興了。
天佑講了他們這一路上的經(jīng)歷,穹或才發(fā)現(xiàn)他和思若的決定是對的。幾個人商量了一下,如今最好的辦法還是等在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關(guān)于天師的消息。
酒足飯飽之后穹或忽然看著天佑問道:“你用的那把劍我能看一下嗎?”
天佑取出劍遞到穹或的手上。
穹或接過劍,這劍古樸簡潔看不出有什么非凡之處,只是入手微涼卻又像無底之淵,任何法力都無法將它驅(qū)動。他又慢慢拔開劍鞘,漆黑的劍身卻是讓他不禁一顫。
黑色的劍身上倒映著穹或的臉龐,散發(fā)著濃濃的陰氣,讓人感覺到刺骨的寒意。
穹或看著劍疑惑地問道:“這劍?……”
天佑說道:“這劍本是我的先祖,就是應(yīng)天神壇上的怨靈留下的。師父說它叫滅邪,是一件寶物,可他也說不出這劍的來路?!?p> 穹或點(diǎn)點(diǎn)頭,緩緩說道:“這世上能有這樣的寶物已屬異數(shù),能知曉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思若怔怔地看著這古劍奇怪地問道:“這把劍又是從何而來呢?”
穹或輕輕搖頭說道:“世間利器皆在四器三品之中,四器為圣器、神器、凡器、異器,四器又分三品上品、中品、下品。這柄劍是極為罕見的上品異器。”
思若和天佑聽得一臉茫然。
穹或接著說道:“像如開天神劍、離魂鏡這類毀天滅地的至寶為圣器,再如獵魔神錘、東海遺珠之類則為神器,而凡人所用的刀劍最多不過凡器中的上品?!?p> 天佑和思若輕輕點(diǎn)著頭似是有些明白了。
穹或慢慢將那滅邪劍拔出劍鞘,細(xì)細(xì)看著劍身上若有若無的紋絡(luò)說道:“這應(yīng)該是我見過的惟一的一把異器……”
幾個人一同看向這把古怪的劍,只等穹或揭開它的面紗,只聽他慢慢說道:“異器一般為機(jī)緣巧合之下而得,它們多是承天地異數(shù)所成,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但凡異器都有天地不測之異能,這異能絕非一般的神器可比。即便與圣器相較也不見得有多少遜色。”
天佑看著那滅邪劍似乎不敢相信穹或說得都是真的。
穹或沉了一下接著說道:“只是異器僅能克制天地間的一種力量,只有在這種法力之下它的實(shí)力才會盡顯。除此之外它與普通的凡器沒有多少區(qū)別?!?p> 天佑聽著穹或的話,臉上已是陰晴不定,不明白這柄利劍到底如何而來。
穹或?qū)丛谑种?,陽光投在那劍身之上,反射出陰冷的光芒。他繼續(xù)說道:“這劍應(yīng)該由靈晶所鑄?!?p> “靈晶?”思若有些疑惑不解。
天佑一驚:“我聽師父說過,靈晶是地獄中的無數(shù)冤魂最終煉化而成。它沉浸于地火熔巖之中卻是萬年不化。歷時千萬年化成靈石,才有可能出現(xiàn)在三界之中。”
思若呆呆地看著這柄劍,忍不住問道:“那要多少冤魂才能煉出這一柄劍呢?”
穹或默默說道:“數(shù)無可計……”
霎時間幾個人的身上泛起一股寒意,思若更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穹或?qū)⒛莿κ樟似饋恚f給天佑:“從剛才你與兇龍的一戰(zhàn)可以看出,這滅邪劍特異之處便是對付這些邪靈妖魔。它吸噬煞氣的特性也與那靈晶的屬性相合。對付那些妖魔再適合不過了。只是……”
穹或頓了一下,看著疑惑的天佑說道:“這柄劍吸吶的陰氣越來越多,自身的煞氣也會越來越重。對持劍者的反噬也會越來越強(qiáng),你的先祖化身怨靈多少也是受這滅邪劍的影響?!?p> 天佑看著手中的滅邪劍,他不知道這把劍是怎么落到了他先祖的手中,但在這劍身上有著他們戚家的印記,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將它拋棄……
穹或見天佑緊握著那滅邪劍,他也沒再說什么。
思若看著穹或問道:“那我們下一步怎么辦?”
穹或默默說道:“天下雖大,可能容下我們的可能只有這泗水城了,這里是妖魔必經(jīng)之地,若是此地失守,妖魔大舉進(jìn)入人族必是生靈涂炭?!?p> 思若看著天佑說道:“那些妖魔雖然看上去利害,還不是一樣被天佑滅了?!?p> 穹或輕輕嘆息道:“今天的這只兇龍多半是誤入泗水城,除掉它將會有無數(shù)的妖魔向這里聚集,以后我們要面對的可能就是成千上萬的這種妖魔了?!?p> 眾人不再言語,一旁的思若默默說道:“要是晴天在這多好啊……”
穹或看著她安慰道:“放心吧,晴天一定會沒事的?!?p> 天佑略顯憂慮地說道:“以我們的實(shí)力抵抗這一條兇龍都有些吃力……若是成千上萬……”
穹或緩緩起身,緊鎖著眉頭走到窗前。窗外正對著的便是之前瘋六住過的房間。正當(dāng)這時泗水城歡慶的人群中一顆禮花在天空中炸響,他忽然微微一笑說道:“火藥……”
幾個人一愣,天佑回想了半天說道:“對,記得在應(yīng)天神壇上瘋六與那黑巫妖同歸于盡,雖然沒能將他炸死卻也是傷得不輕。若是我們加大火藥的用量說不定……”
穹或看著瘋六的小屋說道:“自從他死了以后,那些東西就沒有人再動過,火藥的配方肯定也在這?!?p> 幾個人來到那小屋外,打開屋門果然里面放滿了瓶瓶罐罐,配方則在正好貼在墻上。天佑看著這些奇奇慢慢的東西說道:“想不到瘋六留了這么多寶貝……”
所有的東西都擺放的井井有條,是不是他早已料到有一天他的這些東西會被別人用到。
穹或高興地說道:“現(xiàn)在就將這配方傳出去,讓全城百姓準(zhǔn)備火藥。”
十皇子獵殺妖魔的事很快便擴(kuò)散開來,幾天之后這個消息已經(jīng)傳到了京城。
太平殿上皇上神色凝重地看著殿下,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何他的十弟會起死回生?一面是妖魔現(xiàn)世,局勢岌岌可危,一面則是皇子籠絡(luò)人心,再得實(shí)權(quán)……他實(shí)在想不出更糟糕的事情了。
不知何時金神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的身邊,他似乎早已知曉了皇帝煩心的事。他站在殿臺之上淡淡一笑說道:“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機(jī)會嗎?”
皇帝怔怔地看著他,竟慢慢地明白了金神的意思。
隨著十皇子再現(xiàn)泗水抵抗妖魔的消息傳開,各地的英勇之士紛紛向泗水城匯集。原本失落的小城很快又熱鬧起來。
沒多久皇帝旨意也傳到了,冊封十皇子為勇王抵御邊境妖魔。這時候似乎沒有人還記得十皇子才是曾經(jīng)的皇帝。
清晨的泗水城不再像往常那般安靜,寬寬窄窄的街道上皆是來自各地的人馬。穹或迎著那緩緩升起的太陽,看著他腳下的泗水城,似乎這一切又將回到從前的樣子。
府中剛被任命的侍衛(wèi)見到穹或還略有一些緊張,接接巴巴地說道:“勇王……城外來了很多官兵,您去看看吧?!?p> 穹或一怔想不到會是誰,他看著那侍衛(wèi)淡淡說道:“以后叫我皇子就好了,我們?nèi)タ纯?。”侍衛(wèi)一愣匆忙跟了出去。
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穹或遠(yuǎn)遠(yuǎn)看著一列人馬向泗水城行進(jìn)。在隊(duì)伍的后面竟還有不少的重弩。當(dāng)那隊(duì)人馬來到他的面前時,忽然齊刷刷地下馬跪地。
穹或一愣,打頭的侍官抬頭說道:“皇子,我叫赤橫,是京都鐵騎中的一名侍衛(wèi)。在皇城混戰(zhàn)中受過重傷,等我的傷養(yǎng)好回來才發(fā)現(xiàn)您已經(jīng)不在了,兄弟們也都不在了……我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您,一聽說您在泗水抵抗妖魔,我就帶著兄弟們來投奔您了。我們都愿意跟隨您誅殺妖魔,視死如歸……”
“誅殺妖魔,視死如歸……”幾十個侍衛(wèi)齊聲呼喊,一時間聲音震徹山城。
穹或上前將赤橫扶起,他看著那整齊的侍衛(wèi),那曾經(jīng)的京都鐵騎似乎又回來了一般。他令赤橫帶來的侍衛(wèi)全都編入泗水的守城護(hù)衛(wèi)中,又帶著他一同巡視泗水城。
兩人走在城樓之上看到那些重弩,十皇子問道:“這些重弩是怎么回事?”
赤橫答道:“這些都是三皇子的舊物,三皇子死后就全都被收編了。我以為皇子抵抗妖魔可能會用到,所以就帶來了三十余架。其實(shí)在京城還有幾架投石器的,奈何路途遙遠(yuǎn)我們實(shí)在帶不過來?!?p> 穹或淡淡一笑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你已經(jīng)幫我解決了心頭大患,那投石器你了解嗎?”
赤橫自信滿滿地說道:“在京城時每天都與這些器物為伴,讓我仿做也能做個十之八九?!?p> 穹或聽罷高興地說道:“接下來我們就有事做了?!?p> 赤橫不解,當(dāng)兩人慢慢走入城樓上的庫房時,他卻呆在了那里。庫房之內(nèi)竟是堆滿了火藥。
泗水城外的山林中無數(shù)妖魔正窺視著城中的一舉一動,這一城的百姓對它們而言便是最大的誘惑。
圖薩輕輕一揮手,不遠(yuǎn)處的一片樹木瞬間凋零煙滅。幾縷若有若無的生氣聚攏到他的手中,這生氣令周圍的妖魔一陣躁動,忽然那生氣化作一團(tuán)幽藍(lán)色的火焰,在他的掌心不住地跳動著,映得他臉上那貪婪的笑容多了幾分猙獰。
自從赤橫加入泗水城的隊(duì)伍便飛快地壯大起來,高高的城樓之上到處都擺滿了重弩。
穹或?qū)χ暗腻蠹肿隽诵└脑?,每一支箭上都加了一包炸藥,炸藥上還有一條長長的火繩。放箭者可以根據(jù)目標(biāo)的遠(yuǎn)近來選擇火繩的長短。這些火繩都已經(jīng)浸過火油,風(fēng)吹不息,雨淋不滅。
“現(xiàn)在有多少重弩了?”穹或站在城樓上問道。
赤橫想了想回答道:“加上帶來的舊弩,已經(jīng)約有三百余架,全都分布了城頭各處。以南門為主,越往北越少。城中還有十幾架投石器,另有七八架將要完工,五十斤的火藥包可以射到三里之外?!?p> 穹或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道:“重弩還有未完工的嗎?”
赤橫看著城內(nèi)回答道:“大約還有五十余架?!?p> “這五十架全都放在北門?!瘪坊蛘f道。
赤橫有些不解,依舊點(diǎn)頭應(yīng)下。
穹或靜靜地看著那滿城忙碌的百姓,卻不知道面對那些妖魔之時他們能有幾分的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