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語回想起那段日子,嘴角不自覺上揚。這個故事,也許真的很長很長吧……??
都說春困夏盹,而春夏之交的午后,陽光越發(fā)地催人入睡。那種從頭發(fā)絲竄到腳底板的暖和,讓人忍不住地遐想些什么。
星語總是覺得,那種暖意,像極了過年守歲時候的暖。
?星語喜歡守歲,冬夜原是不好挨的,可偏偏那天,她異乎尋常的,不打盹也不哆嗦。一大家子,也沒什么話,就是圍坐著。壁爐的火光映的每個人的臉都紅撲撲的。
星語喜歡那種沁入骨子里的溫暖,一寸一寸,和微醺的午后一樣,也是從頭發(fā)絲一直暖到腳底板。
?星語趴在桌子上,臂彎里藏著英文版的《荊棘鳥》,頭頂覆著半打開的課本,馬尾辮歪到一邊,縱然是在夢里,她也無比貪戀著這樣暖烘烘的感覺。
?陽光就這樣斜斜的打在她的身上,順著她眉眼的輪廓在桌上投下淺淺的陰影。若不是窗戶外頭會隨風(fēng)擺動的樹葉,見到這般光景的人,難免會誤以為是自己闖入了畫中。
?命運總是會開玩笑,還樂此不疲地騙得你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后來的很多日子里,星語總會想,如果那個午后,她一直睡著不睜眼,是不是就不會在不久的未來被命運玩弄那么久。
?可是,命運開的玩笑又總是讓人甘之如飴,似乎苦水都沁著神明賜予的甘甜。
?那是一雙怎么令人沉淪的眼睛啊。透過瞳孔,星語似乎可以看到星辰大海、混沌宇宙,可再細(xì)看,又似乎什么都沒有。
極致的恢弘和極致的空洞詭異地糅合在一起,纖長的睫毛淡化了這種矛盾的結(jié)合,卻絲毫不會顯得女氣。
?和那樣一雙眼睛對視,星語能感覺到一種,從子夜過渡到黎明時才有的,天幕的撕扯感。深深淺淺的天色沉默地交戰(zhàn)拉鋸,渺小和自卑在一個瞬間被無限放大。
?與其說星語著迷于一雙眼睛,不如說是她臣服于這種無從遁形的卑緲感,進(jìn)而有一種扭曲的想拉著整個世界墮入渺小的瘋狂欲念。
?說起來,不過是很巧合地,那是他的眼睛。
?午休的時候,班里沒什么人,宜小憩??梢彩菢O容易被驚醒的,一點灼熱,一聲鳥鳴,甚至是頭頂書本略微的移位,都會比鬧鈴更有趣地喚醒流著口水的夢中人,所以大可不必?fù)?dān)心睡得久。
?星語砸吧著嘴,若是記得不差的話,該是夢到奶奶做的糖年糕了。她吃力地半睜開左邊重重的眼皮,然后怎么努力都睜不開右邊的了。
?壓著著右半邊臉有些疼,星語便舒服的翻了個面,暗自想著,若是有張king-size軟床,她還可以打幾個滾。
?好一會兒,星語都呆呆地盯著班門,右半邊臉的壓痕就好像是虎須,隨著她抽鼻子會皺成一團(tuán)。
?如一陣風(fēng)吹過,一個男孩搖搖晃晃地走過班門口。也是半邊臉的紅痕,睡眼惺忪的模樣,可是他頭頂凌亂的雞窩頭就顯得有幾分好笑了。
?星語忍不住笑出聲來。
?也許是聽到什么,男孩子轉(zhuǎn)過腦袋,視線隔空交匯,兩雙剛睡醒的眼睛就對著彼此,兩個人的瞳孔都不自覺的微縮又放大,最后都很默契地化為無波的深流。
?星語呆愣地看著男孩從后門走到前門知道完全消失,再無了睡意。
?沒多想,星語往嘴里塞了一顆大白兔奶糖,然后拿下頭頂?shù)摹肚G棘鳥》隨意翻開一頁就開始往下讀。
?她沒有注意到,男孩再次路過她的班門口時候,朝里看的眼神似乎帶著灼熱的溫度。
?翻了幾頁,星語意外地沒有了繼續(xù)讀的興致。右手撐著臉頰,歪著腦袋看向窗外。
?遠(yuǎn)遠(yuǎn)地,她能看到隔壁學(xué)校圍墻邊的那一棵“會開花的樹”。
一到春夏之交,微微一陣風(fēng)吹過,高聳的樹冠震顫,像是開出了一樹的白花,如圣徒的朝拜,又如歌姬的翩躚。
?星語固執(zhí)地覺得,樹會開花,便是它有靈性,所以只要是自己心中所想,它都能感受到。
?星語悄悄地在心底問:“白白,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沒有答案,只是無端起了一陣風(fēng),遠(yuǎn)遠(yuǎn)看去,依舊一樹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