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葉琬毓
里面的擺設(shè)和一般書房并無二致,只是墻上的巨幅肖像圖引起了她的注意。
畫中是一位女子。
穿著一件鉤金絲云紋青花旗袍。側(cè)身坐著,端莊優(yōu)雅。一雙漂亮的眼睛就像暗夜的星,明亮澄凈,溫柔如水。嘴角雖然只是微微上揚,卻讓人隔著畫紙也能窺見她內(nèi)心洋溢的幸福和滿足。
徐墨兒看的呆了,她從來沒見過如此溫婉美麗的女人。
“這是夫人出嫁前一天,請當(dāng)時有名的畫家所作?!?p> 吳媽走進來看著畫上的女子,滿眼憂傷。
“夫人說照片時間久了難免會褪色,而書畫卻能歷經(jīng)千年依然如新。所以用了最不易褪色的礦物顏料?!?p> “這畫上的,是夏侯羽的母親?”徐墨兒又仔細(xì)看了看畫上的女子,果然,某些地方確與夏侯羽有些相似。
吳媽點點頭。
“吳媽!”徐墨兒拉著她的手,眼神懇切:“您能給我講講夏侯羽母親的事嗎?”
她覺得夏侯羽的噩夢似乎和他的母親有關(guān)。
吳媽幽幽地嘆口氣,“這要從30幾年前說起了……”
當(dāng)時的楓城,有一件轟動一時的盛事,直到多年后還為人們津津樂道。那就是葉家千金葉琬毓下嫁給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商人!
葉家在楓城是望族,祖上世代為官。出過官居一品的兵部尚書,雄踞一方的大軍閥,戰(zhàn)爭年代的地區(qū)抗戰(zhàn)委員……而當(dāng)時年滿50的葉士昭時任北方某軍軍長。
葉士昭最小的女兒葉琬毓那時只有20歲,因為傳統(tǒng)觀念影響,一直在私立的女子寄宿學(xué)校。畢業(yè)后也是深居簡出從沒有出過楓城。當(dāng)她第一次遇到已經(jīng)38歲的夏侯彰時,便被這個高大威武的男人深深吸引。那時夏侯彰正值壯年,刀削斧刻般的容顏,劍眉下那雙眼眸漆黑明亮,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渾身散發(fā)著成熟男人獨特的魅力。
夏侯彰對葉琬毓說:“嫁給我!許你一世自由翱翔,陪你看世間人世繁華。”
聲音低沉而富磁性,像漩渦般讓葉琬毓沉淪。她太想離開這個禁錮了她20年的北方小城,太想去看夏侯彰口中那浩瀚的大海,藍(lán)天……
葉家自然是極力反對。雖然夏侯彰已是一家皮鞋加工廠的小老板,但葉家是看不起商人的,況且還只是個賣皮鞋的。怎么配得上葉家的女兒。
夏侯彰親自來葉家提親。
當(dāng)葉士昭見到夏侯彰時,卻出乎他意料。單看夏侯彰的坐姿,就知道他曾經(jīng)當(dāng)過兵。心里便生出些贊許:自己雖然半身戎馬,可是幾個子女卻沒有一個愿意當(dāng)兵,走他這條路。再看夏侯彰面相:絕非池中之物,日后定飛黃騰達(dá)。
所以,那次的會面,夏侯彰還未開口,葉士昭心里就已經(jīng)許下了這門親事。
葉家沒有要彩禮,而嫁妝卻裝了十幾輛車。其中有三輛車裝滿了各種古董珍玩。其中有一對碧玉釉彩瓷雙耳瓶乃葉家傳家之寶,價值連城。
就這樣,葉琬毓跟著夏侯彰千里迢迢來到南方。新婚的一年,夏侯彰陪著葉琬毓游山玩水,如神仙眷侶般逍遙。
那一年,也是葉琬毓此生最幸福的時光。
后來,夏侯彰憑借岳父葉士昭的關(guān)系開始轉(zhuǎn)行做軍用物品的供應(yīng)。剛開始只是生產(chǎn)軍用鞋靴,軍服等一些軍用配件,再然后是一些輕型武器裝備……隨著公司日益擴大,夏侯彰在家里的時間越來越少。葉琬毓常常獨守空房,原以為終于逃出束縛的她,沒想到卻只是換了個籠子而已。
她開始變得越來越憂郁。
直到兩年后夏侯羽的出生,才讓她灰暗的生活有了色彩。
夏侯羽6歲的時候,夏侯彰買了一塊地修建了“毓彰園”。當(dāng)作和妻子結(jié)婚10周年的紀(jì)念。又在夏侯羽10歲的時候,在景苑買了一棟別墅。
這時,夏侯彰的公司已經(jīng)開始制造裝甲車,坦克,戰(zhàn)斗機等一系列重型武器。并出口到世界各國。
葉琬毓發(fā)現(xiàn),軍火貿(mào)易帶來的暴利在改變著夏侯彰,自私,冷漠,唯利是圖。他完全變成了商人的嘴臉。再也不是那個吹著口哨,說著情話的“一心人”。
或許,他的心從來都不在一個人身上。
夏侯羽16歲的那年夏天,一個漂亮的女人帶著個17歲的少年闖進毓彰園。她就是林秀茹。他說那個少年叫夏侯彬,是夏侯彰的兒子。原來早在婚后的第二年,夏侯彰便勾搭上了已為人婦的林秀茹,還有了私生子。
林秀茹語言惡毒地羞辱葉琬毓,說她鳩占鵲巢,說自己生的是夏侯彰的長子,遲早會繼承他的一切……葉琬毓沒有和她爭辯什么,只是叫管家趕了出去。
她沒有在夏侯彰面前大吵大鬧,甚至提都沒提。從小母親教給她的賢良淑德,相夫教子已在她思想里根深蒂固。盡管她曾經(jīng)以為可以逃脫這個魔咒,可卻是癡人說夢。
她隱忍著林秀茹隔三差五的無理取鬧,只因為她還愛那個早就不愛她的男人??墒牵膶捜莶]有給她帶來愛人的回心轉(zhuǎn)意。反而是她與司機私通的流言蜚語。
面對司機的招供,描述著那些不堪入目的細(xì)節(jié),她矢口否認(rèn),卻百口莫辯。當(dāng)天夜里,留了一封信給夏侯彰,把這些年來所有的不甘,心酸,屈辱,失望,絕望留在了這張信紙上,然后干干凈凈地離開了人世。
夏侯彰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三天三夜,水米未進。他看著信紙背面一行小字:彰哥,念在你我夫妻多年情分,讓小羽走吧!這個地方已經(jīng)埋葬了我的一生,我不想他因為仇恨也把自己埋葬在這里。景苑的房子你就當(dāng)補償給我的聘禮吧!等小羽成家的時候給他們,讓他們過自己的日子,再也不要踏進這個骯臟的地方!求你!
夏侯羽從國外趕回來的時候,連母親最后一眼都沒看到。只有手里不足1斤的盒子。雖然夏侯彰嚴(yán)令禁止下人再議論此事,可是夏侯羽還是從一些只言片語中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小小年紀(jì)的他,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沒過多久,林秀茹便帶著夏侯彬登堂入室成了夏侯家的女主人和大少爺。
又過了一段時間,夏侯彰因為一件小事,借口把夏侯羽趕出了家門,讓他搬到景苑去住。并把葉琬毓陪嫁的古董包括那對碧玉釉彩瓷雙耳瓶一并帶去。
不久,坊間就有傳言說夏侯彰不讓家丑外揚而把司機和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都滅了口。又發(fā)現(xiàn)撫養(yǎng)了10幾年的兒子并非親生,所以趕出家門。因為當(dāng)時媒體信息并不十分完善,全是經(jīng)人口傳,久而久之就發(fā)展成各種版本,故事的主角也變成了張三,李四……二三年過去,也就再無人提起。
夏侯羽離開毓彰園后來到葉家。此時葉家已有沒落之勢。葉士昭早已身退,人走茶涼,昔日的關(guān)系人脈多半都已斷了。雖然幾個兒子有的是公司老板,有的是大學(xué)教授,有的是律師,但比起以前的輝煌,卻差遠(yuǎn)了。
夏侯羽在幾個舅舅的資助下完成了學(xué)業(yè)。外公葉士昭又給了他自己畢生的積蓄。夏侯羽用這筆錢成立了羽翼科技,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可是林秀茹母子已視他為眼中釘,明里暗里都想除之后快……
徐墨兒沉默了,她原以為夏侯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公子。卻沒想到他竟然背負(fù)了這么多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