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辭官回鄉(xiāng)
皇帝同她說這些,也并非是要她回答,只是想尋一個(gè)人聽自己傾訴,靈璧靜靜聽著他對邊地的構(gòu)想,皇帝抬眸便迎上她沉靜如定水的眸子,心下一片靜謐柔和,“也罷,你身子初愈,不必和朕一夜夜熬著,早些歇息,明日啟程回京。”
五月十七,七萬人馬折返京城。時(shí)至盛夏,永和宮中花葉颯颯,樹蔭委地,那古柏藤蘿的枝蔓順著竹屏長開,內(nèi)務(wù)府的人見原本的竹屏不夠用了,便往宮墻兩側(cè)又搭建了過去,濃密的綠葉之間夾雜著或淺紫、或深紅、或粉白的花朵,生出別樣的靜謐與清幽,胤祚近半年未見額涅,早已想她,此刻見了,哭得兩只大眼紅腫,若不是乳母攔著,早撲了上來。
靈璧身子不便,便讓乳母抱著他,看著那寬大深翠的荷葉下悠然來回的小金魚兒,清波蕩漾,胤祚嘻嘻笑起來,探著小手去撥弄缸里的水,看著那魚藏于寬大的葉下,他便伸手去撥弄那葉片,想把藏起來的魚抓出來。
靈璧莞爾,“你喲,人家小魚兒自己頑呢,你怎么總想著欺負(fù)它呢?”
胤祚湊過來,在她臉上親昵地蹭蹭,乳母笑道:“也難怪六阿哥氣悶,在慈寧宮的時(shí)候,都是四阿哥陪著六阿哥頑,這時(shí)候送回來,六阿哥雖然小,但也知道想哥哥呢?!?p> 靈璧嘆道:“皇貴妃隨駕出游四十余日,身上便又很不爽利,早早地回宮了,此時(shí)四阿哥在她宮中,我也不好在皇貴妃病中去打攪她。只能,”她揉了揉胤祚越發(fā)肉乎的小臉,“讓咱們胤祚忍忍了。”
正說著,端嬪同布貴人走了進(jìn)來,靈璧笑著請二人坐下,端嬪皺眉看她,明明有孕近半個(gè)月的人,可除了那大若銀盤的肚子,其余地方皆瘦得厲害,老虎撲人那事,她自然也聽宜妃說了,只聽那只言片語便十足嚇人,“我說這話又刺你的心,可你也忒……人可不能不顧著自己啊?!?p> 靈璧垂眸,纖手覆上小腹處,“形勢比人強(qiáng),要我看著太子受傷,而袖手旁觀,我也實(shí)在做不到?!?p> 三人一道坐于花蔭下,乳母抱著六阿哥去用飯,靈璧不想二人陪著自己傷懷,便笑道:“我離京八十余日,宮里怎樣?”
端嬪和布貴人對視一眼,“還能怎樣?險(xiǎn)些被那貴妃翻了天?!?p> 靈璧納罕,“太皇太后離宮時(shí),明言由惠妃和榮妃處置六宮事務(wù),又與貴妃何干?”
端嬪道:“貴妃那性子的,太皇太后離宮,誰能鎮(zhèn)得住她?惠妃又是四妃之首,榮妃在她面前也不敢很怎么樣,貴妃同惠妃聯(lián)合擠兌榮妃,榮妃只能避讓,所以六宮事務(wù)看似是交給惠榮二妃處置,實(shí)則是貴妃大權(quán)獨(dú)攬。她每日都要將六宮妃嬪召入景仁宮說話,一說便是兩個(gè)多時(shí)辰,她宮里不知熏得什么香,讓人頭疼得厲害?!?p> 靈璧看她那嫌惡卻又無奈的神色,只得道:“如今好了,太皇太后回宮,自然不會(huì)再有這樣的事了?!?p> 乾清宮內(nèi)。
皇帝皺眉將福建的折子放在西暖閣的御案上,“這施瑯太過專斷獨(dú)行,想當(dāng)日是姚啟圣及諸君力薦于朕,朕才起復(fù)施瑯,可這才不到一年,施瑯非得要獨(dú)管臺灣事務(wù),姚啟圣一心親定臺灣,他對此事盡心盡力,朕如何能不顧他的心意,而獨(dú)取施瑯呢?”
明珠道:“皇上思慮甚是,不過比之姚啟圣,自臺灣而來的施瑯自然更清楚臺灣形式,二人之間多有政見不合之處,若二人同征臺灣,難免互為掣肘,倒不如將此事交與一人獨(dú)斷?!?p> 皇帝垂眸,旋即沉沉看向明珠,“那依愛卿之意,這姚、施二人,朕該何去何從呢?”
盯著皇帝帶著威壓的眼神,明珠下意識垂首,腦中卻浮現(xiàn)施瑯奉上的那一萬兩銀票,輕咳一聲道:“這……奴才以為,莫如施瑯施大人最為合適?!?p> 皇帝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翡翠十八子,半晌才道:“此事尚需再議,朕會(huì)讓議政王大臣會(huì)議細(xì)細(xì)商討,愛卿就不必多言了。倒是朕此番遠(yuǎn)游東北,眼見東北黑龍江沿岸人民所受之苦楚,甚是痛心,三藩已平,下一步就是要驅(qū)逐在我大清東北滋事的羅剎國軍隊(duì),所以朕決意于黑龍江當(dāng)?shù)卦O(shè)立黑龍江將軍一人,由他督辦黑龍江事務(wù)?!?p> 此次出巡,明珠亦有伴駕,他道:“既然皇上決意東征,奴才確實(shí)有一合適的人選?!?p> 皇帝道:“你不必說了,人選朕已經(jīng)定了,寧古塔將軍麾下有一猛將,名叫薩布素,曾是鑲紅旗駐防協(xié)領(lǐng),他出身武官世家,又了解東北軍事和防務(wù),朕已經(jīng)定了他為第一任黑龍江將軍,你只需擬旨便好?!?p> 明珠張了張嘴,到底不敢多言,只拱手稱是。
皇帝瞥了他一眼,揮了揮手,明珠退下,李光地道:“皇上,上月您準(zhǔn)許余國柱為江寧巡撫,江寧之地是我大清產(chǎn)糧要地,余國柱與明珠往來素是緊密,臣以為……”
皇帝端起茶杯,吹開浮在茶湯上的三二葉片,“愛卿覺得朕不該如何提拔余國柱?”
李光地拱手,“臣不敢。”
皇帝淺啜一口茶,笑道:“你是不敢,但你不是不會(huì),余國柱依附明珠,但他也是個(gè)有才能的人,朕想若他能幡然悔悟,在江寧一帶做出功績,朕未必不能用他?!?p> 李光地皺眉,“可他身為臣子不密,不利于國啊!”
皇帝笑道:“同樣入朝為官,一人德行有瑕疵、卻有能力,一人德行無虧,卻無用,此一為能臣,一為純臣,朕寧可用能臣,也不用純臣?!?p> 李光地垂首,朝中無純臣,便如行于迷霧而無向?qū)?,早晚觸礁沉船,只是這樣的話卻不能與皇帝明言,這樣的朝堂實(shí)在讓人絕望!
思及此處,他撩袍跪下,“……皇上,微臣的母親思念故土,她年事已高,臣想送母還鄉(xiāng),特向皇上告假。”
皇帝皺眉,心下不由得疑惑,“晉卿,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