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你想去哪里?
此時的包拯,已然頻頻去看身邊不遠的推官,許多事情,他顯然也差不多一清二楚了。
甘奇已然入內(nèi),大堂門口,黑壓壓一片人。
甘奇往前拜見,手中還拿著那一份幾百人簽名的求情書。
包拯端坐在前,問道:“你可有為甘武辯解之言?”
甘奇點頭:“回稟包待制,學(xué)生此來,并非為甘武殺人之事辯解。學(xué)生此來,只為詳說其中內(nèi)情,愿包待制能從輕處置?!?p> 包拯開口:“說來聽聽?!?p> 甘奇答道:“學(xué)生先不言,學(xué)生請他人來言?!?p> “準了。”包拯此時似乎就等著甘奇了,從甘奇到場卻不能入內(nèi),包拯就明白了許多,潛意識里已經(jīng)相信了甘奇許多。
甘奇轉(zhuǎn)頭,往外點名:“劉二壯,你先來說。”
一個漢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入得大堂,直接雙腿一彎,跪拜而下,還未開口,已然先哭:“相公,小人本是王勝手下行走之人,王勝所作所為,小人大多知曉一二,比如碼頭東邊逼死張五郎一事,小人就在一旁目睹……”
待得這人說罷,拱手而出,甘奇又轉(zhuǎn)頭:“李員外,勞煩了?!?p> 一個四五十歲的商人走了進來,躬身一拜:“包待制,王勝之黑虎幫所作所為,早已是民怨四起,只是眾人都敢怒不敢言,在下是南城外碼頭上一個小酒肆的東家,早前不愿繳納保護費,被王勝差人打斷肋骨幾根,臥床半年不起,醫(yī)藥費用去無數(shù)不說,十年來,更是不敢少繳一分保護費……”
“既如此,你為何早早不敢報官?”包拯聞言怒問。
“包待制,報官又如何?報官了就算能抓人,也不過抓的幾個小嘍啰,那王勝來日,豈能不變本加厲報復(fù)?在下唯有忍氣吞聲罷了,花錢買個平安……”
包拯揮了揮手,問道:“還有何人要說?”
門外個個舉手。
包拯搖搖頭說道:“都進來說,一個個說?!?p> 甘奇已然大氣一松,看著地上跪著的甘狗兒,點頭示意。甘狗兒已然趴伏在地,淚眼不止。
包拯一個一個聽完,轉(zhuǎn)頭問了推官一語:“你可認得王勝?”
推官連忙躬身答道:“下官當(dāng)真不識得此人。”
包拯聞言轉(zhuǎn)頭,問甘奇:“你還有何要補充的嗎?”
甘奇雙手呈上求情書,答道:“學(xué)生手中有甘家村幾百人求情之書,還請包待制過目?!?p> 鄭中和連忙接過甘奇手中的求情書,送到案前,包拯打開一看,映入眼簾的皆是一個個簽字畫押的紅手印,也不多看,直接合上。
便聽驚堂木一拍,包拯已然開口:“文書記錄,甘武殺王勝一案,證據(jù)確鑿,但念得其中隱情頗多,判甘武刺配大名府!”
刺配大名府,就是在甘狗兒臉上刺上字,發(fā)配到大名府當(dāng)兵。一般重案,要么斬首,其次刺配充軍。一般充軍,不是刺到雄州、滄州這般遼宋邊境之地,就是刺配到西北平夏那般宋夏邊境之地。
其實就是發(fā)到前線去打仗。
所以刺配大名府,已然就不是前線了,大名府離汴梁也不太遠,四百里距離,而且大名府還是北宋的北京,是北方的中心城市,繁華之地,并非邊境苦寒之地。這就是輕判中的輕判了。
甘狗兒已然大喜,俯身拜下:“拜謝包相公?!?p> 甘奇也拱手一拜:“包待制實乃青天大老爺,明鏡高懸?!?p> 包拯懶得多言,心中有許多怒,驚堂木一拍:“退堂!”
說完包拯已然起身往后衙而去。
那推官看了看大堂上的眾人,連忙起身往后衙去追包拯。追到包拯之后,推官躬身在后,開口說道:“包待制,下官當(dāng)真不認識那王勝,下官一向秉公執(zhí)法,豈能認識這般作奸犯科之輩?”
包拯腳步一停,問道:“那你認識誰?”
“下官……下官誰也不認識啊?!?p> 包黑臉的臉已然黑得像炭一樣了,卻問了一句:“你想去哪里?”
“嗯?這個……不知包待制此言何意?”吳推官似乎沒有聽懂一般。
“瓊州?化州?還是會州?”包拯問道。
吳推官這回是聽明白了,就這三個地名,就足夠嚇人的了,一個在海南,一個在廣東南,一個在西北宋夏邊境四戰(zhàn)之地。
“包待制,下官冤枉啊,下官雖與包待制共事不久,但是下官一想勤勉有加,包待制一定不可聽小人之言啊?!迸d許他也猜測到了許多,猜測的內(nèi)容大概就是甘奇不知怎么就認識了包拯,還在包拯面前打了什么小報告。
包黑臉何其嚴厲,拂袖起身,頭也不回說道:“待得本府查探幾番,御史臺上,官家面前,有你一本。本府倒是覺得會州不錯,戰(zhàn)起之時,還能立功。”
“包待制,包待制……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啊。下官也是受人蒙蔽,以為那王勝只是個普通良商,哪里知道他是那般十惡不赦之徒?下官冤枉啊……”
大堂之內(nèi),甘奇還在安慰甘狗兒:“狗兒,臉上刺個字而已,算不得什么,且在牢里待上些時日,我一定想辦法把你救出來。”
甘狗兒早已涕淚俱下,口中連連說道:“大哥,不必再麻煩了,大名府不遠,我去就是了,當(dāng)兵就當(dāng)兵吧,撿得一命,足夠了。只可惜沒有再報恩的機會了,來生,來生我一定再在大哥身邊,鞍前馬后,死而不悔?!?p> “你不必多言,我自有計較,此番坐牢也好,每日我都差人給你送酒肉來,把身板養(yǎng)起來。待得出獄之時,一定要看得你是個身強體壯的模樣?!备势婕热贿@樣說,自然是有打算的,要救甘狗兒出牢,不是一定沒有辦法的事情。刺字是不可避免的,但是遠走大名府,甘奇似乎還有辦法避免,甘奇自然是想把甘狗兒留在身邊。
此時鄭中和已然在幫甘狗兒去除枷鎖,甘奇也拱手謝道:“鄭兄弟,大恩不言謝,來日必有厚報。”
鄭中和只道:“甘官人不必如此,皆是我應(yīng)該做的,牢獄之中的事情,甘官人也只管安心?!?p> 甘奇點點頭,并不在大堂之內(nèi)當(dāng)面送錢之類,只是再拱手。然后拍了拍甘狗兒的肩膀,轉(zhuǎn)身而走。
出得門口,正見曹橫跳著腳往衙門里觀望。
見得甘奇出來了,曹橫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剛才在茶樓里見得甘奇入了府衙,曹橫就覺得不對勁了,所以才又道門口來觀望,此時曹橫開口問道:“甘奇,如何啊?判得哪日處斬???”
甘奇看了曹橫一眼,懶得多言,直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卻聽甘霸一邊走一邊笑道:“刺配大名府,哈哈……大名府是個好地方,不錯不錯。”
甘霸似乎故意如此一般,聽得曹橫身邊的人疑問道:“怎么回事?殺人還能不償命了?這官府是怎么判案的?”
曹橫早已面色一沉,又往里頭眺望幾番,上前與一個守門衙差說道:“去,去報吳推官,就說曹橫請見?!?p> 這衙差還有個大笑臉,答道:“曹掌舵稍后,小的片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