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朗氣清,月明星疏,田野間輕紗連綿,蟲蛇悉索,蟬鳴聒噪。
馬大瓜顧不得臟,竊住在田間地頭的窩棚里忍饑挨餓,舉頭望去,冥鴻山上高軒門山門隱約可見,似真似幻。
北境英雄會不日召開,高軒門方圓五里的客棧旅館客滿盈門,擠滿了五花八門的江湖人士。北方人心不古,諸客棧掌柜見來人如潮,猛抬房間價格,馬大瓜本是農家小子,哪里住得起昂貴的店,飯菜更是水漲船高。馬大瓜將蛤蟆獅子寄存到汪木魚的醫(yī)館,背負劍匣,胡亂到野外的窩棚里將就一晚,可憐他初入江湖,窘迫至此,彼時才知人間至理:銀錢乃重中之重!
馬大瓜枕著劍匣,深處陰溝,仰望星空。他的劍匣雖然有內外兩層,卻和一般劍匣同樣薄厚,外層裝著早睡早起身體健康劍,里層藏著留錯刀。他親手制作的劍匣,格外稱心。
馬大瓜腹中饑火難壓,翻來覆去無法入眠,人似一張烙餅,看不遠處一叢草顫顫而動,他手中扣一枚小圓石頭,像草叢射去。飛石未中,草叢中鉆出一小畜兒,老鼠大小,渾身針刺,原是一只受驚的紅鼻刺猬。
馬大瓜放下劍匣攔住刺猬去路,一把按住刺猬,將喳喳亂叫的刺猬捏著尖刺提起。紅鼻刺猬嬌小可愛,四只小爪亂抓撓,一副慌張失措的模樣,惹人發(fā)笑。
馬大瓜餓極,心想:不知道刺猬能不能燒來吃?說不準奇形怪狀的東西更香?
他拾來枯木雜草,架起火堆,瞧著刺猬驚恐的樣子,終是將刺猬放了。馬大瓜自我寬慰:刺猬去了無數(shù)尖刺,渾身上下不足一兩肉,不值一吃。
可腹中似有一手拽著他的腸胃,使勁搖晃,馬大瓜正值青春年少,食量驚人,胃似無底洞般,此刻沒進半粒米,好生難受。顧不得羞恥,他轉身進走玉米地,尋思偷幾穗玉米烤著吃,暗想大俠豈能偷人玉米,轉念一想,若是沒人瞧見,他便是沒偷。
馬大瓜意欲挑幾穗碩大飽滿的玉米,沿著壟溝找尋,陡然止住腳步,玉米地深處似有人聲傳來,男聲低啞,女聲溫柔。馬大瓜頓時來了興致,渾然忘卻肚中饑餒,偷偷摸摸地靠近玉米地深處,支棱著一對耳朵,屏息凝神,忘我地竊聽。
男子道:“師姐的良苦用心師弟心領,我意已決,求師姐不要苦苦相逼。”
女子道:“師弟再忍耐兩年,不要沖動,意氣用事容易闖禍?!?p> 男子冷哼一聲,罵道:“我忍氣吞聲數(shù)載,連旁人都為我鳴不平,我不惹禍,禍來惹我!”
兩人不知在聊些什么,發(fā)生爭執(zhí),馬大瓜聽不出個頭緒,但聽那男子的聲音頗為熟悉,似自己曾和他有所交集。馬大瓜冥思苦想許久,恍惚間頭腦開竅,回憶起此人,分明是高軒門百年難遇的奇才李在云!
每每想起李在云,馬大瓜的臀部情不自禁的疼痛,五年前李在云劍斬常靈丹,若不是馬大瓜舍腚相救,常靈丹相必是身首異處。那一劍好狠,使馬大瓜的臀部留下一道深溝般的橫疤,遙望去,像是有四瓣屁股。
夜半無人私語時,李在云發(fā)生何事?
馬大瓜不敢發(fā)出響動,連大氣也不敢喘,李在云內力不俗,五感敏銳過人,此時雖然心煩意亂,仍不可小覷。萬一被李在云揪出來,馬大瓜可解釋不清。
李在云陡然轉變臉色,眼露兇光,不由分說,甩手擲出一柄冷氣森森的飛刀,射向玉米地作物茂密處。
“大膽!何人膽敢在此偷聽!”
馬大瓜的心險些蹦出胸膛,幾欲叫出聲來,幸虧飛刀不是奔他而來,玉米地竟有旁人潛伏。
那人身手矯健,仍堪堪躲過飛刀,氣焰不減,興高采烈地怪笑道:“高軒門大弟子深夜與師姐在玉米地私會,打情罵俏,你儂我儂,李在云,好一出驚世駭人的愛情故事!”
李在云煩躁異常,忽地拔劍,飛光劍出鞘,映的明月失色,一句廢話不講,提劍欲殺人。那人不敢托大,調頭就跑。腳尖點著玉米葉,身輕如燕,輕功絕俗。
馬大瓜心驚肉跳,慶幸被發(fā)現(xiàn)的不是自己,卻聽見玉米地另一處有人長舒一口氣,低聲感嘆道:“多虧沒有發(fā)現(xiàn)我。”
馬大瓜大驚:“一片玉米地究竟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