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間的失重感覺可以摧毀任何人的平衡感,作為主攻手的七名青鼎門弟子無一例外地體會到了這份強烈到令人不安的感覺。
在他們的眼中,這個世界便是在這一剎那間地轉天旋。
“無量壽佛,既然諸位心中還有殺念未凈,便有小僧代勞替施主拔去煩惱根。”
混鐵大棒好似烏龍轉身般傾襲而至,勁風呼嘯間又是兩道身影倒飛出去,甚至不必細細查探,單單是那骨骼迸裂的嘶鳴脆響便足以令人知曉這看似隨意的一棍到底蘊含著何等驚人的力道。
那青鼎門的頭領自然也是不甘示弱,他見這局面眼看是不能善了,干脆從腰間拔下一支青銅長錐,刀柄反手往那錐尾上猛然一敲,卻聽到‘噗’得一聲急響,破空之聲好似尖嘯長鳴,卻是一枚狹長的三寸金雕釘向著普恒胸口激射而去。
這人其實也是青鼎門內的一位長老,手底下自然也是有著硬功夫的,并非是靠著什么裙帶關系爬上位置的紈绔,反倒是靠著一手獨門暗器手法在整個青鼎門都是能排得上號的。
青鼎門相較于那些名山大川自然是無比渺小的,但也絕沒有他自己所說得那么簡單,門中弟子素來靠著一門喚作《寶鼎青罡法》的橫練外功在江湖上享譽赫赫盛名,常年來門下弟子好歹也有幾百人,勉強也算得上一方名門大派了。
只是這位青鼎門長老乃是半路進了宗門,可謂是‘帶藝拜師’的一類,自然也極難將自家這門武學練到如何境界,如今更是擺出以暗器作注的打法,雖說這樣出手實在是不應出現在這樣的門派弟子身上,不過此時終究不是門派比武,倒也無傷大雅。
普恒也是多年來精修武道的佛門武僧,自然也曉得這來勢洶洶的一擊到底是如何剛猛毒辣,此刻拿右手之中的鐵棒已然是來不及了。
當下左手搶過一旁的長條兒木凳,朝著那掠襲至身前的暗器一挑。卻又聽聞‘噹’得一聲響,暗器生生釘入那木凳之中,纖細的尾羽尚在那木凳上兀自顫動著。
這青銅錐里激射而出的鋼釘雖然短小,力道卻是異常強勁,應當是由上乘機關術磨合而成,雖然擱著厚實的木板條兒,卻也震得普恒的虎口一陣發(fā)麻。
不過此刻可不是能夠休憩的時候,那青鼎門長老發(fā)出的暗器之后尚且還如影隨形得跟著兩個手握刀兵的青鼎門弟子,兩柄雪亮的鋼刀就仿佛是這一對飛襲而至的閃電,縱然是以普恒這般眼力竟也覺得這刀勢實在是迅猛至極。
“惡僧,納命來!”
其中一人兀自發(fā)聲,手中刀芒吞吐間變幻出極為神異的招數,自普恒正上方迎面斬下,這一招既是神駿亦是陰毒,但那刀上附著的罡氣卻是正兒八經的純元派風骨,招招都能瞧出他的本事當真是實打實的硬功夫。
刀芒直沖面目,倘若任由這灌注了此人大半勁氣的一刀斬下來,只怕沒有幾個人能夠挨得住,普恒不能、墨玉不能、孫賚自然也是做不到的。
只是這走馬上陣以前,拋開那句‘月棍年刀一輩子槍’的虛言,好歹還有著‘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的老道理。
混鐵大棒朝那人的刀鋒上輕輕一點,這可就算不上‘針尖對麥芒’嘍,碗口大小的鐵柱子對著那薄薄的刀尖這么一杵,當真是使出四兩的力道卻能衍生出千斤的分量。
這打頭的一個作勢欲退,后面跟著的那個卻是迎面速進,再度欺身而上,手中的利刃宛如一根細針般刺出,爆喝之音登時響起:“好膽,著!”
下一刻,刀光一頓,那人大踏步得向前行進。
普恒心念一動,手中長棍便隨之呼嘯,絢麗的金芒將這桿混鐵棒徹底侵染,偶爾尚且可以看到那道道金芒好似雷霆般環(huán)繞于鐵棒周身。
那個青鼎門的弟子似是感受到了這股呼嘯的風聲,剎那間,卻感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生疼,自覺萬萬不該硬接這一招,干脆猛然低頭,然后又感覺到一道強烈的勁風自他頭頂呼嘯而過。
長發(fā)亂舞,帶起原應束在頭上的緞帶。
遠遠瞧過去倒是顯得這人的模樣頗有俠客氣概,事情上這掀起的發(fā)絲反倒是阻擾了他的眼睛,因為看不到普恒的下一步動作,甚至連他如今所在的方位都難以確定,他也只好借助往昔的搏殺經驗,朝著身前一刀劃過。
緊接著,他的面色大變,抽身飛退!
刀尖劃過那矗立得筆直的混鐵大棒,普恒只覺手上傳來一陣震感,低下頭來一瞧,卻見他那桿碗口粗細的混鐵大棒之上多出一道寸長刀痕,切口之處光滑無比,只是看著便讓人心生寒意。
便在普恒和尚頓棒擋刀的這會兒功夫,其余的青鼎門弟子也緊隨其后,一柄柄雪亮的鋼刀自四面八方掠至身前,只是這一回的刀陣較之不久前那一重要稀疏許多,但也要迅猛許多。
“施主如此行事,小僧卻是無法茍同?!?p> 隨著一聲低吟,縱然那些青鼎門弟子無法透過斗笠紗簾瞧得這和尚的真容神情,卻也能聽出這和尚言語之中的不耐。顯然,這不溫不火的格殺搏斗已然無法令他再提起多少興致了。
手中,碗口粗細的混鐵大棒再度呼嘯,漆黑的鐵棍猛然砸在普恒腳尖之前的石板地面上,碎石騰空、泥土翻滾、風聲呼嘯,強勁的內力好似潮汐般向著四面八方侵襲而去,縱然是那些青鼎門內精修多年武藝的弟子也無法在這樣的無形氣勁內穩(wěn)定身形,一個個都在第一時間選擇急流勇退、明哲保身。
再說那你剛剛揮刀斬棍的青鼎門弟子此刻反倒是弄出一副反其道而行之的架勢,非但沒有繼續(xù)后退,反而似一支利箭般猛然前沖。
普恒只覺眼前人影忽得一閃,那位青鼎門的弟子卻已不見了蹤影。
普恒微微抬首,似乎是在尋覓他的身影,眼角的余光似是看到,但此人的身影卻已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銳利的刀芒好似天邊的雪,在這剎那間閃爍著……
那柄刀,卻已歸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