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周伯濤如坐針氈,為了方便即使知道報價他給周逸云買了個BP機,這下可苦了周逸云,剛在大廳坐會就聽見滴滴滴的聲音,他干忙跑出去到公用電話匯報行情。沒半個小時呼叫又來了,他又要跑出去。這大熱天的折騰幾趟人就汗透了。
然而剛才的價格并沒有像他們希望那樣,下跌而是越走越高直沖向1900元每噸,周伯濤不知道從哪又弄來來幾萬,扔到里面連個水音兒都沒有,他徹底慌了,一個勁兒的問周逸云有沒有辦法。
周逸云能有什么辦法,他站著交易機前頭上都是汗,二三十萬啊,可是什么概念,張偉一個局不過十萬,這相當于那兩倍,自己一輩子都未必賺那么多。他有時候也會覺得奇怪,周伯濤哪來的那么多錢。
BP機的滴滴聲又想起,畢竟有BP機的人那么少,掛在腰上的黑色方塊已經(jīng)夠惹眼的,周逸云趕緊小跑著出了大廳。
旁邊公用電話亭的小窗口,穿著老頭衫戴眼鏡的大爺都認識他了,見周逸云小跑過來,馬上從窗口遞出來電話放在周逸云胸口高的小臺兒上。
“爸,又怎么了?”周逸云撥過去電話。
“小黃,這是借條給你寫完了.....喂,云子,我剛剛又存賬戶一萬,你查一下看看?!?p> “爸!怎么還往里放,現(xiàn)在的趨勢就是漲,放多少陪多少?!?p> “你少管,不扛著一點機會都沒有,我告訴你盯住了,如果跌下來咱們就發(fā)財了。”
“可是您知道不知道,就算您打了一萬進去,一旦價格沖破1920元我們就爆倉了,?!迸殡娫挶恢懿疂龗鞌嗔?。
“哎!”周逸云放下話筒摸著口袋掏出三角錢遞給大爺。
回到大廳又坐在椅子上,看著墻上電子屏紅紅綠綠的波動,周逸云慢慢閉上眼,這一段時間的行情走勢,仿佛一根根柱線圖在他腦子里回放。張淼的話以及自己的分析,越來越清晰也越來正朝著這個方向靠近。他想起張老爺子的話,識時務(wù),懂好歹,知進退。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突然他睜開眼,猛的沖到機器前快速的平掉了所有的買空的單子,“要想贏先要學(xué)會輸!”這句牢牢在心里的話似乎有了一種別樣的意義。
輸?shù)舻谋仨氄J,這樣才有機會,做多!做多!這么好的行情不能逆勢而為,他反手僅剩下不多的凈值,全部買了做多。
快到收盤的時候,行情出現(xiàn)了大波動,鋼材價格瞬間沖破了1900,1910,1920....大廳里不是發(fā)出唏噓聲。
“爆了,爆了!”忽然傳了一聲驚呼,說著爆了的人,身子癱軟倒在椅子上。旁邊的人忙圍攏過去,只見他面色慘白,嘴唇漸漸發(fā)青紫。
“這不是心臟病犯了吧,趕緊叫救護車!”大廳一陣騷動,接著工作人員維持秩序叫著救護車。
周逸云也圍觀人群之中,聽四下人交頭接耳:“那個大哥做什么品種的?”
“做圓鋼的,1600漲到1850,這哥們一直壓得空,估計陪了十幾萬呢?!?p> “他啊我知道,追著空單加倉壓,這下好了血本無歸,爆倉一分不剩。”
一個年紀稍長看上去比較沉穩(wěn)的說道“方向都沒所謂,做對沖的少做點控制的住就可以了。他不做現(xiàn)貨,之前到也賺了一些,就是不停的壓著單邊?!?p> 人們議論著,卻不敢上手幫忙,任憑那人歪倒在椅子上。
看著那隨時有生命危險的人,周逸云心情十分復(fù)雜,他真擔(dān)心周伯濤也受不了這個打擊。看了一眼大屏幕,1935 1940.收盤了,數(shù)字定格在1950.
周逸云清楚,如果剛才不改變方向,1920的時候,周家賬戶的錢也和眼下這位大哥一樣,化作一股煙消失了。而現(xiàn)在,恐怕剩下的也是連本金都回不來,因為可以操作做多的余額當時所剩不多了。
救護車鳴笛而來,幾個穿著白色大褂的醫(yī)護人員檢查一下倒在地上的人,然后將他搭上了救護車。
人們一邊搖頭惋惜,一邊替自己慶幸還有的已經(jīng)忘記剛才的驚險,為今天大賺一筆高興。周逸云摸摸了腰上的BP機,已經(jīng)半天沒響了。周伯濤應(yīng)該知道行情的變化吧,快收盤時候廣播財經(jīng)有半小時的節(jié)目,可以知道當時的走勢和報價,周伯濤倒是每天都聽得。
他一定聽到了,一定聽到今天的大漲,也一定知道到1920時候,他一無所有了。周逸云開始有點擔(dān)心起來,他沖出大廳跑到電話亭,看電話的大爺依舊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哪贸鲭娫?,沒等他放下周逸云就拿了過來并撥通了周伯濤的電話,電話那邊空蕩蕩無人接聽。
“沒通!”他放下電話和大爺解釋了一下,趕緊回到交易廳門口打開自己的自行車。
“周逸云!”張淼從證券大廳快步出來?!皠偛拍銈兡沁叧鍪裁词铝?,我看救護車都來了?!?p> “有個大哥爆倉犯了心臟病了?!敝芤菰仆浦囈?。
“你干什么去,我晚上有時間....”
“大姐,我有事兒,得去我爸那一趟。”
“那你幾點能回來?”張淼還抓著他的車把。
“能不能別拉著我,真的急事!”周逸云汗都下來了,太陽穴突突的。
剛剛張淼在大廳的時候也有些緊張,建材板塊突然出現(xiàn)異動,帶的大盤都漲了十幾點,她忽然想起前幾天周逸云說起空單的事,又看到有救護車來,忙完手上的新開戶表單忙出來找周逸云?,F(xiàn)在看到周逸云沒事她反而平靜許多,手依然拉著周逸云的自行車車把:“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去?!?p> 周逸云心里正是著急,聽說張淼要送那可快多了。
張淼都沒回大廳請假就跑到自己那輛Honda CB125T那,開開車來到周逸云面前:“上車!”帶上頭盔等周逸云坐穩(wěn)帶著他飛馳而去。
貨場里還是那么熱鬧,周伯濤的辦公室里依然人聲嘈雜。辦公室門口張淼停下車,周逸云從后座下來,進屋屋里依然煙氣繚繞。
“這我們這個賬什么時候能結(jié)?我們也等著進貨呢,周老板怎么還不回來?!?p> “我們的什么時候能發(fā)貨啊,錢都給了?!?p>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圍著那個膀大腰圓的胖子。
“借過..”周逸云好不容易穿過圍堵的人群,卻看周伯濤平時常做的桌上凌亂的放著雜物,平時愛聽的收音機在桌上,人卻不在房間。
他轉(zhuǎn)身躲開人群鉆了出來,又在貨場了小跑著轉(zhuǎn)了一大圈,依然沒看到周伯濤的身影,回到張淼面前周逸云一邊運氣一邊撩起襯衣擦著頭上和順著脖頸留下的汗珠。
“你爸沒事吧?”張淼關(guān)心的問道。
“不知道。我可能知道他在哪,快帶我去?!闭f著周逸云上了摩托車給張淼指了一個方向。
離貨場不遠的地方有一片白色高層樓房,林立的四五棟樓在這個大部分都是貨場和平房的地方顯得十分醒目。
周伯濤在這租了一個單元住,鑰匙也給過周逸云,可是周逸云從來不來,理由很簡單,這個單元里還有一個他反感的女人。
今天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讓張淼帶著急匆匆趕來,12樓的一個單元前周逸云掏出鑰匙的時候已經(jīng)聽得里面吵吵鬧鬧。
“尼瑪,老子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現(xiàn)在找你借你都不給?!迸镜囊宦暯又窍±飮W啦的聲音。
又犯病了,這聲音周逸云再熟悉不過,酒瓶子,酒杯,已經(jīng)零星的盤子碗,這陣勢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找我借?就你給那點錢,我跟你是為什么呀,還不是指望日子過好點,誰知道你又把錢都花誰身上了,找我借沒有!”女人聲音十分好聽,尖銳的聲音里還有幾分刻薄。
“你給不給?!”
“放手,救命!”
.....
周逸云攔住身后的張淼:“你在外面等我吧?!闭f著話他推開門,一進門是寬敞的客廳,但是卻凌亂不堪,隨手都是亂丟的衣服鞋子,沙發(fā)茶幾上放著一堆空酒瓶,地上一片狼藉,剛剛稀里嘩啦的聲音似乎是酒瓶子落地的聲音,好在地上的瓶子歪歪扭扭的并沒有碎成一地玻璃。周伯濤兩眼通紅正抓著一個女人的雙臂搖晃:“你給不給?”
“爸!”周逸云沖過去拉開周伯濤。
女人好像見到了救兵:“你就是云子吧,你看著點吧,你爸瘋了。”說完跑進臥室,腳下絆腳的瓶子幾乎讓她摔個跟斗,她踉蹌著進了臥室,接著衣柜開關(guān)的聲音,隨后女人拎著一個大包,和自己隨身的小包出了臥室,又從沙發(fā)邊撿了兩件自己的衣服:“告訴你姓周的,別裝大尾巴狼,捧著我的有的事,還特么不指望你了?!闭f著一甩頭發(fā)挺胸而去。
“他媽的臭婊子,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滾!”周伯濤咆哮著。
“就知道你這樣,以后少往園子里跑,不嫌自己丟人!”
“滾!”周伯濤抓起一只鞋子扔過去,正砸在已經(jīng)關(guān)了的門上,發(fā)出咚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