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銀山小學會議室里的燈亮到很晚。
調研組人員沒有及時回到學校安排的旅館里休息,而是齊聚在銀山小學小小的會議室里暢談到下半夜。
大家聊天的焦點自然圍繞著申文學。
申文學不僅救濟失去母親的孩子,還為了保護自己的學生不顧自身安危勇于和危險分子搏斗。這樣一個無私、勇敢的年輕女教師深深觸動了調研組每個人的心弦。
“這個女老師真不容易。”說話的是進修校小研室主任黃薇。
黃薇平常專門負責小學語文學科教研工作,由于長期沉浸在教科研的氛圍里,讓五十開外的黃薇看起來比同齡女性年輕很多,給人一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感覺。
因為教研是自己的老本行,所以黃薇夸獎申文學沒有像眾人那樣只圍繞今天申文學做出的舍己救人的義舉,而是從自己的業(yè)務角度出發(fā)著重夸了申文學的課堂質量。
“最關鍵的,她課也上得很不錯。今天聽了申老師的課,我很欣慰,因為我又發(fā)現(xiàn)了一棵好苗子,可惜今天申老師受了傷,我暫時不能和她交流關于教學一塊的話題。我希望等申老師康復之后,韓校長能替我轉達申老師,讓她有時間去進修校找我好好聊聊,我認為只要好好培養(yǎng),這個申老師日后一定會成長為一名教學小能手?!?p> 黃薇說著,目光期待地投向韓科校長。
韓科校長表情卻有些僵硬:“唉,黃主任,說到培養(yǎng)新老師,我們這種海島小校心有余力不足啊,一來我們自己沒有像黃主任這樣的素養(yǎng)可以引領新老師,送出去又涉及到經(jīng)費問題,再者,培養(yǎng)好了也留不住啊。銀山小學到底是海島小校,像申老師這樣的90后,才二十出頭,總不能讓人家小姑娘像我們一樣留在海島上一輩子吧?出于一個校長的角度,我希望她留,可是從她個人的發(fā)展來看,我們也希望她進城,否則在海島再呆幾年,終身大事都耽誤了?!?p> 說到終身大事,羅瑛立即咳了咳,作為一個老辦公室主任,他立即敏感地終止了這個話題。
在場的局長大人終身大事也還沒著落呢!千萬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羅瑛護局長心切,咳嗽用力過猛,竟把自己嗆得真咳起來。
韓科忙給羅瑛加水,關切問道:“羅主任是不是著涼了?這海島的夜晚比市區(qū)冷多了,你要注意多穿點?!?p> 羅瑛一口熱開水下肚,清了清嗓子,對韓科校長笑著說道:“黃薇主任對年輕老師的成長非常用心,韓校長剛才這番話也在情在理,教師個人的發(fā)展和學校的發(fā)展原本是相輔相成的,但是因為咱們學校是海島學校,便成了一個矛盾的命題。教師要發(fā)展,學校也要發(fā)展,但是這需要我們大家共同探討,才能得到一個最優(yōu)的方案?!?p> 方案不可能一夜生成,華建敏人性化提議大家先回旅館睡覺,但是布置了任務:調研完銀山小學,就算是把全市大小學校走了個遍,關于桃李市現(xiàn)階段的教育大家要做出總結,總結優(yōu)點,為什么是優(yōu)點?看到不足,為什么有不足?而關于桃李市教育的未來也要提出建設性的建議和意見,如何攻克困難,如何破解難題,如何創(chuàng)新改革……下一周務必每人上交一份調研心得。
韓科校長陪著大伙從銀山小學校門口的土坡下來恰好碰到了衛(wèi)生院回來的杜云舒。
路燈下,杜云舒臉上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從衛(wèi)生院走回來,一路石頭泥土就著夜色在腳下磕磕絆絆,她走得很是膽戰(zhàn)心驚。
在銀山教了三年書,每到夜晚,她都和申文學在宿舍里準點睡覺,像今晚這樣的夜行還是頭一遭。
如果不是為了申文學,杜云舒打死也沒有這個走夜路的膽子。
“云舒,你怎么不在衛(wèi)生院陪文學呢?”韓科皺眉問杜云舒。
杜云舒已經(jīng)小跑著來到他們跟前,她喘了口氣,說道:“校長,我就是為了文學回來找你們的。”
“文學怎么了?”不止校長,眾人的心都提了一下。
“我看文學身上的傷還挺嚴重的,她現(xiàn)在疼得緊,我擔心銀山衛(wèi)生院的醫(yī)療條件不夠好,咱們還是把文學送到市醫(yī)院去看看吧?!?p> 校長抬頭看看周圍烏漆墨黑的天色,再眺望一下遠方那片此刻看不見卻切切實實存在的海,說道:“要去市醫(yī)院也得等天亮??!”
天亮,申文學被華建敏一行帶上了離開銀山的快艇。
杜云舒沒有同行,校長和申文學不謀而合,要她留下來代課。
杜云舒想著,有局長大人一行保駕護航,申文學肯定沒事的,于是欣然接受安排,不過快艇一離開碼頭,她還是不放心,立馬給江新男掛去了電話。
市醫(yī)院病房里,申文學見到江新男并沒有表現(xiàn)出意外:如果杜云舒不給江新男掛電話才是奇了怪了呢。
江新男在病床前坐下,申文學第一句話問的便是:“你沒有告訴我奶奶吧?”
“沒有沒有,我也囑咐云舒了,切不可告訴奶奶大人。”
江新男最了解申文學,在奶奶跟前一向是報喜不報憂,何況現(xiàn)在傷成這副慘不忍睹的樣子。如果被奶奶知道,她老人家非得嚇出病來不可。
“不會破相吧?”江新男看著申文學臉上的傷,滿臉擔憂。
“絕對不會?!鄙晡膶W嘴里說著,心里卻在打鼓。
“但愿如此,你一向貌美如花,要是破相了,我可怎么辦?”
江新男的話令申文學無言以對:“???”
“我是天秤座的,天秤座是顏控,我每個朋友都長得有三分姿色的,你要是破相了,要天天和你做朋友,對于我這個天秤座來說簡直是煎熬?!?p> 申文學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你朋友很多嗎?算一算兩只手就數(shù)得過來,左手是我,右手是杜云舒?!?p> 江新男:“……”
論貧嘴,申文學誰與爭鋒?
江新男給申文學帶了午餐,申文學仗著受傷飯來張口讓江新男伺候了一把。
江新男自言自語:“誰說一定要養(yǎng)兒防老,趁早交個閨蜜,中風都不是事兒?!?p> “你中風的時候,我一定會伺候你的。”
申文學嘴里含著一口飯,正準備舒服吞下去,但是江新男一句話卻讓她猛地把飯噴了出來。
“新男,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申文學就著江新男的手喝了口熱水,氣都不緩一下就急急追問道。
江新男一邊用紙巾給申文學擦去身上的飯粒,一邊搖頭嘆道:“都傷成這樣了,八卦之心還是不死?。 ?p> 申文學則迫不及待催促:“快說快說,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江新男慢條斯理重復剛才說的一句話:“蘇湜把溫校長給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