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男一女,翻身下馬,上前施禮,異口同聲道:“在下郝正義/阮鳳英,奉秦爺之命,特來迎接小姐移駕回府?!?p> 這兩人說話氣沉丹田,聲震四面,一聽就知道是內(nèi)家功夫不錯的硬手。
秦長妤陡地聽見這個聲音,人未露面,已先歡聲道:“是郝叔和阮姨么?”
郝正義與阮鳳英聞聲,皆面露喜色,一齊喚道:“小姐?!?p> 車簾一掀,探出腦袋的,卻是嵐兮,她一個縱身跳下,拱手笑問:“敢問是鐵拳無敵郝正義郝英雄,和輕刀紅娘子阮鳳英阮女俠嗎?”
兩人見了嵐兮,皆是一怔,對望一眼,又齊聲應(yīng)道:“正是。”
這兩人昔日在武林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只因后來惹了人命官司,被官府下了海捕文書,亡命天涯,不知所蹤,不想,現(xiàn)在都成了秦府的門客,可想而知,那秦府里頭,必定藏龍臥虎。
阮鳳英道:“閣下一定就是嵐兮姑娘了。”
嵐兮笑道:“正是,秦爺不愧號稱長沙孟嘗君,果然交游廣闊,消息靈通,我們尚未靠近長沙,想必秦爺就已知曉一切了吧?!?p> 郝正義抱拳道:“早在兩日前,驚木堂便修書告知此事,托白云公子與嵐姑娘之福,小姐得以安然無恙,我二人在此,先代我家主人謝過了。”
三人互相見禮,秦長妤已掀開車簾,后頭那小丫頭先時左顧右盼,急得扒耳搔腮,陡見了秦長妤,高呼一聲“小姐”,激動得淚水盈眶。
她連奔帶跳而來,攙扶小姐下車,緊握著小姐的手,失聲痛哭:“小姐,您可算回來了,這些日子,春喜可擔(dān)心死了,嗚嗚……”
兩人悲戚了一陣,阮鳳英上前道:“小姐一路勞頓,請先回府安歇,余下的事秦爺自有安排?!?p> 秦長妤點(diǎn)點(diǎn)頭,回身握住嵐兮的手:“姐姐,這些日子承蒙照顧,妹妹無以為報,不如姐姐隨我一起回去,好讓妹妹盡地主之誼,略表心意。”
嵐兮笑道:“妹妹且先回家吧,阮女俠不是說,令兄自有安排嗎,我想我們很快又會見面的?!?p> 阮鳳英聽得嵐兮一口一聲女俠地喚她,不由心下暗喜。
秦長妤道:“既然如此,妹妹就先行回府,恭候大駕了?!?p> 她說著往馬車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
嵐兮暗暗一嘆,目送她上轎,待轎簾落下,那叫春喜的小丫頭叫了聲“起轎回府”,八名大漢抬轎而起,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赝刈摺?p> 阮鳳英這才自懷中掏出一張請?zhí)?,雙手奉上,面露笑意:“我家主人感念二位對小姐的救命之恩,欲請二位明晚過府飲宴,還請二位務(wù)必賞光?!?p> 嵐兮接過請?zhí)Φ溃骸百p光賞光,久聞秦爺大名,如雷貫耳,我早就想瞻仰其風(fēng)采了。”
郝正義拱手道:“姑娘既是爽快人,那我等便不再叨擾,明日申時我家主人將親自上門恭迎二位?!?p> 嵐兮道:“請代我二人,問候你家主人。”
郝正義與阮鳳英躬身施禮:“一定,如此我等先行告退。”
嵐兮抱拳道:“二位辛苦?!?p> 兩人翻身上馬,馬頭勒轉(zhuǎn)前,掃了馬車一眼,具是眉頭一皺。
他們只覺這白云公子,當(dāng)真如傳聞所言,眼高于頂,目中無人,由頭至尾不露面也就罷了,居然還一語不發(fā),當(dāng)真古怪至極。
見二人離去,嵐兮這才回到車廂,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車座拆下,然后舒服地仰面一趟,無限愜意。
老于一揚(yáng)馬鞭,車轱轆碾過青石板長街,繼續(xù)前行。
即墨云微笑道:“我什么都沒說,你便替我做主了?!?p> 嵐兮答道:“我便是不替你做主,你也是非去不可的。”
即墨云問:“為什么?”
嵐兮道:“平心而論,秦家妹子并非我們所救,可最后這彩頭卻落到我們頭上,有些人聞風(fēng)不滿也屬常情?!?p> “再者,這個秦爺雖是長沙商賈,但在瀟湘綠林中的地位,卻舉足輕重,我們在人家的地頭上,如果連這點(diǎn)面子都不給,那今晚,只怕便有麻煩了?!?p> 即墨云“哦”了一聲,笑道:“你竟會怕麻煩?”
嵐兮一翻身,支頤橫臥,對著他道:“如果此行是游山玩水,我巴不得麻煩越多越好,越大越有趣,可這一趟,我是陪你護(hù)劍來的,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即墨云心中一暖,笑入眸底:“嵐嵐,你這是在為我著想嗎?”
嵐兮笑道:“當(dāng)然啦,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自然要為你著想。”
聞得“朋友”二字,即墨云不由笑容微凝,繼而又道:“你知道為什么他不在今晚設(shè)宴,而偏偏要等明晚嗎?”
“這……難道不是為了做足迎客的準(zhǔn)備?”嵐兮沉吟片刻,翻身坐起,。
即墨云道:“的確是為了做足準(zhǔn)備,等該知道的都清楚了,該來的人都到齊了,就該我們登場了?!?p> 嵐兮不解道:“你說的就跟我們要去唱戲似的。”
即墨云道:“的確有出好戲,而我們恰是這出戲的主角?!?p> 更確切地說,是沖他來的。
嵐兮順著他的話,問道:“那看官是誰,誰寫的話本子,還有你說的那些該來的人,又是誰?”
即墨云道:“這些,等明日你就知道了?!?p> 嵐兮撓頭:“你越說越玄乎了,好像我們赴的是鴻門宴似的,不過……”
嵐兮靈眸一動,壞笑道:“若真有好戲,除了那五萬兩花紅外,必是秦爺要將秦家妹子許配給你無疑,那么那些人八成都是三湘四水最好的媒人,若真如此,對你而言倒的確是場鴻門宴了。”
即墨云卻沒接這話茬,只是淡淡一笑,喚了聲“嵐嵐”,又頓住,又道了聲“沒什么”,便沉默不語,眸光中隱了絲難察的凝重。
他本想讓她明晚莫要赴宴,但話到口邊,欲言又止,依著她的性子若是直說,反會激起她的好奇,更生其他枝節(jié)。
所幸,她向來有臨危開溜的習(xí)慣,屆時若宴中生變,自己拚盡全力,先助她脫身就是。
嵐兮秀眉輕蹙,仰面看他:“我發(fā)現(xiàn)你近來總是吞吞吐吐,你到底想對我說什么?”
即墨云緩緩抬手,輕撫上她的臉頰,柔聲低語:“等這件事結(jié)束之后,我再告訴你?!?p> 嵐兮嫣然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