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羅看了看從黑手掌柜那取來的任務目標的詳細副本,頗有些玩味。
這次任務的目標,竟然是廬州那個做販賣人口勾當的劉家二當家。
“這劉家到底是得罪了什么大勢力,上次我才做了他家繼承人劉胖子,這回又有人出錢要收了他們二當家的人頭?!?p> 燕羅一路跟蹤著劉家二當家劉習武,來到了江寧縣,在劉習武下榻的豪華客棧旁找了間簡陋的客棧住下。
燕羅有些幸災樂禍的想到:“這回劉家二當家再死了,這劉家就剩一個寡頭老大,三五年后就徹底廢了。不過劉家也真是不入流,二當家好歹也是個練家子,居然給的報酬那么低?!?p> 自從上次被燕羅殺了繼承人劉家武后,劉家掌舵人大當家劉修文受了打擊,大病一場后一蹶不振,整個劉家的生意都落在了平時負責打點家內雜務的胞弟劉習武的肩上。
這劉習武平時不怎么顯山露水,不到四十多歲,卻頗有手段,接了兄長的擔子后,一個月的時間,就如魚得水,嶄露頭角。可惜劉習武這好勝心切,急于重振劉家岌岌可危的形勢,所以暗中動用了不少不干凈的手段,得罪了淮南道上另一家黑道商會,那商會一怒之下,便在殘君閣下了單子,要他的項上人頭。
這一回,劉習武急著來到江寧縣,是為了一樁不小的生意來,走得匆忙,身邊只帶了四個護衛(wèi),在這處春來客棧住下。
劉習武房中,除了劉習武外,還有前來與他接頭的江寧縣最大的人口販子趙廣根。
趙廣根用隨身帶著的寶玉金算盤珠撥拉出價格后,拿給劉習武看,道:“劉老板,一共二十個,都是嶺南人家養(yǎng)不起賣掉的女子。十五歲以下的一共八個,每個九十兩,其他的每個六十兩,這價格在道上可是足夠便宜了?!?p> 劉習武也不管這趙廣根算的賬,道:“嶺南那窮山惡水的地方,出來的貨色,這個價格倒要考究考究。先不管這個價格,我要先看看貨才跟趙老板談價格?!?p> “好說,好說”趙廣根點點頭,收了算盤,“貨都在家里后院里,劉老板現(xiàn)在就可以去親自驗貨?!?p> 劉習武算了算時間,離宵禁還有些時間,便點點頭,示意趙廣根前面帶路,帶好了防身的家伙,叫上了隨性的護衛(wèi),趁著夜色向趙廣根家里走去。
劉趙兩家十幾號人馬,剛出了客棧,就被一直盯著的燕羅注意上了。燕羅一路跟蹤,直接跟出了城,向城外的一處茂林深處走去。
“好家伙,還打算多踩點幾天再下手,你們倒是給我找了個這么天時地利的地方?!毖嗔_呵呵一笑,當即披上夜行衣,拉上衣帽,將自己裹在黑杉之中,一躍而起,飛上了樹林之上,繞到劉趙兩家人馬前面的位置埋伏起來。燕羅摸了摸懷中冰涼的盤龍絲,心中莫名地激動起來,天刺之物,天刺之道,不知道在自己手上能有如何的威力。
劉趙兩家的人慢慢地靠近了燕羅的埋伏圈……
正在前行的趙廣根猛地一停,伸手一下?lián)踝”娙说哪_步,道:“等等,好像有些不對勁!”
眾人一聽,神經驟然繃緊,唰的一聲,將兵刃都從鞘中抽出,握在手上。
“咔嚓”一聲輕微的細響,眾人都齊刷刷的轉向聲響那邊,眾人緊繃了半晌,也不見動靜,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劉習武環(huán)視了四周,見沒有動靜,這才道:“趙老板是不是多慮了?”
趙廣根依舊警惕的大量四面的環(huán)境,道:“家住在這幾十年,我對附近的氣氛感覺的不會有什么偏差,總覺得有些不對?!?p> 話音未落,身后的劉習武便一聲悶哼,手中長刀丟在地上,整個人都倒在地上,瞪著銅鑼大的眼鏡,雙手不住抓著脖子,雙腳胡亂撲騰,口中發(fā)出“咳咳”的掙扎聲音。。
“什么人!”兩家的護衛(wèi)嚇了一跳,便要撲上去搶救。
可是,眾人還未碰到劉習武,這劉習武老大的身子,竟被某物猛地拖走,在地上滑行了好幾丈,才撞在樹上,詭異地被吊起高空。劉習武雙手抓著脖子,舌頭伸的老長,渾身拼死的掙扎著。
“二當家!二當家!”
劉家的護衛(wèi)見著匪夷所思的詭異場景都嚇傻了,還來不及上去將劉習武救下來,劉習武懸在半空的身子,便從脖子處斷成兩節(jié),斷了頭的身子筆直墜下,那頸血狂噴,下了滿天血雨。而劉習武還沒合眼甚至還有呻吟的頭顱,卻被樹下一個黑手抓住了,塞進了一個油布袋子里。
“好厲害的盤龍絲!”燕羅將放著劉習武頭顱的包裹背在身上,心中贊嘆盤龍絲的威力遠超了他的想象。他本是趁著眾人分神之際,將盤龍絲扯出一大截,勾住了在自己正下方的劉習武的頭顱,再借著樹枝和自己下墜的力量,瞬間將劉習武的頭顱割下。沒料到這盤龍絲竟是如此鋒利,劉習武吊上去還沒等燕羅自己上去,他就已經靠自己的掙扎的力道割斷了自己的頭顱。
“哪里的刺客!好大的膽子!”
燕羅正有些得意的時候,卻聽身后一個炸雷般的怒吼,嚇得他險些魂魄都飛了。不等他回頭,后背便受了重重一擊,眼前一黑,往前跌到了劉趙兩家的護衛(wèi)人群中。
那趙廣根見到黑衣人藏在樹下,便直接沖了過去,平時算賬用的算盤此時化作兇狠的兵器,一下就將燕羅打飛出去。
終于緩過神的兩家護衛(wèi)見到了這刺客,各種刀劍明晃晃的便向燕羅的脖子上招呼。
燕羅心中氣惱,刺客大忌便是執(zhí)行任務時心態(tài)不穩(wěn),胡思亂想,剛才自己刺殺前后早就犯了這個禁忌,這要栽了,可就小命不保。
燕羅身子一撲地,就地一滾,抽出皮夾里的五六只飛刀,回身向最當頭的幾個護衛(wèi)彈射出去。那幾個護衛(wèi)連忙回刀擋下了燕羅的飛刀,卻停了片刻,讓燕羅拉開距離,逃了出去。
“殺了我的主顧,還想走?!”趙廣根大怒而起,一個飛騰,怒吼一聲,從天而降,珠光寶氣的算盤便向燕羅的天靈蓋上打去。
燕羅此刻已經恢復了冷靜的心態(tài),當即側身一躲,左右手抽開盤龍絲,橫在趙廣根的招法之下。
那趙廣根一招劈空,本準備起招再來,可猛地覺得兩手手腕一圈冰涼,仿佛利刃割過,嚇得一個激靈,慌忙撤手。
燕羅將盤龍絲左右手交錯一繞,向外一扯,辛虧趙廣根收手迅速,沒有將兩只手交代在這,但是手中那寶石算盤卻被斜斜地切成兩節(jié),金子玉石做的算珠噼里啪啦滾了一地。這一停頓,燕羅瞅準時機,竄進了密林之中不見了蹤影。
趙廣根看著雙手手腕上一圈血絲,和自己花了大代價打造的寶石算盤竟然直接破裂,還有旁邊只剩了半截身子的劉習武,怒火攻心,猛噴了一口血,萎頓倒地。
燕羅狂奔中,扯開了一身的夜行衣,潛回了自己的客棧房間。關好門窗后,燕羅這才感覺后背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脫下了上衣,借著鏡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后背好大一塊傷口,鮮血淋淋,將衣服都染紅了一片。他也趕不上罵自己剛才疏忽大意險些送了性命。當即扯了一卷布條,將自己身后的傷口包裹好,再收拾好包裹,退了房間,從江寧縣的另一邊連夜趕回廬州。身后這一處傷實在是太過明顯,若是明日趙廣根這地頭蛇發(fā)動手下所有人找他這樣傷口的人,他自然是逃脫不掉。所以只好忍著傷痛,連夜回廬州。
雖然這次刺殺并不算完美,但是燕羅還是心中興奮異常,《千城殺訣》中所記載的“盤龍絲”刺殺術威力果然超乎想像,自己方才不過依葫蘆畫瓢生澀的施展了幾個套路,就成功刺殺了劉習武,嚇退了趙廣根,若是一個月前自己的實力,這兩個遇到任何一個,恐怕都是要把自己的送了出去。日后將盤龍絲刺殺術學的爐火純青,殘君閣甲等刺客根本不是做白日夢。想到這,背后的傷痛仿佛也沒什么感覺,燕羅在夜色中騎著瘦馬,反倒是有些得意瀟灑的意思。
巴掌柜審查著劉習武的人頭,有些不可思議的對燕羅吼道:“這么快!?這個單子你居然才四天就完成了?!”
燕羅有些得意的看著巴掌柜,仿佛對他這樣的反應很滿意,喝了一口茶,點點頭道:“怎么樣,沒想到吧?!?p> 巴掌柜從柜臺內取出一小袋的銀子,交給燕羅道:“三十兩……你小子真的是在拿命拼了,之前我都覺得你會任務失敗。”
燕羅聳了聳肩,指了指自己的后背,道:“是很兇險,我背上還留了一道傷,到現(xiàn)在還有些疼呢?!?p> 巴掌柜不可思議的望著燕羅,搖了搖頭:“你這可是第一次受了傷之后還能笑著和我講話?!?p> 修養(yǎng)了小半個月后,燕羅背后的傷口終于痊愈了。
痊愈后的燕羅有些迫不及待的再接了四個單子,并順利的完成了。
自從燕羅使用了盤龍絲后,他的刺殺過程變得越來越簡單粗暴,不再像之前一樣事先踩點潛伏,摸清楚了目標的活動規(guī)律后,再出手刺殺。而是直接跟蹤目標,到了僻靜人少的地方,直接出手,甚至面對面的與目標對決,再用盤龍絲割下目標的頭顱。
燕羅仿佛殺紅了雙眼,早已忘了自己已經完成了殘君閣規(guī)定的一個年輪內丙等刺客完成五筆生意的要求。
現(xiàn)在的燕羅,完全沉浸于刺殺時的全身血液猶如火焰燃燒的亢烈感覺,完全醉心于生死間的搏弈和目標頭顱掉落時候的畸形快感。
“瘋了,瘋了……”胡掌柜翻著燕羅的賬目,“這家伙不要命了。一個月的時間就把五筆生意全都做了……剩下十一個月,他是殺瘋了嗎?”
這時候廬安當的樓上,除了兩個日常負責生意交接的黑手掌柜外,廬州城三大甲等刺客的周曲鶴也在其中。
他接過裝有燕羅任務目標頭顱的木匣,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已經這人頭斷裂處的切口,他皺了皺眉,放下了盒子,陷入了沉思。
“燕羅使用了并非殘君閣的刺殺之術?”城西殘君閣總部的閣樓上,林肆放下了這一個月的賬本,對此消息有些詫異。這時閣樓上議會房間內,除了林肆和周曲鶴外,還有接到了天刺出世后趕回總部的另一名甲等刺客——秦瀟肅。
周曲鶴點點頭,道:“殘君閣訓練營所教授的刺殺之術,都是基于短劍、匕首這兩樣兵器的刺殺之術。但是我看了這一個月燕羅任務的五個人頭斷裂處,除了第三個人頭是匕首短劍的傷口外,其他的四個切口非常光滑規(guī)整,絕對不是匕首和短劍能造成的?!?p> 一旁的秦瀟肅道:“也許使這個燕羅自己摸索到的一個新的刺殺之術呢?”
周曲鶴搖了搖頭,道:“這燕羅從訓練營出來兩年不到的時間,到現(xiàn)在還是丁等刺客,憑他的經驗,我還不相信他能摸索出來新的刺殺之術?!?p> 林肆有些重視的站起身來,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周曲鶴沉吟了一下,道:“我查了燕羅之前的賬目,又問了和他接觸比較多的巴山鶴掌柜一些事情。燕羅的這些變化,都是在不嗔和尚那樁生意之后才有的。”
此刻,林肆和秦瀟肅相視一眼,仿佛都明白了周曲鶴的意思。
林肆抱著手肘,道:“你是懷疑燕羅在不嗔和尚那樁生意上,對我們沒有說實話,隱瞞了一些東西?!?p> 秦瀟肅分析道:“按這個說法,那么會有這些可能性。一,燕羅從拿筆生意里得到了一些東西,卻沒有上繳;二,燕羅后來被那個叫胡谷泰的天刺收買,對殘君閣不利;三、燕羅確實是自己摸索出來了一個新的刺殺之術?!?p> 周曲鶴點點頭,道:“老秦的話就是我想說的。”
林肆盤算了許久,抬起頭道:“老周,這事就交給你了。十天之內把燕羅好好調查一下,如果真的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就罷了,我們還可以對他進行重點培養(yǎng)。若是其他兩個可能……”他眼中閃現(xiàn)一絲殺意。
“背叛殘君閣者,挑斷手腳筋,割舌挖眼!”
周曲鶴點點頭:“得令!”
廬州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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