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挠瘛?p> 疾呼的幼聲引得剛剛?cè)雽m的庾善注意,他飛身而去,趕在那血玉沉入水底前撈起來。
他一個(gè)翻越回到珅兒身旁,恭敬交還給她。
珅兒余驚未消,接過沾了湖水的紅玉,然后看著面前的男子。
“你從哪里跑來的?”
“回郡主,屬下庾善,在此等候二郡王?!?p> “二哥的人……我怎么沒見過你?”
“屬下今日才進(jìn)太子宮。”
珅兒了然,手中的紅玉已漸漸干燥,她重新戴在脖子上。
“今日幸好有你,不然父王贈(zèng)我的玉還不知要進(jìn)哪條魚兒的肚子呢。”
“郡主年幼,今后還是遠(yuǎn)離河岸為好?!?p> 珅兒低眸看著玉佩,像是思索著什么。
“我聽大哥說,在南邊最蠻荒之地有一尊水神,專為懼水之人而生。她通體是墨黛色的,在夜下隱隱閃起星點(diǎn),就像夜間我們抬頭看到的星河一樣。她面朝著北方,守護(hù)著所有懼水之人……只可惜我一直沒有見過?!?p> 這個(gè)傳說庾善從未聽說過,他便猜測,大概是朱瞻基為了減少她對水的畏懼而編的謊言吧……
“的確有的?!?p> “你也見過?”
“是,不過這神像所在之地乃是大明疆域之界,即是本朝之人也很少見過。”
“那她真長了一位女子的容顏嗎?大哥說她有一座山那么大?!?p> 庾善從容答復(fù):“是,它本是一座山,只要站在遠(yuǎn)處,便隱約可見一張女子的慈面?!?p> 他這番形容漸讓珅兒心里有了水神的雛形,也越來越想看看它的真容……
“珅兒!”
珅兒聽見朱瞻基的輕喚,高興的跑到他們面前。
“大哥二哥,我什么時(shí)候才可以去看水神?。库咨埔舱f水神很漂亮,我好想去見見她。”
二人聞言同時(shí)看向庾善,卻見他避開了眼神,二人便笑著收回了目光。
“至少得等你長大了?!?p> 珅兒高興,“那到時(shí)候大哥可不準(zhǔn)忘了對我的承諾,二哥你要給我作證?!?p> 卻見朱瞻埈邪魅一笑:“哎~倒時(shí)恐怕是別人帶你去嘍。”
這打趣之辭不禁令朱瞻基笑怪他一眼,珅兒卻聽不明白,仰著純真的小模樣追問。
“二哥在說何人?。俊?p> 朱瞻埈不好明說,輕咳一聲,眼神一轉(zhuǎn)。
“欸,庾善不是見過嗎?到時(shí)讓他給你牽馬引路?!?p> 朱瞻基笑著搖頭,珅兒卻信以為真。
“那二哥日后可不要欺負(fù)庾善,若是將他嚇跑了,將來就沒人陪我去啦?!?p> 袒護(hù)的話讓朱瞻埈氣急,一把將小小的人兒舉高。
“小東西,這么小就向著外人,將來還不反了天?!?p> 他作勢要將珅兒丟出去,珅兒卻是一點(diǎn)也不害怕,反而開心的笑了起來。
“二哥你還能長得再高些嗎,這些風(fēng)景我已經(jīng)看厭啦……呵呵呵……”
…………
陳年稚語仿佛還在耳邊,朱瞻基眸中的笑意隱隱不明。
“這曜玉得去極險(xiǎn)之地采取,世間也是難有,如此用心之物,珅兒可要好好賞他。”
珅兒忽的抬眸,又看著手中的神面,心知他這話的深意。
她撫上胸前佩戴的血玉,這玉自她出世便一直帶著,從未離身,早已與她融為一心,如今,就讓它代己身吧。
她取下血玉交給身后的侍瀓:“把這個(gè)給他?!?p> 侍瀓自幼便進(jìn)太子宮陪珅兒玩耍,當(dāng)然知道這塊血玉之尊,便看向朱瞻基以示詢問,見他欣然點(diǎn)頭才敢接下。
珅兒看著神面漸漸失了神,他竟然一直記得自己這祈愿……
朱瞻基知道珅兒需要空間拾起庾善的一切,無聲離開啦。
…………
傍晚天色突變,下起了暴雨,直到夜下雨停時(shí)天空也是陰云鋪滿。
珅兒命人在寢房中多點(diǎn)紅燭,讓整間屋子通透明澈,而那神面的點(diǎn)點(diǎn)光芒也彌補(bǔ)了今夜看不見星河的遺憾。
她早早沐浴歇下,白錦薄衫若隱若現(xiàn)的素體顯得格外安逸,可心中糾纏一絲也不曾停下。既為庾善的信物,也為明日的歸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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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同乘馬車踏上了歸程,珅兒心事重重的模樣一直未曾褪去。
“別苦惱,回京后大哥替你了斷這場荒唐。”
珅兒眉心蹙起:“舊人舊事依在,如何斷?!?p> “舊人舊事全在你一念之間,自你厭棄他時(shí),便與他毫無瓜葛啦?!?p> 珅兒蹙眉,她心里已有覺悟,此生注定要清冷而終。她還煩惱什么舊情舊怨……今生,她與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有一絲瓜葛啦……
…………
入城之后,朱瞻基轉(zhuǎn)乘快馬先行回宮,珅兒也換了轎子回到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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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誼一得到朱瞻基歸京的消息便入宮去啦,珅兒是他之妻,此事絕不可因一道旨意而生變故。
…………
“身子如何啦?!?p> “臣安好。”
王誼神色晦暗跪在殿中。
“陛下掛念臣的安危,臣亦掛念長公主,不知臣何時(shí)才能與長公主相見?”
朱瞻基方才梳洗小憩過,此刻精力還有些萎靡,飲下一口參湯。
“你都已自顧不暇,何來精力照料珅兒,她的身子你不必?fù)?dān)憂,公主府有最精湛的御醫(yī)?!?p> 淡漠的答復(fù)令王誼急火攻心。
“公主明明安好,為何入宮一趟就突然染恙,陛下私自帶公主離京,誆騙臣至今日,可還記得臣是駙馬?”
“你不是讓朕返京了嗎!”
朱瞻基盛怒難忍,將手中的湯碗丟在那些參奏珅兒的奏章上。
“是你忘了朕是天子,竟敢逼朕就范,你真當(dāng)自己是不死之身!”
“臣從未忘記身份,臣之生死不過是陛下一語,可臣難以釋懷,長公主對臣早已冰釋前嫌,何來心病之說。臣無意頂撞陛下,是陛下非要干涉臣的家事!”
朱瞻基怒急起身。
“珅兒病在何處你最清楚,還敢明知故問,她滿腹委屈朕都于心不忍,你竟視而不見,還一心糾纏不放!”
“長公主是臣之妻,她的喜怒臣比陛下更清楚,何來陛下所言?”
朱瞻基怒急反冷笑。
“看來你對珅兒的心倒是不曾有假,竟到自欺欺人的地步啦??呻抟膊辉艚|兒,她若對你心無芥蒂,早已自行回府,怎會今日還留在那府中郁郁不歡?”
“若無陛下之旨,她何苦守著那座空府!”
“給朕滾出去——”
朱瞻基怒不可遏,將桌案上的案卷全部扔向他,他的執(zhí)拗實(shí)在可氣!
“再敢多言半字,這輩子你休想再見到珅兒?!?p> 王誼受下他的責(zé)打,憤然退下。
他明知珅兒被囚禁在那個(gè)亭臺樓閣間,卻毫無辦法將之解救出來,怎不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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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下的浴房煙霧氤氳,王誼多日來的濃情思念再無法克制……
…………
桃色帷幔上媚絲交纏,幻影嫵媚,整座寢宮在燭火下更加馨香羞柔,宛若春日夕霞下的桃園。
珅兒安穩(wěn)在睡夢中漂浮著,絲毫不知府外王誼的轎子已經(jīng)停落。
他身著赤色彩繡長袍,外披玄色錦衫,灑脫之質(zhì)依如當(dāng)年。
紓饒大步來至府門相迎,他知道王誼已接到皇帝圣諭不得前往公主府,為何今夜突然前來?
王誼默然跨上臺階,紓饒與他寒眸相對,便知他今日的勢在必得之意。
若在此與他沖突起來,只會損傷珅兒體面……還是放他入府,與珅兒好好談?wù)劙伞?p> 至少陛下未曾對外宣旨禁止他入府,他也可故作不知。
“拜見駙馬,駙馬請?!?p> 紓饒將他引至府內(nèi),然后讓侍瀓帶他前去珅兒的寢宮。
王誼穿過幾道回廊來到內(nèi)庭,遠(yuǎn)遠(yuǎn)見一女子手握書卷從珅兒寢宮出來。
“駙馬小心腳下?!?p> 他在侍瀓的帶引下繼續(xù)前行。
等他進(jìn)了屋,侍瀓便與弗雀一同站守在臺階下。
回房的隺臨在回廊轉(zhuǎn)彎處碰見了紓饒,她低身行禮:“公公。”
紓饒并未回眸,抬頭凝望月色。
“今后沒有公主宣召,不得擅自入內(nèi)?!?p> “奴婢初識字,就想著將此事告知公主,沒想打攪公主歇息,是奴婢過于心急啦。”
她恭敬的答復(fù),紓饒卻仍語色沉郁。
“你入府是為公主讀書,平日少出門?!?p> 隺臨隱隱覺得不公,可對他還有五分懼色,只好乖乖答應(yīng)。
“退下吧。”
她徑自離開,紓饒的神色仍是陰郁難退。
…………
王誼走進(jìn)內(nèi)室,透過桃色帷幔終于看到了日思夜念的人。
床榻上安睡的嬌人兒像是花粉中的精靈,等待著他去愛撫……
勾起珊瑚珠簾,他在床榻一側(cè)輕坐下,柔撫著那張嬌嫩的臉頰,愛不釋手的眼神毫不掩飾。
珅兒晌午到府后就沐浴歇下啦,因長途疲憊,此刻仍睡得很沉,可王誼無休的愛撫還是將她擾醒啦。
珅兒迷離看見眼前人的虛影,片刻后才清明那并非虛影。
“王誼……”
她呢喃一聲,微微起身:“你怎么在這兒?”
迷糊的眼神還帶著濃濃睡意,王誼喜歡的微笑。
“我是駙馬,來看看我的公主有何不可?!?p> 珅兒似乎還未曾全然清醒,懵懂的看了眼窗外,天已經(jīng)黑啦。
她揭開身上的薄被想起身,卻正被王誼圈在懷里,突如其來的環(huán)抱讓珅兒意外。
“你、干什么……”
珅兒還沒完全清醒,又被他驚嚇到,連問話都柔弱的很,卻是柔化了王誼的心。
“分別多日,讓我好好看看。”
他臉上寫盡溫柔:“公主離京后我整日憂心難安,不知公主是否能吃好睡好?!?p> 珅兒實(shí)在受不住他狂熱的情眸,更有些畏懼這句話撫摸到了她心上。
“我……”
羞澀難掩,卻忽地想起了他的病……
“你都好了嗎?”
王誼調(diào)整了雙手更親昵的輕撫她的臉頰:“你看我這臉色,哪里還有病容?”
珅兒的水眸打量著他,其實(shí)那小小的風(fēng)寒應(yīng)該早就無恙啦,可她就是忍不住再問一句。
看著看著,她漸漸游神啦,她還從未如此細(xì)致的打量過王誼的容貌,俊朗誘人……
忽地意識到自己的癡迷,她羞澀閃躲了他的凝視,低下眼眸。
“這么晚了,你怎么還過來。”
王誼側(cè)頭湊近她,灼熱的呼吸吐在她臉側(cè),令她分不清他是不是已經(jīng)親吻在自己的臉頰上……
“思念作祟,我實(shí)在受不住煎熬,公主呢?可有思念我?”
珅兒睜大了雙眸,不禁蹙眉,雙手微微推著他沉重的胸膛,可王誼對此視而不見,仍是滿眸溫柔。
那濃烈的神情灼羞了珅兒,天都已經(jīng)黑了,他怎么忽然到這來說這些“奇怪”的話。若不是沒在他口中聞到酒氣,她真懷疑王誼是醉的神志不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