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在偃師、緱氏、孟津三縣交界處,山處北邙之塬,形如鳳凰,欲棲欲飛。傳說是共工怒觸中岳嵩山,天柱傾倒,柱頭化為鳳凰山。
鳳凰山南麓有一塊平坦地帶,依山傍水,風景優(yōu)美,鳳凰谷陳河村就座落在這里。
緱氏縣縣令尹劍鈞將陳河村那個提供重要線索的村民帶到了楊恭仁、潘陽和武珝的面前。
這是一個身體瘦弱,慈眉善目的老人,看上去年齡大約七十歲左右。
“老丈,您面前的這位是洛州都督府都督、觀國公楊恭仁楊大人,等會楊大人向您問話,您只管照實回答即可。”尹劍鈞很客氣地對那個老人交待道。
“我一定如實回答?!蹦莻€老人連連點頭。
“老兄弟,你叫啥名字?今年高壽?家里有些什么人?”盡管心里很著急,楊恭仁卻還是盡量保持著心平氣和的神態(tài),故作輕松地跟對方聊著家常,他怕嚇著這位老人。
“回稟大人,我叫陳惠,今年剛好七十歲,老伴去年死了,膝下有四個兒子?!标惢莓吂М吘吹幕卮鸬?。
“老兄弟,你比我大三歲,我應該叫你一聲老哥啊?!睏罟蕦﹃惢莨傲斯笆?,“你四個兒子應該都成家了吧?他們分別做什么營生?”
“大人,我家老大木訥本份,種田為生,早已成家立業(yè);老二和老四篤信佛法,都在洛陽凈水寺出家為僧;唯有老三……”
“兩個兒子都在洛陽凈水寺出家為僧?莫非凈水寺的長捷法師和玄奘法師都是老哥您的兒子?”楊恭仁驚呼一聲。
楊恭仁早就聽說過凈水寺的長捷和玄奘兩位得道高僧是來自緱氏縣鳳凰谷陳河村的一對親兄弟,見陳惠說自己有兩個兒子也在凈水寺出家為僧,忍不住打斷了陳惠的說話。
“正是老朽的兩個兒子,他們出家前的名字分別叫陳素和陳祎?!标惢菀姉罟蔬@么大的官居然也知道自己的兒子,覺得倍有面子。
站在一旁的潘陽心里正疑惑楊恭仁為什么不開門見山直接向陳惠詢問案情,此時也不禁有些動容。原來眼前這個叫陳惠的老人居然就是唐僧唐三藏的父親。
陳惠最小的兒子陳祎從小就“備通經典”,“愛古尚賢”,十歲就被凈水寺方丈破格收為入室弟子并取名玄奘。貞觀三年(公元629年),二十七歲的玄奘踏上了西行取經的征途,十四年后才返回故土。
此時,玄奘還在西行取經的途中,名氣還只限于洛陽。玄奘真正名揚四海是在取經歸來的第三年,即貞觀十九年(公元645年)二月初一在洛陽紫微城儀鸞殿受到唐太宗李世民的接見。
“老哥,您今天什么時候看到有一行靈柩車隊進入這個茶鋪?”楊恭仁終于不再兜圈子了。
“午時?!标惢莸幕卮鸷唵蚊髁?。
“老哥可否看清靈柩車隊共有幾輛馬車?多少人員,男女各幾人?”楊恭仁再問。
“馬車十輛,人員十四名,其中青年馬夫十名,中年婦人一名,黃花閨女三名?!标惢菔挚隙ǖ鼗卮?。
“靈柩車隊的那些人進入茶鋪后做了什么事?呆了多長時間?后來又去哪兒了?”楊恭仁又是一連三問。
“那靈柩車隊的一行人進入茶鋪后坐下喝茶,前后呆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他們喝完茶后全部當場暈倒。然后,男的被就地活埋,女的被塞進時轎子里抬走了?!标惢菀豢跉庹f道。
聽完陳惠的回答后,在場所有的人倒吸一口涼氣,把心都提到嗓子眼。
武珝臉色慘白,搖搖欲墜,已悲憤地說不出話來了。潘陽趕緊一把將她的身子扶住。
“那些馬車和車上的行李物品在哪兒?還有靈柩呢?”楊恭仁咬著牙又問。
“值錢的東西全被打包裝上馬背馱走了,不值錢的東西和靈柩全部被就地掩埋了?!标惢莼卮鸬?。
接著,在陳惠的指引下,眾人來到茶鋪后面一塊林地上,林地稀稀疏疏地種值了幾百棵細小的杉樹苗。
尹劍鈞一揮手,他帶來的那些衙役和捕快就開始對這塊林地進行挖掘。
臨時找不到那么多的鋤頭和鐵鍬,有人就抽出自己的刀劍挖,沒帶刀劍的甚至用自己的雙手刨。
好在這塊林地的土質很疏松,杉樹苗也是臨時栽種上去的。
約摸半個時辰后,武士彟的靈柩、所有馬車夫的尸體、十輛已被拆解的馬車和其他物品都被挖了出來。
武珝跪伏在武士彟的靈柩前失聲痛哭。
經現場檢驗,這些坑挖得不深,可以確定是幾天前就已經被人挖好備用的。
楊恭仁極力控制住自己悲憤的情緒,問陳惠:“老哥,靈柩車隊進入茶鋪時你在什么地方?”
“我也在茶鋪?!标惢荽鸬馈?p> “老哥在茶鋪干什么?”楊恭仁問道。
“我也在茶鋪喝茶?”陳惠答道。
“靈柩車隊的人喝茶之后全部暈倒了,老哥為什么沒事?”楊恭仁問道。
“因為他們喝的是茶鋪專門為他們特制的蒙汗茶,我喝的是自已從家里帶來的義陽茶?!标惢荽鸬馈?p> “這些馬車夫被活埋的時候老哥也在現場嗎?”楊恭仁問道。
“我自始至終都在現場。”陳惠答道。
“老哥跟那些兇手是一伙的?”楊恭仁問道。
“不是?!标惢荽鸬?。
“既然不是一伙的,那些兇手為什么沒殺老哥滅口?”楊恭仁問道。
“因為他們認識我?!标惢荽鸬?。
“老哥既然認識那些兇手,為什么當時不制止他們?”楊恭仁問道。
“我制止了,但他們不聽我的?!标惢荽鸬馈?p> “兇手認識老哥,卻不聽老哥勸告,難道他們就不怕老哥去告官?”楊恭仁問道。
“他們斷定我不會去告官,即使擔心我去告官,他們也不敢殺我。”陳惠答道。
“兇手為什么不敢殺老哥?”楊恭仁問道。
“因為他們的頭領沒有發(fā)話。”陳惠答道。
“老哥跟兇手的頭領有特殊關系?”楊恭仁問道。
“兇手的頭領就是我的三兒子陳雷?!标惢荽鸬馈?p>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敢情陳惠跟劫匪頭子是父子關系啊。
此時的陳惠雙手掩面,老淚縱橫,他在為陳雷的兇殘罪行懺悔。
楊恭仁則搖頭嘆息,雙眉緊皺。
“給我拿下?!彪S著緱氏縣縣令尹劍鈞一聲號令,兩個捕快沖上前去,將陳惠胳膊反扭起來。
“不得無禮,全都退下?!睏罟时┖鹊?。
兇手頭領陳雷雖是然是陳惠的親生兒子,但陳惠當場進行了勸阻,事后又主動告官,陳惠大義滅親,不但無罪,反而有功。
楊恭仁雖然跟陳惠是初次見面,但身為洛州最高軍事行政長官,他對轄區(qū)名剎凈水寺內那幾個得道高僧的家庭背景早就熟記于胸,他知道陳惠是東漢名臣陳寔(shi)的后代,學問高深,道德高尚,曾做過荊州江陵縣的縣令,后來隋朝衰亡,便隱居鄉(xiāng)間托病不出,是洛州德高望重的有識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