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心意清淚藏
打,那恐怕是打不過。即便聯(lián)合在場眾人之力,也是很懸。
昆侖一百零八槍,剛猛異常,勁力非凡,未必不能成。眼下不如一試,當下眾人便默允了。
展靖諳被點了穴,在林間望著不禁著急。方猛來勢洶洶,長槍驟出,猶似蒼龍之勁,猛虎之魄,眼見何嘗摯雙腿站立,下身不動,上身挪移,倒是險險避開了三招猛攻。再到第四招,長槍迫于喉嚨,只得出手格擋,脖頸歪斜,才終于閃避。
而最后一招,決定勝敗,方猛直沖而來,山林呼嘯聲起,槍尖寒芒,只等在胸膛一點。
這長槍一擊,若非不動用內(nèi)力,恐是再難對剛。展靖諳胸口一窒,氣血翻涌,一行清淚不禁自眼角泣出。
噔的一聲,銀光冷冷,長槍呼嘯,竟是甩出在數(shù)十米外的石壁之上。
在場眾人無不震驚,紛紛回想剛才情景。槍尖近身,何嘗摯紋絲不動,反而云淡風輕瞧著方猛,槍尖貼上衣襟,何嘗摯這才攤手握住,由著長槍的勁力推動身軀,腳步一步未移。
借力化力,力轉(zhuǎn)無形。瞬息間便以此為回攻,將力返還給長槍,才給摔出十米開外。
半晌,眾人靜默,無有發(fā)聲。最終還是方猛哼了聲,道:“老子說話算話,你小子走吧。但是下次碰到,哼哼?!?p> 何嘗摯抖抖衣衫,轉(zhuǎn)身便走,忽而想起什么,又笑吟吟道:“何某的終身大事,于江湖之中也只是區(qū)區(qū)小事一件,就不勞煩鍛雪山莊的兩位姑娘操心了?!?p> 封籬與封曉刃頓時心下一緊,心知倆人的悄悄話被何嘗摯聽了去,大為羞怯。思及自己癡迷趙遇錚的事情八成也被何嘗摯聽了,封曉刃面上又多了些紅。
何嘗摯縱身一躍,落在展靖諳周側(cè),瞅見她面頰上的晶瑩淚痕,微微一愣,急忙拍開她身上穴道。正欲詢問取笑一番,卻覺眼前緋紅滿片,溫熱撲將而來,入懷盡皆柔軟。登時心中震顫,像是塌陷了一處角落,緊跟著跌在沒有盡頭的山河浩瀚。
你是因為我哭了嗎?真夠傻的。
這句話自然問不出口,何嘗摯任由展靖諳抱著,雙臂只虛虛護在她周側(cè)。想來之前他玩賴,要她背他前行,早已有親密之舉,但現(xiàn)下……他強自克制念想,心道:江湖浩大,來來往往,聚聚散散,更替循環(huán),由不得己。既然如此,那就勿要動心,免得再添煩惱。
另一邊,何嘗摯與展靖諳離開沒多久,李成煙的尸體也被浩然谷的人發(fā)現(xiàn)了。趙冶曇吩咐人通知李成煙的家里人,又安排人圍好現(xiàn)場。眼下陳星不在谷中,將甚便自己來房間查看。她蹲坐在尸體旁邊,雙手交疊,望著尸體陷入沉默。
總覺得,是不是少了點什么。
靈光一現(xiàn),將甚猛然起身,在翻倒于桌前的筆墨紙硯中取過一支精細的狼毫,在李成煙握拳的掌心指縫間穿插而過,竟然卡得剛剛好。
趙遇錚趕過來的時候,聽聞方猛等人在谷內(nèi)遇見了何嘗摯。粗略把時間掐算,剛好是在李成煙遇害之后。雖無確切證據(jù),但在武林盟眾人的眼中,朱砂桂殺人案的真兇便是何嘗摯,無須多說,幾乎坐實。
幾派掌門都在商量是否加派人手,若是遇到何嘗摯,無須講求證據(jù),直接格殺。議論激烈異常,眾人商討得不可開交,趙遇錚坐于堂首,默默垂眸,一言不發(fā)。
直到安樂城朱山派的童微掌門開口,示意大家聽從趙遇錚的意見。
“盟主,意下如何?”
聽聞旁人喚她,趙遇錚倏忽回神,目光在廳堂眾人的臉上繞了一圈,知曉不可不表態(tài),暗自嘆氣,說道:“谷內(nèi)的人手我會安排冶曇增派,各派掌門來我浩然谷做客,卻還要為這些事情擔憂,實在是遇錚的過錯?!蓖nD片刻,又將手一抬,“各派調(diào)派人手,盡可隨意,但不必為浩然谷所用,也無須與……何宮主硬拼,保全性命要緊,順其自然便好?!?p> 說著,她隨即起身,踱步而出,翻手推門,金光刺入雙目。抬首見驕陽似火,燙得她眼角發(fā)澀。腳下微微停頓,又跨步離去。
“朱砂桂血案,每一筆,每一樁,該算到何嘗摯頭上的,遇錚定當銘記在心,不敢相忘。定會為無辜亡魂,討還每一筆血債?!?p> 趙遇錚的身影漸遠,留在廳堂間的眾人彼此看看,默然無語,各懷心事。
懷有心事的人并不只他們幾個。
知曉李成煙已死,秦永玨立于窗前,如玉指尖捏著半截燃火的信件,炭燒的顏色一路燒上來,他神色淡淡,松開手,信件落入精致小碟中,燃燒殆盡。
“這上面的東西已經(jīng)沒有價值了,死無對證。”
護衛(wèi)之一潤聲在旁聞之,生出自責,即便快馬加鞭,還是遲了一步。立時抱拳半跪在地。
“屬下無能,請王爺責罰?!?p> 秦永玨揮手,示意無妨。
“現(xiàn)下,只有盡快找到那批東西,弄清所在何處?!毕肓藭海赜阔k似笑非笑,轉(zhuǎn)向身側(cè)的周輔勤,“其實想想,這個局是越來越好玩了。輔勤,你說,下一個,會是誰?”
“輔勤不敢妄言。”
“你但說無妨?!?p> “怕只怕,將會是整個浩然谷?!?p> 浩然谷內(nèi)的何嘗摯與展靖諳還不知曉風波又起,倆人藏于林間,商量下一步動向。
適才以為何嘗摯中槍不敵,展靖諳展露心意,甚為羞惱,但見何嘗摯形色如常,想他也如自己這般,率性而為,僅是伙伴情誼。故而松緩了幾分,將那枚順著鮮血流淌而出的木刺拿出。
“你說,這根木刺,會不會是新的線索?”跟著,便把木刺從何處找到的細細說與何嘗摯。
這木刺形似細針,上面浸染血跡,倆人都覺很不尋常。
何嘗摯凝視片刻,道:“你說這是什么?”
“會不會,就是朱砂桂所制?”
這一切自然都是猜測,而想要找出真相,猜測是必不可缺少的,順著猜測尋找證據(jù),也是必不可少的。何嘗摯深諳此道,起身伸了一個大懶腰,瞥向展靖諳,笑得風華絕代。
“走吧,展小將軍,我?guī)闳ビ∽C下,你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