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地上的九里香和車前草拾起,朝著他走去,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認(rèn)為他睡著了,就輕手輕腳的將他的血布撕開,然后將車前草放進(jìn)嘴里咬碎,這是最簡便、也能起到一定消毒作用的辦法。我將咬碎的車前草敷在他的傷口處,看著血漸漸凝固了,又將九里香咬碎敷在他的傷口周圍,還有其他傷口處。
我用手帕將他的左腿包好,這才仔細(xì)地看了他的面容。原來這人長的如此好看,闊輪分明,五官精致,他有著長長睫毛,我想他的眼睛一定十分好看。
可讓我猝不及防的是,睫毛下的眼睛突然睜開了,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在來不及做任何反應(yīng)的情況下,我們倆的距離只有一指之寬。
我看著他的眼睛,確實(shí)十分的好看,可他的眼睛里有著一絲探究。
我不習(xí)慣這樣的距離,想要遠(yuǎn)離,可那只大手卻死死抓著我,我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只有一瞬間。
“你走吧?!?p> “你放心,你在這里的消息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p> 我想或許是我為他包扎傷口,讓他對我放松了警惕,便讓我離開。我離開時(shí)讓他放心,我不會泄露他的行蹤。不管怎樣,能離開都是好的,我留下了草藥,和一些食物,便背上木框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泥濘的路上,我看到了許多人的腳印,我加快了回家的步伐,迅速往回走。
我看到了院門,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拼命的往回跑。進(jìn)了門,將門鎖好,確定沒有人跟上來,我長舒了口氣,坐在石凳上灌著水。
這處院子偏僻,很少有人路過,更少有人敲門詢問。我告訴自己這里很安全,師傅明日就回來了。
我像往常一樣,洗衣做飯看醫(yī)書,看看今晚的天氣不會下雨,就吹了蠟燭,上床睡覺。
我睡得不是很安穩(wěn),我總感覺有人看著我,可眼睛卻不愿意睜開。這種感覺很不好,我強(qiáng)迫自己醒來,猛地坐起,就看到一個我最不愿意看到的身影,那身影正是白天時(shí)用匕首指著我的人。
他看到我醒來,一點(diǎn)兒也不驚訝,像在自己家一樣,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倒了杯水,桌子上放著我給師傅準(zhǔn)備的紅燒肉,已經(jīng)被他吃了大半。
我剛想說什么,可看到他的樣子,又把話咽了回去,想著明日再給師傅做。本來紅燒肉就是要趁熱吃的,今晚做只是心里不舒服,憋得慌,就想做師傅愛吃的紅燒肉,感覺師傅就在自己身邊,讓自己安心。
“你吃完就趕緊走,我不會把你的消息告訴任何人,更不會把白天的事情說出去?!?p>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往嘴里塞著肉??伤酝瓴]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向我走來,我下意識的緊了緊被子。他就這樣看著我,我能清楚的感覺到我的心跳加速,和急促的呼吸聲,我想我的臉一定是紅的。
他看我的樣子笑出了聲,然后脫下鞋,作勢要上床,我趕緊跳下床,漲紅了臉看著他。
“你趕緊走,要不然我就真的叫人了?!?p> 可他仿佛聽不見一樣,躺在床上,將被子蓋好。
“聲音低點(diǎn),我要休息了。”
我光著腳看著躺在床上的人,我知道他不是說說,也知道他很明白我不會大聲叫喊,這樣對我的名聲不好。還有,即便我叫了,這里也不會有人的回應(yīng)。我更知道,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脫離危險(xiǎn)了,要不然他也不會肆無忌憚的坐在這里吃肉睡覺。
我將鞋襪穿好,出了房門,燃起蠟燭,看醫(yī)書。
天亮了,我做了許多燒餅包好,又拿了一身師傅的衣服,放在院子的石桌上,等著屋里的人醒來。一是因?yàn)槲也荒苓M(jìn)屋,即便這屋子是我的,可里面睡著一個陌生的男子。二是我敲了半天的門,里面的人只說不要吵。到了中午,門終于開了。
“這是我?guī)煾档囊路Q上,看你們身形差不多,你就先換上。我做了些燒餅,這里有些銅板你都一并帶走?!蔽揖筒钫f你趕緊走吧。
“我睡夠了吃好了,可以離開??墒怯袀€條件?!?p> “條件?什么條件?”
“我要先沐浴,之后在離開?!?p> 無奈,我只好去廚房燒了熱水。
我手里拿著醫(yī)書,卻一眼都看不進(jìn)去,只希望那人快些洗,洗完趕緊走,像這種賴皮的人,我一刻也不想看見他。
另我出乎意料的事情發(fā)生了,我看到師傅乘坐的馬車提前回來了。
“師傅,您回來了。”
我出門迎接師傅,故意大聲說話,讓里面洗澡的人有了心里準(zhǔn)備。我?guī)蛶煾的弥幭?,又將馬車的東西取下來,給了馬夫錢。
“嗯,城里病人少,便提前回來了?!?p> “哦?!?p> “怎么,有事?”
“師傅,你不在這幾天,我救了一個人?!?p> “我的徒弟長大了。那人現(xiàn)在恢復(fù)的如何?”
“我把那人帶回來了,傷口我都已經(jīng)處理過了。他的衣服都破了,我就把師傅的衣服給他穿了?!?p> 師傅是心善之人,聽說我救了人,說我心善,學(xué)到了醫(yī)之根本??陕牭轿覍⑷藥Я嘶貋?,還是個男人的時(shí)候,師傅臉色沉了下來,便進(jìn)了門。
可進(jìn)了門,讓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只見師傅和那男子兩人相視一笑,然后說了句“大哥,”我頓時(shí)懵了。
我看著二人的面孔確實(shí)有很多相似之處,我才真的明白這人來這里就和家一樣的原因。
“淼兒,你去多做幾個飯菜,我今日要與大哥好好敘舊?!?p> “是,師傅?!?p> 我一步三回頭地看著有說有笑的二人。
我做了一桌子的飯菜,拿出了一壇我剛來時(shí)釀的酒,讓他們兄弟二人敘舊。
我做坐在院子里,翻了翻還未大干的草藥,不知為何,我的心中有一種即將離別的感覺。
過了一個時(shí)辰,緊關(guān)的房門打開了,師傅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便回了房。
我不知道他們聊了什么,師傅不告訴我,我也不便去問,繼續(xù)翻弄草藥,深深地吸了口氣。
不知何時(shí)晴朗的天空陰沉了下來,仿佛我出嫁那日的天氣一樣。
我將草藥搬回了藥房,又將院子的衣服收回來,坐在屋子里看書。
“淼兒。”
“師傅。”
我看到師傅來了,連忙倒了杯茶,遞給師傅。
“淼兒,你去把藥房的藥熬了?!?p> “好?!?p> 師傅只說了這一句,便走了,但我知道師傅想說的并不是這些。難道是因?yàn)槟侨说牡絹??可他們不是兄弟嗎?p> 我去藥房將藥熬好,想著要不要給他送去。送吧,我是真的不想去,不送吧,又有背于我做為醫(yī)者的良心。最終,后者戰(zhàn)勝了前者,我敲了敲我最討厭的人的房門。
“進(jìn)來?!?p> 我聽到里面的聲音,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放下藥,就想著趕緊走,可是還沒到門口,就聽到一個聲音。
“這個手帕是你的?”
他揮了揮繡著我名字的手帕。
“是啊,還給我?!?p> “你可以出去了?!?p> 他將我的手帕放進(jìn)了懷里,讓我趕緊走。
我氣憤的出了門,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師傅。
“師傅,那人什么時(shí)候走啊。”
“過幾日。”
“師傅,那人真是太討厭了?!蔽以V說著自己的不滿,看到師傅眼中的血絲?!皫煾?,你這幾日進(jìn)城定累壞了吧,晚上我給師傅熬粥喝,可好?”
“好。”
“師傅,你晚上想吃什么飯菜?”
“你做的,我都喜歡?!?p> 師傅說完便走了,留下我在原地想著晚上熬什么粥。
“師傅,快嘗嘗我做的南瓜粥?!?p> “好。”
“師傅,味道怎么樣?”
“味道不錯?!?p> “那就好?!?p> 我將一碗南瓜粥遞給師傅,才給那個討厭鬼乘了一碗。
“給?!?p> 那人看了我一眼,接過粥,自顧自地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