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那笨拙得好似門板一般的劍么?
這是那簡單得好似石頭一樣的人么?
都變了!全都不一樣了!
如果說之前那裘開山還是單純靠著那魁梧身板兒嚇唬人的,那現在他便是一頭站立著的兇獸。之前他雖然魁梧,卻并沒有多少能彰顯實力的特點,到了中三重,身材這玩意已經不怎么頂用了。
難不成你壯實些就能怎么怎么樣么?
鐵齒裘開山雖然有些名聲,卻是他中三重時闖蕩出來的,后來聽說是將一身功力臻至七重天后便為了富貴加入了朝廷。
荒謬!何其荒謬!
他的劍握在手中的那一刻,一切都變了!
駭人的血煞之氣!
驚人的殺氣!
還有簡簡單單卻又能讓人顫栗的勇武!
正是因為他竭力掩飾這些,之前才會顯得那般的平庸。但是當著一刻將這些全部在頃刻間釋放,想來能夠擋在他面前的早就不存在了!
蔣宣政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劍,這般駭人的劍勢!
就仿佛是千軍萬馬朝著你奔襲而至,帶著足以在瞬息間印刻在你靈魂之上的霸道氣勢,哪怕這柄劍并非是對著自己,哪怕自己是站在這柄劍的后側,但他絲毫不懷疑這柄劍的威能,這樣一柄劍確實可以冠以‘開山’之名!
因為哪怕是一座山擋在前面,蔣宣政也毫不懷疑他能一劍斬斷!
它不是真武觀那些飄逸靈動的劍法,也不是朝廷軍中那些穩(wěn)重平衡的劍術,那是一種絲毫不講道理的霸道之劍,不需要什么變化也不需要什么奇招,簡簡單單的直來直去,很直接但是也很危險。
它讓人無處躲避也無可防御,老人常說的以力破巧亦不外如是!
這些溺尸又算是什么呢?
不過是死去之人的尸身讓那尸蠱邪蟲攝取了神魄也牽動了經絡,尸蟲之蠱生百十條裂足便是用以牽動經脈來控制尸身。說白了,這溺尸就是一具勉強能動的尸體,那江湖中所傳的尸毒也不過是蠱蟲排泄出來堆積于尸體之內的腥物,除非是大量尸毒入體來不及運功療傷驅毒,否則這玩意兒對于中三重的武者便沒了多少效力,。
皮骨雖韌,卻終究是個死人身子。
這一劍!多少橫腰截斷的尸身!
這一劍!多少四散橫飛的殘肢!
只是一劍,圍攏著那鄭訜的行尸走肉一個不剩全部變回了尸體,運氣好些的被那劍鋒撕裂,運氣不好的讓那劍氣粉碎,至于邊邊角角那些可憐的便只剩下一灘灘令人作嘔的肉泥還能依稀看出幾分形狀。
這一劍與蔣宣政一生所見所學的所有劍法都背道而馳,甚至于令蔣宣政懷疑這到底算不算身上一門劍法,他是個道士也是個劍客,他這二十余年生涯中見過無數種劍,真武觀以劍道聞名于天下,但這樣的劍卻是世間難尋。
世人稱呼劍為兵中之皇,其實是對于劍的侮辱,因為作為‘皇’才是至高無上,至于劍不過是這‘皇’的附屬品,人們看到那些帝王將相中規(guī)中矩得拿著柄鑲銀帶玉的劍,決勝于千里之外,一聲令下便讓萬萬千千人頭兩分。
那不是劍,那是權!
所以蔣宣政一直以為劍是君子,主巧而善變,他的劍也一直如此,沒有人可以看穿他的劍招,他的玉曉劍也從未令他失望過。
今天,他見到了比刀更能闡述霸者之道的兵器!
“鄭胖子,百十個行尸你都搞不定,白瞎了你那一身精純內力。”
裘開山滿不在乎得將那柄巨劍扛在肩上,肩膀咯吱咯吱扭動幾下,似乎覺得這么一大坨鐵擱在這肩膀上不舒服,便隨手將這巨劍往地上一拄,那結結實實的石頭地兒竟然好似一塊豆腐一般被毫不費力的切開口子,那巨劍小半截的劍刃劍鋒便捅進了地里去。
這動作他做得倒是愜意,只是周圍那些看著卻是膽戰(zhàn)心驚,便是蔣宣政這般有幾分見識的見了也忍不住挑一挑眉毛,心里頭暗罵一聲這怪力何其變態(tài)。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可若是這柄劍既兼具常人難以撼動之沉重,又開了鋒還要再疊上隱藏得鋒銳鋸齒,最后還要差一個天生神力卻又修煉了驚人內力的武士揮動這柄劍,那又是何等景象?
便是修為甚于此人者,想必也要放下身段來搞那平輩論交的老把戲嘍。
那鄭訜雖說是八重天的功力,但看著這勢不可擋的一劍也只得讓開,待到自己翩然落地之時,地上這些都已經死得干干凈凈。
“裘兄弟有所不知,”鄭訜是個綿軟的性子,永遠一副笑瞇瞇得模樣:“這地方的行尸真不知有多少,有時候看上一眼就好像是無邊無際,我這《混元一氣功》全靠拳腳功夫撐著,可不比兄弟你那開山巨劍來得爽利?!?p> 這兩人交談之間雖然沒能看出其中關節(jié),卻也讓蔣宣政看出這一行人的心思卻是各有盤算。鄭訜是個頗有城府的老怪,從不與裘開山爭辯任何事,無論他裘開山怎么擠兌他都能擺出一副笑呵呵的模樣。裘開山就像是他的劍,直來直去沒有多少變化,他的精氣神早就擰成一股,這直性子卻不像是裝得出來的。
至于帶隊打頭的司行大監(jiān)泉三卻是絲毫不愿意插手二人的關系,只是看著這兩個人為了這么點事爭爭吵吵,看武功本事他也遠不及這兩人,只是他好歹帶著上百精銳,又有兩位諜偵都督隨行助力,作壁上觀倒是玩得爐火純青。
說到底,這兩人是代表著兩大皇儲繼承人來這邊辦差,泉三卻是帶著陳景皇帝的御令前來,先天便比他們高上半截。
行尸清理很是迅速,那些晝夜行者都有著不錯的武學底子在,再加上那能玩出花來的橫刀技法,往往三兩道刀光過后便是一具尸體被肢解得七零八落,不過這些行尸不知到底有多少,明明已經殺了如此多,竟然還能從各個溶洞通道里源源不絕地爬出來。
越爬還越快,越殺反倒是越多了。
蔣宣政和南宗菰站在這片溶洞中央,那些行尸自有兩大巡捕司的人料理干凈,哪怕是好戰(zhàn)的裘開山也沒有輕易加入戰(zhàn)局,畢竟這梁王冢不知會生出多少變化,還是先保存體力方為上策。
“大監(jiān),后方探子來報,三道督察使的人馬都已經進入內冢,許多江湖人士也都插了手?!?p> 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日游行者出來說了句沒屁用的廢話,因為那陣陣馬蹄嘶鳴在這溶洞里實在是太過于明顯,而這里距離入墓的青銅門也著實遠不到哪里去。
來得很快,也來得很急。
竟然會有人騎馬探墓,是該說現在這人膽識大了些還是說這人沒腦子?
第一匹馬從那來路的拐角冒頭的那一刻,一股駭人的氣流從耳邊蕩過,蔣宣政只感覺那氣流攜著驚人的力道,但那匹馬對于這力道的高低卻要比自己的感觸更深。
那腦袋就像是個被人往地上狠狠一摔的酒壇子,砰地一聲便炸裂開來,將那本就不算寬敞的溶洞石壁上濺滿了殷紅之色,后面便是一陣馬蹄著地摩擦的嘈雜聲響,那具馬尸繼續(xù)往前邁了幾步,最后在這溶洞通路外轟然倒地。
“鄭先生何必如此,真是可憐了我這一匹千金不換的好馬喲?!?p> 消瘦的臉龐配上挺拔的身姿,一身灰白裋褐上酌染了幾朵新梅,顯然剛剛那一擊雖然讓他逃開但那馬血卻終歸是染上了。
“身為臣子,主子站著你們騎馬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鄭訜這次倒是不扮那什么好好先生,反倒是先聲奪人:“難道說在這梁地里,朱家已經大過朝廷了么?”
“這里是梁地,乃是我梁王殿下的封國,難不成朝廷想要收納封國不成。”
來者半點面子也沒留,這一手玩得也是干脆利落。這嘴巴皮子得誰都玩得開,朝廷和梁王那點齷齪早就是天下皆知的事兒了,進了梁王冢又哪里需要在乎和朝廷之間的所謂博弈。
“收納封國自然是不會,”泉三開了口,再說下去便是要有挑撥天下藩王之嫌,他這司行大監(jiān)的小身板可是扛不?。骸爸炖细邕@次親自出面,想來也是期望探求寶藏不是?!?p> 蔣宣政瞧著咱們這司行大監(jiān)主動示好,心中倒是多出幾分疑惑,真武觀到底是坐鎮(zhèn)乾州與這梁州之地相距何止十萬八千里,自己雖然知道不少江湖秘聞,但終歸是不能面面俱到,這人到底是個什么來頭還真就琢磨不出。
“長河伯的大總管,”南宗菰悄悄提點說:“被長河伯賜姓為朱氏,如今得了名喚作了朱邗忠,單論武功在整個梁地都是數得上的高手,這件事還曾經引起過軒然大波,只是當時梁王府已然空了也就無人治罪了?!?p> 原來是他,那個引動了十萬大軍陳兵關外的老奴才。
長河伯果真是了不得,先是看出如今陳景朝廷國力日漸式微,有把握時機拿著‘賜姓’這件事作個花樣兒,賜姓乃是皇室天子才能行使之權利,他長河伯靠著當初梁王被朝廷暗殺之際如此試探,卻是讓朝廷最后不情不愿得裝作了沒看見。
朱邗忠仔細打量著這些人,那些正在清理行尸的自然是裝作沒看見,那些高手也得多多少少有個印象不是,就比如……某個出身道門圣地的道士……
“這位少俠可是赫赫有名的玉曉劍俠蔣宣政?”
天不渡
設定上接近于唐朝,一尺為30厘米,開山的長度接近七尺也就是兩米一。 另外,弱弱問上一句,這個章節(jié)的名字一般咱都是怎么提煉的,咱家快被這每個章節(jié)起名煩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