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輔有些感動,欲言又止的看向她,沉默了片刻“以后找機會再告訴你”
楚蘇猶豫道“那個……你可以松開我了”聽罷高輔忙松開她的手“對不起”
“沒事”
“我要走了”說完楚蘇溫柔一笑,轉身離去。
其實高輔算是一個可憐人,那個柔弱憂郁的美公子,現(xiàn)在成了這副模樣,她也實在不好去計較之前故作不認識的事了。
太陽又下山了,整個街道在最后的余暉中漸漸變得溫暖起來,清拂透過窗戶看向末邯的方向,已經第五日了,不知道他現(xiàn)在到哪兒了。
清拂對著夕陽雙手合十對祈禱道“老天爺,請你一定要讓他平安”
也不知道為什么她這幾日心里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好像有什么事要發(fā)生一樣。
這時候一個小姑娘慌張地跑了進來“清拂姐姐!出事了”
清拂忙走向她“慌慌張張的,發(fā)生什么事了?”
小姑娘紅著一雙眼睛“五公子……五公子……他可能出事了”
聽到這兒,清拂有些慌亂整個人重心不穩(wěn)的后退了一步,大腦一片空白,她努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的眼中滿是害怕“消息屬實嗎?他才走幾日啊,你別胡說”
女子哭著看向清拂“我怎么敢用這種事嚇姐姐,剛剛在后巷里,我在倒泔水的桶里,發(fā)現(xiàn)了渾身是血的馬車夫。
就是儒林軒的伙計石頭,前些日子他是跟公子一起回末邯的”
“不,這不是真的,不會的”清拂的呼吸有些困難,淚水充斥著她的眼眶,猛地一把拉住小姑娘的手“他人呢?我要親自見他”
“發(fā)現(xiàn)他不久,就咽氣了。他身上有很多刀傷,渾身都是血,臨終前他讓我們去邊界的坡塞救五公子,可等我們到了,卻發(fā)現(xiàn)………”
女子說著說著淚水不停的滑落“坡塞的地上只有五公子衣服上碎片和滿地的血跡”
清拂頹廢地松開她,腦海里閃過邯無非的笑臉,深呼吸了一下可淚水卻不停地滑落“不會的!他那么聰明怎么會死呢???
他說過等他回來就帶我去看夕陽的!他明明跟我保證過會好好的!好好回來的”
清拂淚眼婆娑看向小姑娘厲聲質問“是你!一定是你在騙我”
小姑娘大哭了起來“清拂姐姐,你別這樣,我害怕……”
邯無非你怎么敢死???欠了我一個夕陽之約,就想這么死了?“不!我不相信…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我不相信他死了!
我要去找他……對!我要去找他”說完清拂推開小姑娘便沖了出去。
“清拂姐姐!”
昌平君府書房
楚啟越發(fā)憂了,已經好幾日都不見邊界來信,就算是武侯收到了王的旨意,可韋丞相信上的內容定會讓武侯不安和懷疑。
比起丞相,武侯應該會憑著齊蒙對我的了解,將無非交給我才對。難道是出事了?
若邯無非真的出了事,那王上布的棋就沒多大意義了,最終矛頭還是會指向西戎。
盡管王欲滅末邯可是邯無非的死不應該在內,倘若邯無非真的死了,那個秘密還能解開嗎?
想到這兒楚啟有些坐不住了,從書房的抽屜里拿出一把笛子匆忙地出了府。
楚蘇看到哥哥匆匆忙忙的離去,剛想喊“哥……”話音還沒落,他便走遠了。
“這是怎么了,哥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兒啊”楚蘇有些疑惑了。
蕊兒倒覺得沒什么“公子每天不都這樣嘛”
“不對,剛剛一臉著急,眉頭緊鎖”應該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蕊兒,你快去街上打聽一下看看最近有什么大事兒發(fā)生”
“好的,奴婢這就去”說完蕊兒也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楚啟找到了郊外的一塊空地,拿笛子吹了起來,很快一陣鈴鐺聲傳來,接著幾道藍色的身影快速出現(xiàn)在他周圍。
為首的男子手持長劍,側臉冷峻,面部輪廓清晰,鼻子高挺,嘴唇微薄,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發(fā)中。
見到楚啟他也不跪拜,反而語氣冷淡“何事?”
“去查一下末邯五公子是否還活著,如果活著保護好他”
“這種事,交給其他人就行了,為何還有我?”男子抬眼向楚啟。
楚啟嚴肅而認真的說“七國之內只有他知道那個秘密。
也只有他能解開那個關于七國預言的真實面紗!”
男子聽到這兒,沉默了片刻,問道:“公主可知道關于神預的事?”
“放心吧,蘇兒還不知道,我一直瞞著的”
“或許很快就要瞞不住了”
“什么意思?”楚啟看向男子,男子的發(fā)絲被風吹起。
“那日在明月閣,殺手們的目標應該是俞回才對,可是有人對她動手了!”
“什么!她當時在明月閣???”楚啟有些詫異,同時又有些緊張“也就是說已經有人知道蘇兒身上的秘密了!?”
男子眉頭一皺“我想恐怕是,可有一件事很奇怪”
“什么事?”
“有一個人拿劍指著她,卻并沒有殺她,反而把對她動手的人給殺了”
“這個人是誰?”
“不清楚”
楚啟陷入了沉思,那些人就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預言就派殺手去傷害一個什么都不知道弱女子,這些人真是可惡!
一想到楚蘇,楚啟便害怕保護不了她“還有一件事,寒夕真的死了嗎?”
“聽傳聞是死了”
“可有找到尸體?”
“沒有”
“派人再去調查一下當年在北燕的那場圍殺,寒夕是唯一一個由大祭司親自培養(yǎng)的殺手,也是唯一一個進入過蓬歸墟境的人?!?p> 蓬歸墟境,百年前東夏國祭祀的禁地,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里開始的,東夏國衰敗,九國分東夏,七國混亂百年。
“好”藍衣男子快速離去,周圍再次恢復了一片安靜。
西戎王宮里,子政正在批閱奏章,這個時候高輔走了進來,一副欲言又止的看著子政,好幾次想說話卻說不出口。
“你好像有事要說?”子政頭也不抬地問道。
高輔忙稟告道“末邯五公子,邯無非離開西戎了”
“他要離開,孤又不能留著,讓他去吧”既然邯無非想要跟他堂堂正正地來一場較量。
那他便成全他,讓他知道西戎的實力,讓他后悔當初做出的選擇。
“可是……”
“又怎么了”子政有些不耐煩地抬起頭看向高輔。
高輔忙跪倒在地“可是邯無非好像是死了”
聽罷子政放下手中毛筆“你說什么???”
“外面都在傳,說是邯無非在坡塞喝酒,喝醉便睡過去了,結果被野狼給咬死了”
“胡說!邯無非的酒量孤就沒見他醉過!到底是怎么回事!”
“聽說坡塞地上都是他衣服的碎片,而且滿地都是血”高輔恭敬地回復到。
子政站了起來,神色有些嚴肅“邯無非死了,死在西戎境內!”
“正是”
“哼,還真是有樣學樣,孤不過挑起來三國猜忌,就在就有人學他,針對西戎了”
子政冷笑道,這個跟著他學的人有些可恨!現(xiàn)在不管如何西戎與末邯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既然如此,那他只能順水推舟了把末邯給滅了,反正一開始他就打算在大趙與末邯中選一個起棋。
“高輔擬旨讓武侯大舉進攻末邯,半月之內,孤要讓末邯的地上全部插上西戎的國旗!”
子政霸氣地說到“近區(qū)的沿軍,不遺余力的去支援,糧草由王羽負責?!?p> “是”高輔忙拿起紙筆跪在地上寫著…
子政突然覺得心里某個地方空了許多,整個人覺得有些落寞輕嘆———無非,自此再無人與你一般了。
入夜,楚啟還未回來,楚蘇也不知道邯無非是不是真的死了,聽到蕊兒帶來的傳聞,楚蘇還是有些震驚。
邯無非雖然給人一種放蕩不羈的感覺,可卻是一個好人,而且很聰明。
上次幫她修的杯子,她還沒還人情的,這人怎么突然一下就沒了?
一定是那個人下的命令,只是那日在岱山上,他并沒有想要殺他的意思,這件事很蹊蹺。
正當楚蘇這么想著,突然一個人走了進來“哥哥”楚蘇喊著,抬頭才發(fā)現(xiàn)是尚公子。
“這么晚,你怎么來了?”
“楚啟在嗎?”
“我哥出去了,還……”楚蘇話還未說完便發(fā)現(xiàn)子政一臉落寞“沒回來”
此刻他身上已經沒有往日那種倨傲,反而全身散發(fā)出一種似有似無地憂傷,她小聲的問道“怎么了?”
“上次你說儒林軒送來了一些酒,我想喝”子政落寞地看向楚蘇,可那眼中隱隱約約覆上了一層水霧。
楚蘇看著他,此刻的樣子有些不忍拒絕點頭道“好,你等我?!?p> 楚蘇命人將之前儒林軒送來的酒都搬到涼亭,楚蘇陪著尚子政坐在涼亭里。
尚子政伸手打開酒的蓋子,剛想拿起壇子,楚蘇忙按住酒壇,他想整壇飲?若真的以這種方式喝下去,還不得醉成爛泥!
子政不解地看向看向她,楚蘇看著他的眼睛誠懇地說到“雖然我不會喝酒,不過可以幫你倒酒”
看他如此模樣,無非的死定與他無關了,也對,無非是他的好友,他怎么會狠心殺了他。
唯一的好友離世,現(xiàn)在他一定很難過吧……
子政沒有拒絕,楚蘇起身將酒倒進了酒樽中,只見他拿起酒樽起身對朝著西北方將酒從左至右倒下。
隨后他回到了座位上,楚蘇將他的酒樽斟滿,子政一口飲盡,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重復給他斟酒,他重復的飲盡樽中的酒。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悠悠地開口“以前在大趙當質子的時候,沒人愿意跟我玩兒,唯一的玩伴是個鐵匠的女兒。
后來回到西戎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與他每次見面都是爭辯或者打架,宮中的孩子都擠兌我。
好不容易你哥進宮了,卻因為身份原因不允許與他走太近,直到遇到了邯無非。
他是第一個主動要跟我做朋友的人,我們在很多方面都很像。
那是一種相見恨晚,一種惺惺相惜,某個時間我們有相同的理念……
甚至我以為我們會一起去見證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可是他終究還是離我而去,為了那個拋棄他的故國,他選擇離開我!
“我不想他死,將他放回末邯只是想告訴他,末邯能拋棄他一次就有第二次。
我想讓他對那樣的國家失望,讓他回到西戎,倘若我知道他會死。
決不會答應讓他回到末邯,哪怕是將他永遠的囚禁起來,至少他還活著,閑暇時我與他還可以共飲一杯?!?p> 這還是楚蘇第一次見他說這么多的話,原來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見他如此難過,楚蘇于心不忍伸出手輕拍他的肩膀“節(jié)哀順變,這種事不是你能預料到的。
你還有我哥,齊蒙,章少榮,如果不嫌棄還可以算一個我”
“你?”子政回頭看向她,楚蘇真誠地看著他“你忘了,我也跟你說過做你的朋友”
“那日在驛館說的話不是玩笑?”子政黑眸透徹而純凈,懷疑似地看向楚蘇。
楚蘇知道此刻他是難過的,當初提議與他做朋友,她是有目的。
如今看他如此重情,倒覺得自己有些不配做他的朋友了,想到這兒她收回了手。
看到她的動作,以為她拒絕了自己,子政言語中有些失落“原來那日說要與我做朋友的話,是假的不算數(shù)……”
楚蘇忙反駁“算數(shù)!”仔細想想他也挺可憐的,算了將錯就錯吧,就當可憐答應他了。
想到這兒,楚蘇給自己倒了杯酒,拿著酒杯做了個敬酒的動作。
學著子政的樣子將杯中酒一口飲盡,酒剛入口中微辣還帶點苦味兒,咽下去的時候很是柔滑。
雖然口中有一股余味悠長的甘甜,可還是嗆著她了,她咳嗽了幾聲。
子政看著她的樣子搖頭“不會喝酒還喝?沒見過你這么逞能的”
楚蘇一手捂嘴輕咳嗽,一手將酒杯拿給他看“我喝完了,我們是朋友了……”
子政認真的看向她“你真的要與我做朋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難道你想反悔?”
子政沒有說話,楚蘇看著他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樣子,有些心虛,難不成被他看出來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心,她舉起手道“我楚蘇今日在此發(fā)誓,我是真心要與尚公子做朋友。
若有一日我背叛了他,便讓我面容盡毀,孤獨終老,魂歸九霄”
子政聽罷詫異地看向她,楚蘇笑道“這樣可夠誠心?你可相信了?”
子政將她的手拉下來“誰讓你這么發(fā)誓的?”這個女人,有時候很聰明,有時候還真的是很傻!
楚蘇溫柔地笑“這下我們就是真正的朋友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p> “那我以后叫你蘇蘇,無人時你叫我子政可好?”子政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向她。
楚蘇微愣臉上浮了一層紅霞,微微點點頭回復道“嗯…好”
奇怪蘇蘇和蘇兒沒有什么差別啊,為什么會覺得臉有些發(fā)燙,一定是剛剛的酒。
子政溫柔地看向她“蘇蘇…”
楚蘇抬起頭看向他張了張嘴“子……子…子政”
兩人相視一笑,夜色之中涼亭里兩人默契地去拿酒壺,楚蘇松開酒壺“你先”
子政笑著拿起酒壺給楚蘇斟滿,隨后給自己斟了一杯“敬彼此”
楚蘇端起酒杯像是想到了什么“等我一下”
只見她起身端著酒樽,朝西北方向敬了一杯酒“這杯酒敬你,無非,謝謝您幫我修補杯子”
放心吧,以后我會陪著你的朋友———尚子政,愿你在另一個世界開心快樂。
而后楚蘇回到座位給自己倒?jié)M“這第二杯酒,敬你”
兩人一飲而盡,楚啟回來了,蕊兒告訴他,王來找他喝酒,現(xiàn)在楚蘇正在涼亭陪著子政。
楚啟剛到涼亭,便看見楚蘇有些微醺,她雙手撐著自己的臉看著子政笑道:“我不能再喝了,待會兒會醉的”
子政好笑的看向她“這會兒不逞能了?”
楚蘇忙搖頭“嗯嗯…不能喝了,再喝就該倒了”說完她傻笑著看向子政。
“蘇兒!”楚啟喊到,楚蘇看向楚啟“哥~咦你怎么變成了兩個”
說完她撐著桌子搖搖晃晃地起身,整個人有些站不穩(wěn),眼看就要跌倒。
子政眉頭一皺伸出手扶住她的胳臂,這么容易就醉了?“你醉了,還是好好坐著”就這酒量,還真是高估她了。
楚蘇認真地盯著子政,突然她伸出手撫上子政的眉頭。
子政愣愣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只聽到楚蘇喃喃道:“你怎么老愛皺眉,別那么不開心”
子政沒有說話,突然楚蘇俯身雙手捧著著子政的臉,子政有些懵了,有些緊張的看著她。
“蘇兒住手!”楚啟大步走來。
楚蘇捧著子政的臉笑道“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
我會讓你每天都開心的…嘻嘻嘻……我一定是比邯無非更好的朋友”
楚啟忙一把將妹妹拉開“王對不住,舍妹不勝酒力,我這就送她回房休息,今日天色也晚了,王若不嫌棄就留在府中休息”
“無妨,你先將她送去休息?!?p> 楚啟點了點頭,扶著楚蘇離開了,子政看著楚蘇的背影無奈地輕嘆了一聲。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他經常皺眉嗎?
想起楚蘇剛剛傻傻的樣子,他突然有些后悔答應讓她做自己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