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9(2)
在去往世紀醫(yī)院的路上,伊森一直在車里打電話,而信號總是不通。
“就算在工作,電腦也應(yīng)該是開著的吧?!睊焐鲜謾C,他用空閑的一只手揉著左眼,“從早上就跳個不停,真是?!?p> 正午的陽光從郊區(qū)兩邊公路栽種的樹林間滲透進車窗,有些刺眼,左眼跳得更厲害了,他擔(dān)憂的眉宇更深了些。
不經(jīng)意瞥了一眼擋光板半開的置物盒,那里面的一疊卡片中有一張露出一個小女孩半邊笑臉的照片,那雙晶亮的大眼睛連日光都為之失色。伊森對著它呆呆愣了一秒,才把視線放回到路上。
在僻靜的郊區(qū)公路上行駛,耳邊也只有呼呼的風(fēng)刮過,但是這種平和很快被隨后加入的汽車轟鳴打破了。
伊森從后視鏡看到有兩輛黑漆漆的跑車跟了上來,時速有點過快。他料想是飛車黨之類的便開始減速讓它們超車。不一會兒,兩架跑車就駛到他前面去了。
然而他馬上發(fā)現(xiàn)它們也非常奇怪地放慢了速度,像兩面墻似的堵住了路。
“滴~~滴~~”他按著喇叭,可對方絲毫不為所動。
這時他心中起了一個不詳?shù)念A(yù)感。
“壞了……”
當(dāng)機立斷,伊森踩下油門,他的車子立即狂嘯著拐向另一個方向。
那兩輛跑車哪肯放過他,依仗強大馬力一前一后地緊追在他車后。
“可惡!”
在彎曲的鄉(xiāng)間小道上,一邊是沼澤灌木林,另一邊是蔚藍的河水。伊森的車子開上了其能力范圍極限的速度,他感到雙手把持著方向盤在微微震顫。即使是這樣,他在駛上吊橋時還是被兩輛跑車逮著了。在它們瘋狂的夾擊下,他的車不受控制地沖向吊橋上的欄桿??闯鰧Ψ揭鈭D后,他只能急剎車,卻無法阻止自己的車被擠到邊緣的勢頭。
車身一側(cè)在鐵圍欄的摩擦下冒出火星,發(fā)出刺激耳膜的噪音。追擊的跑車分別在另一側(cè)和后方頂著他的車。
瞬間,伊森只覺得自己這邊抬了起來,180度翻過來,碾過低矮的圍欄,沖下橋去。
車里的物件在落水前都翻了個兒,砸到他身上,包括那張照片。他在這個時刻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去抓住了飄在眼前的照片,一點兒都沒意識到嘴里喊的是什么:
“伊絲克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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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市區(qū)的一家中式餐廳內(nèi)——
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陽光透過竹簾灑落在一個趴在桌子上的嬌小身影。
桌上的人動了一下,坐直身子,輕軟的亞麻色發(fā)絲在頭上抖動,臉上不知道是不是被太陽曬久了紅撲撲的,十分可愛,澄澈的藍眼睛因為心事卻顯得比平常沉靜。
餐廳內(nèi)正逢午餐時間,來就餐的客人早已坐滿,人聲鼎沸,就只剩下她這一桌還空著對面的位置。
安泊爾按耐著要打電話催的沖動,在中文菜單上尋思著,沒注意到有人走了過來。
“決定要點什么菜了嗎?”
她被嚇了一跳,對上一雙略帶笑意點灰色眼眸。
斯諾坐到對面座位時仍注視著她,“我遲到了嗎?”
“是我早到了?!卑巡藛芜f過去,“想吃什么就點吧,我已經(jīng)點過了?!?p> 對她不是很耐煩的語氣,斯諾不以為意地笑笑,接過菜單,“我很好奇你為什么選了這里?!?p> 安泊爾朝周圍溢滿談笑聲的客人望去一眼,“難道你不覺得這里談話氣氛很好嗎,而且很難監(jiān)聽到什么?!?p> “嗯,這倒是真的。”在翻看菜單時,斯諾的微笑變得有點尖銳,“你很怕被自己的同伴瞧見吧?!?p> “當(dāng)然了,但是撞見你的同伴就沒什么問題了,是么?!卑膊礌枌λ秮硪粋€意味不明的眼光,“比如說吉娜?!?p> “……沒想到你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彼麚u搖頭,“其實這次約你出來也主要是因為她的事?!?p> 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安泊爾便也正色起來,“愿聞其詳?!?p> 菜很快就上齊了,約莫聽斯諾談了十來分鐘,對于某些疑惑也得到了拼圖似的解答,安泊爾放下手里的碗,“家人死于毒販交火。這么說,上次運毒的時候,吉娜就很不情愿了?!?p> 斯諾沉默地瞧著她,眼皮都沒動一下。
不確定他到底知道多少,安泊爾決定還是岔開話題,調(diào)侃道,“說到變成某些犯罪組織成員前的生活,你好像也是位相當(dāng)有故事的人。我自然不會認為你會和盤托出,我只是很好奇你第一次見面就毫不掩飾對我身為NYG的厭惡呢?!?p> “你真這么在乎我的看法?”
見他的灰色眼睛亮了起來,安泊爾翻了個白眼,“不怎么在乎,但我不想每次見到你都要想起一個黑稱?!?p> “……在回答你之前,我倒想聽聽你對于身為政府的人的想法?!?p> “想法?NYG和軍隊沒什么不同,除了我們也許是總統(tǒng)私募的,但那也沒多復(fù)雜。”安泊爾沉思了一下,眼前晃過了幾個人臉,“騙人的話我說不好,對這個身份我談不上熱愛,但從告別孤獨認識第一個同伴開始,我就有家人了。”
輕輕吁了一口氣,斯諾原本繃的很緊的臉部線條不可思議地柔和下來了?!耙簿褪钦f,你是為了同伴而戰(zhàn)?!?p> “嗯哼。”我會為了他們的任何一個去死。她沒說出聲來。
“以前我總認為你們這種人都是像機器人一樣,沒有感情和思想,是那些大人物手中的棋子。也許是童年經(jīng)歷影響了我?!彼D了頓,“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我以后有機會再告訴你?!?p> “呼,你不過就是想套我的話?!卑膊礌柋г沟?,但心里在這些話語過后莫名地平靜下來,她唇邊不自覺揚起微笑,“我覺得中餐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就是分量總是不能滿足需求。”
“對啊,我怎么忘了你長著兩個胃呢?!彼怪Z開著玩笑凝視著安泊爾標(biāo)志性的紅暈浮上臉龐。
終于,他們兩人的笑聲也加入到餐廳內(nèi)普通客人的歡樂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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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阿娜依再次從學(xué)校溜出來站在市區(qū)里的街道上,時間已經(jīng)是午后了,她先在公園電話亭里和朋友聯(lián)系。
“我跟你說了是今天啊,你怎么記事的,克里斯?”
她挑了挑眉,聽著電話里的聲音同時眼睛向周圍的路人打量著,“哪有的事,你明明告訴我是今天!”
“算了,別讓我等太久,不然我就自己去玩了。”
“喂,你先說清楚現(xiàn)在到底在哪兒啊。”
經(jīng)克里斯這么一說,阿娜依轉(zhuǎn)頭去看街對面的路牌,“中華路35號,我在這里等你5分鐘?!?p> “……你以為我開的是飛船么?!笨死锼乖陔娫捓锏哪パ缆曇盟魂嚫`笑,“你等等我?!?p> “快點啦?!?p> 笑著掛了電話,阿娜依推開電話亭的玻璃門走了出來。
現(xiàn)在這時段是溫度最暖的之時,即使駐足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還算可以忍受。阿娜依倚在一根路燈下,抱著手觀賞著這個即將轉(zhuǎn)冷的卻越來越熱鬧的中國城,她喜歡這里的小吃,還有極具民族特色的味道和生活方式。一提到吃,她才記起已經(jīng)過了吃飯時間,空空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麻婆豆腐……”在對面一家小吃館門前的廣告牌上,阿娜依對著方塊字下面的羅馬音念道,滿頭問號,“到底是什么?點心么?如果知道有一天要來這兒,語言課就應(yīng)該選中文?!?p> 正想拉個路人問問看,她無意間卻捕捉到一抹亮色,在一眾黑發(fā)的人群里特別搶眼。
這不是安泊爾嘛,諾馬市真小。
阿娜依立即打消了去吃東西的念頭,決定悄悄觀察,因為安泊爾不是一個人,她身邊還有一位從阿娜依這個角度瞧暫時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男子。
這兩個人從一家門面挺大挺熱鬧的餐廳二樓下來,看樣子是剛剛就完餐。那位男子一眼看去就知道受過老式紳士教育,下樓時在前面兩步伸手要去扶安泊爾的手,但安泊爾顯然不怎么吃這套,拍開他的手,自己三兩步跳下臺階,末了,還對他投來一個不解風(fēng)情的困惑表情。
“天,真是NYG之恥啊……”
可是這位帥哥似乎對安泊爾那副叫人鄙視的天然呆不以為然,居然還微笑了。
阿娜依想,這可真是一個奇怪的約會。
在她看來,安泊爾除了和若琳這種絕美聰慧的人站在一起才不會顯得傻。
這兩人一路相對沉默,有時會說幾句話。見他們朝中華路外走去,阿娜依趕緊跳出來跟上去,然后她又突然定住,“克里斯那小子來了怎么辦?”她猶豫過后露出一個惡作劇的笑容,“那就讓他等等好了?!?p> 正當(dāng)她前腳踏出中華街時,克里斯后腳就到了,恰好看見她偷偷摸摸的樣子。
“阿娜依,你去哪兒?”
女孩兒不知道在專注什么頭也不回,好像前面有堆金塊似的,克里斯只好也追上去。
安泊爾和那男子向西邊街區(qū)的小巷子轉(zhuǎn)去,轉(zhuǎn)眼就沒影了,阿娜依被一輛正好駛過的流動販花車遮擋住視線,等車過去后她看見那兩人等動作時,反射性地捂住了眼睛——安泊爾竟然和那人在擁吻!
“討厭!少兒不宜!”她覺得自己再不出來阻止就違反NYG外出行為準則了,于是跑了上去,“喂,你們……”
被突然驚擾的二人馬上轉(zhuǎn)過頭,這一走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盯錯人的阿娜依呆住了。原本應(yīng)該是安泊爾的居然是一個亞麻色頭發(fā)的美少年!而擁抱著他的是一位高大的黑發(fā)中年男人。
“什么眼睛,都是男的啊……”對那對情侶揮揮手,阿娜依回頭張望,“安泊爾和那人跑哪兒去了呢?”
她離開那對尷尬的戀人,走回原路。
在安靜的小巷里,有兩道人影踏了進來,幾乎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
“抱歉,借過?!奔庇陔x開的阿娜依沒有仔細辨認來者,直到其中一人在她經(jīng)過時忽然出手,她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就感到手臂的皮膚被針尖物體刺入,接著瞬間一小股液體被注射入皮下。
阿娜依大叫起來,想發(fā)出聲音求救,可是嘴立即被那兩人捂住,只發(fā)出了嗚嗚的聲音。隨著她視線的傾斜,那兩人的臉已經(jīng)來到了她的上方,四周也暗下來。
接下去,昏迷的阿娜依被他們合力扶起,帶往巷子邊停泊的一輛小面包車上去。這個情景被趕來的克里斯撞見了,他厲聲喝道,“你們想做什么!放開她!”
那兩個男人互相對視一眼,從容地從車里跳出來,向克里斯走近。
盡管奮力抵抗,克里斯還是被這兩綁架者輕而易舉制服了。小面包車后廂又塞進一個少年,車門呼啦地關(guān)上了。
這輛面包車慢慢駛出了巷子,進入嘈雜的街道,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也沒有人注意到車里躺著的兩個不省人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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