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第一個拉住安泊爾的中年水手叫佩頓。他從動力艙走出來正要找點吃的時候剛好看見年輕后輩們又在玩這些無聊消遣，正想湊上去嘲弄幾句，卻發(fā)現(xiàn)水里有些不對勁。從他那個位置可以更清楚看到他們釣上來的是什么東西。天啊——一個女孩！

　　現(xiàn)在這個女孩在大家手忙腳亂的幫助下從腦充血的暈乎狀態(tài)很快恢復(fù)了正常臉色。她身材單薄，一頭淺金色短發(fā)，身上穿著黑黃相間的潛水服，背上掛著氧氣筒。當大家看到她的第一眼都會認為是釣起了一只美人魚吧。

　　尤其是當女孩帶著恍惚眨起那雙水藍色的眼睛，發(fā)絲上晶瑩的海水滴落到嬌艷的殷桃小嘴唇和潔白透亮的肌膚時，佩頓聽到有人在身后發(fā)出難以自持的羞恥呻吟聲，“哇……噻……小美人呢……”

　　佩頓早已對那些血氣方剛幾個月沒見過女人的年輕水手見怪不怪，他看了那女孩的裝備，感覺還是問個清楚比較好?！澳闶钦l？能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呃，”一時語塞，安泊爾用一只手捂住了臉，做出頭暈的樣子，實際上是在腦海里抓瞎編造，“我……我叫瑪莎·里昂，是來這里……”她搜出了上個星期店里客人的名字，上上個星期和若琳吃夜宵時一起在房間看的海洋探索節(jié)目，“做海洋生物研究，我是那個……海洋科考隊員?！?p>　　老水手盯著安泊爾，也許是在考慮她過于年輕的可信度，然后點了點頭，溫和道，“那你一定是很棒的隊員了。歡迎來到‘水獺’號，瑪莎小姐?！?p>　　身后水手們則開始歡呼吹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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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你是遇到鯊魚了才游到我們船下?！迸孱D聽了安泊爾的解釋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敢在鯊魚出沒的水域潛水，想必你對這種危險習(xí)以為常了?！?p>　　才怪。安泊爾真想說：要不是你們在這兒亂丟食物，我也不會被一只饑餓的鯊魚遇見。

　　她深吸幾口氣，感到體力又回到正常以后便從休息室的床上起來。潛水服還粘在身上，又濕又涼。

　　“如果不嫌棄，先換上我的T恤和牛仔褲吧。我想你只要把褲子卷上去就能穿了。”

　　這個照顧她的中年水手蓄著絡(luò)腮胡子，灰白頭發(fā)，一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但他的動作可比十八歲的小伙子敏捷多了。

　　“太感謝了。”安泊爾覺得他很親切，“要不是你救我……”

　　“可別這么說，”佩頓樂呵呵地打斷她，略帶佩服又有點不敢相信的神色看著她，“待會船上一靠岸你一定會名噪全國的，瑪莎小姐。只身勇斗惡鯊，成功脫險。你會上新聞頭條，人們會為此沸騰上好一段時間的，想想吧，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p>　　“……我覺得還是不要吧，能活著就是個奇跡了?！卑膊礌栃奶摰乇荛_眼神，也許NYG可以事后和他們簽個保密協(xié)議？

　　“是個奇跡?！彼纸又?，“那樣極速升上來，沒有造成嚴重的后果真是不可思議。一般人還沒沖出水面就會因壓力變化而窒息了。”

　　對此，安泊爾微微一笑，“我好像沒那么容易死在海里。海洋是我的福地呢?！?p>　　“海洋也是我們的福地。”久漂于海的老水手也發(fā)出了自己的感慨，他往身后瞥了一眼，揶揄安泊爾道，“但是你知道這種生活也是十分單調(diào)無趣的，希望你對那些熱切的目光不要太在意，就當是在動物園被猴子圍觀吧?！?p>　　安泊爾朝他所說的方位望去，果然看見一群猴子……不，男人的臉貼在艙門玻璃上盯著自己看。那種癡漢狀態(tài)讓她心里一陣發(fā)毛。

　　我是不是剛剛脫離鯊魚之口，又來到一個可怕的地方？

　　“放心啦，小姑娘！他們只不過太久沒見過女人了，特別是美女，才會那么丟臉。”看到她的表情，老水手哈哈大笑，“他們都是好小伙，不會對你怎么樣的，你只管放心。有需要就和他們說，我想你跟他們說啥他們都會聽的，我先去和船長報告一下情況。”

　　“……那就謝謝了。”

　　安泊爾目送他離開房間，思考了一會兒，她打消了立即溜回去的念頭。等她弄清楚了，就馬上回到若琳身邊。

　　安泊爾打定主意后，有些強迫自己地，對著那些還在癡癡駐足觀看她的年輕水手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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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船長說道，聲音又尖又高，“絕對不允許任何外人在船上逗留，馬上讓她離開?！蓖高^船長室的簾子間隙，她看到安泊爾在一眾水手簇擁下走來走去，拿眼睛四處觀察。女船長盡量不動聲色，但她的下顎繃緊了，“那幫蠢貨這是在干嘛？”

　　“什么？”老水手湊過去一看，“哦，那是帶著她參觀吧，小女孩一個人待著也會很無聊的?！?p>　　“立即給我停止?！泵顝木o咬的牙縫里擠出，“讓她離我的貨倉遠一點?！?p>　　佩頓聳聳肩，“她不會去貨倉的，她不過就是……”

　　“找我說的做，或者讓我的人把你丟下海?！迸衔静荒蜔┑財[擺手，她身邊一直站著的兩個高大男人同時邁出一步，讓老水手下意識往后退了。

　　“天，你人身威脅我？”

　　上尉陰沉地抬起眉毛，“出言不遜，先扣掉你工資5000塊?！彼铝俗詈笸?，“距此海域五公里處會有一個小停休港，你必須在那兒把她放下，否則……“

　　“行了，遵命?！彼止緡佒牪灰姷呐K話，顯然不想再被威脅了，疾步離開。

　　”一群廢物?！芭衔尽鋵嵾€是個女孩，在房間里的化妝臺前坐下，開始了今天的第N次妝容整理。她仔細梳理自己又長又順滑的秀發(fā)，變化了一下劉海的弧度，退開鏡子幾步觀看全身，又覺得不好，再變回原來的發(fā)型。接著，她從琳瑯滿目的保養(yǎng)品中拿出唇膏，細致地涂抹在飽滿的嘴唇上，又拿出眉筆輕輕勾勒著弧度優(yōu)美的彎彎細眉。

　　“如果這次運輸出了什么差池，我會殺了這群笨蛋！”

　　化妝過程中她氣哼哼地嗔道。

　　她的兩個手下安靜地等候在一邊，懷揣著武器對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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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參觀過程中，水手們的熱情介紹和有求必應(yīng)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但相對的，也讓安泊爾很難甩開他們肚子去探查那個主要的貨倉。匆匆看過一眼暗暗記下了那個位置，她在心里估計著這艘船有可能裝載的武器數(shù)量。

　　混入普通貨物的新式武器究竟是什么？

　　安泊爾把目光從甲板轉(zhuǎn)到船長室，正好看到救他的那個老水手登登地走下來，一臉怒容。而窗戶內(nèi)則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抱歉啊，小姑娘，我必須在下一個港口放你下去了?！彼幌聛砭椭苯拥溃D(zhuǎn)頭對那些露出失望和抗議的年輕水手辯白道，“要抱怨就去抱怨船長，是她下了命令。”

　　“哼，那個大小姐，把人家?guī)Щ刂Z馬市道港口又能怎么樣，小氣！”

　　“沒什么啦，我也該走了?！卑膊礌枌λ麄兾⑿Φ溃缓筠D(zhuǎn)向老水手那邊低聲問了個問題。

　　“大叔，你們這艘貨船的救生艇不夠吧，對不對？”

　　老水手略有吃驚，有些不太情愿地承認道，“嗯，被你看出來了。確實，我們這船一般的航線不長，走的地方也沒有什么礁石暗流，出了意外也大都可以堅持到岸上救援到來，所以為了節(jié)省開支老板就……”

　　安泊爾頭上冒出冷汗。不巧的是，你們今天遇到的將不是一般的意外情況。她腦子里一時間亂成一團麻線，只能沉默著。

　　“救生艇是不多，但還是可以讓你安全離開的?！崩纤峙呐乃哪X袋，“來，我現(xiàn)在就送你下去?！?p>　　“呃……好的?！睅е鴺O度矛盾和混亂的內(nèi)心，安泊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佩頓下了?？吭谪洿赃叺木壬⊥系模z毫沒有注意到擠在船舷上和她揮手告別的水手們。

　　她又抬頭看了看船長室，不知道那里的人是否還在窺視。下一步該怎么辦？是回去還是……

　　“你的東西我?guī)湍隳孟聛砹?，看看有遺漏的嗎？”

　　她那幾個物件被整齊擺放在小艇舊得脫了皮的座椅上，“沒有遺漏。”

　　佩頓打開后座的小馬達，這個老掉牙的小艇就開始顫抖著向前推進。

　　接下來的十來分鐘，兩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念頭里，老水手操控著方向，突然終于忍不住大聲道，“嗯，我有個問題，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什么？您說吧。”

　　“你不是海洋生物科考隊的人，是么？”

　　“你……你怎么知道?！睕]想到對方會突然洞穿身份的安泊爾直愣愣地回應(yīng)，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啊，我，我是說你怎么會這樣問?！?p>　　小船在加速前進，震耳的馬達噪音幾乎覆蓋了兩人在海上的對話。

　　老水手微微一笑，“你不用否認了，任何正常的國家機構(gòu)人員都必須年滿十八周歲才可以上崗，可況這么危險的作業(yè)怎么能讓你一個人進行呢？”他轉(zhuǎn)過臉雙眼變得嚴肅起來，“我注意到你的潛水服上沒有任何機構(gòu)的標簽?！?p>　　“……”

　　安泊爾悄悄捏緊了拳頭。

　　老水手忽然笑了，然后自顧自嘮叨開來，“我知道你這種年紀的孩子腦子里都裝著什么——異想天開的太空漫游、海底冒險或者各種極限競技等等。我不是說不好，可在鯊魚出沒的深水區(qū)獨自潛水可不是每個家長都能接受的，如果你父母知道了還不被嚇暈過去。年輕人尋求刺激可以理解，但絕對不可以拿生命開玩笑啊。想當初我也是天不怕地不怕，沒少讓父母老婆擔心，現(xiàn)在做了爸爸，才知道為孩子擔驚受怕是是什么滋味。唉，他們還嫌我啰嗦呢。”

　　安泊爾怔怔地聽完他這通說教，完全忘了剛才升起的念頭。

　　好一會兒，在老水手責(zé)備和關(guān)切的目光下，她才吶吶地回道，“那……真不好意思了……”

　　“你知道這是錯的就好，孩子?！迸孱D繼續(xù)開著船，“回家記得和爸爸媽媽道歉啦?！?p>　　安泊爾搓了搓發(fā)澀的眼睛，嗯了一聲。

　　“大叔，我突然想起來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還在船上，抱歉。”她現(xiàn)在做了決定，拉住老水手的手，“麻煩您帶我回去一趟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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