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宋庭招安
嘩啦啦~大雨傾盆,所有軍事行動戛然而止。
這個時代的任何行動,極度依賴天氣。
大雨之下,視野不清,道路糜爛,人畜難行,只能縮在營地里等待天晴。
義軍水寨里,方天定一行人圍著一個木桶,嘖嘖稱奇。
方天定贊道:“這可是最原始的水雷啊!”
木桶內(nèi)襯以油紙防水,底部墊一層夯實的黃泥作為配重,確保木桶不翻。
黃泥之上,是油紙裹著的二十斤火藥。
火藥上加蓋,蓋子上開孔,插進去線香作為定時起爆器。
神奇至極!
正是這種簡易而又異想天開的武器,讓義軍水軍大出血。
四個總管,三個帶傷。
卜青腦袋開花,胡顯胳膊掛在胸前,胡俊大腿被捅了一槍。
好在都傷的不重,修養(yǎng)幾天就能恢復(fù)。
費保垂首道:“對不起,水軍損失如此慘重,都是我的錯?!?p> 這次損失,是起軍以來傷亡最大的一次,義軍上下都是心有戚戚。
只是怪不得水軍將士。
水雷??!
誰能想到宋軍居然會鼓搗出如此大殺器呢。
這腦洞已經(jīng)突破天際了。
“此非個人原因,非戰(zhàn)之罪?!卑参苛速M保一句,方天定又說道:“統(tǒng)計過,這種水雷引爆效率如何?”
“大約二十分之一?!焙@回道。
方天定頜首,道:“如此,沒什么大用?!?p> 二十分之一的起爆率,太低了,基本全憑運氣。
義軍之所以失利,是因為第一次遇到這玩意,被炸的慌了神。
這和北固山守軍一樣,遇到猛烈的轟炸,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方天定解開一個油紙包,仔細觀察了一番,放下心來。
宋軍雖然用火藥爆炸擊破了水軍,卻還是原始火藥,里面摻雜了清油等物,成份并不成熟。
方天定令道:“派出水軍,把沉船中的雷箭打撈出來,決不能有一根落入宋軍手中?!?p> “是?!辟M保領(lǐng)命。
商議破敵之策間,葉貴進來,道:“大郎,太尉宿元景攜朝廷招安圣旨到了揚州?!?p> “招安?”眾將側(cè)目。
鄧元覺冷笑道:“招個鳥安,遲早殺到東京,剁了那狗皇帝?!?p> 包道乙道:“皇氣南移已是定局,招安乃是自尋死路?!?p> 王寅也道:“是啊,兄長,目下我軍兵強馬壯,眼看大江天險到手,完全不用招安?!?p> 杜壆接道:“兩國交戰(zhàn),不斬來使,只把宿元景攆回去便是?!?p> 縻貹嘿嘿嘿嘿笑道:“早晚打到東京,好讓兄長在那東京里接了龍椅?!?p> 眾將你一言,我一語,就沒有一個同意招安的。
言語之間,完全沒有對趙宋的尊敬和擔憂。
方天定很欣慰大家造反決心的堅定。
若是聽到招安都喜笑顏開,方天定就該擔心晚上睡覺會不會被人割了腦袋,拿去向趙宋請功了。
講道理,要是剛穿越那會,說不定就招安了。
現(xiàn)在嘛,魚塘局里混的風生水起,方天定也膨脹了,并不把趙宋看在眼里。
便是梁山好漢,也可以用鼻孔去看了。
這樣的情況下,方天定怎么可能同意招安。
環(huán)視左右,方天定道:“費保,你們且思量破地之策,待到新船來,盡快拿下梅子洲?!?p> 要說海軍,方天定還能說一說陣列線等玩意,水軍的事情,他懂的真不多。
所以,如何破敵,還是要看費保等水軍將領(lǐng)自己的發(fā)揮。
“其余諸將,且隨我回大營,商議招安之事。”
頓了頓,方天定補充道:“兄弟們放心,絕不會招安的?!?p> 眾人喜氣洋洋地應(yīng)下。
不說其他,便說個人榮華富貴。
招安的話,方天定做一州節(jié)度使,其余人等,做個統(tǒng)制便是頂天了。
不招安的話,封侯拜相只是等閑。
孰優(yōu)孰劣,一目了然。
而且,義軍錢糧豐足,兵多將廣,天時不好說,地利人和卻是俱全,有十足的底氣對付趙宋,憑什么招安?
回到大營,方天定和方臘并諸將仔細商量了半天,打馬出營,前往揚州。
揚州,府衙后院內(nèi),宿元景看著雨落如珠,想著自己一路上的遭遇。
話說宿元景領(lǐng)了詔書、節(jié)仗、旗號等,帶著二百余隨從,分乘五艘大船,從黃河進了運河。
在沿途官員的迎來送往中,過了高郵軍,往揚州去。
剛進入揚州境內(nèi),便被一隊反軍攔住了去路。
宿元景出船來看,只見一將來到近前,喝道:“爾等敢入我軍境內(nèi),欲自討死路乎?”
宿元景回道:“好教將軍知道,我乃宿元景,奉天子命,前來招安方臘等人。”
賊將拱了拱手,道:“久仰太尉大名,且在此等候?!?p> 說了這話,賊將便不再靠近,只是攔著不讓走。
直直等了半天,賊將復(fù)至,道:“太尉請了,沿運河直趨揚州便是?!?p> 在千余賊軍監(jiān)視下,宿元景進了揚州城。
出郭相迎是沒有的,香案什么的也不見,便是車馬也沒給。
全無一絲恭敬。
在賊軍喝令中,宿元景一行人下船,徒步走到了知州府。
直到中堂,宿元景才遇到了一個能說話的。
那人拱了拱手,道:“我乃邵俊,權(quán)任揚州知府,不知太尉此來,有何公干?”
宿元景舉起節(jié)仗,道:“我乃當朝太尉,天子親派使者宿元景,為招安方臘等人而來?!?p> “我知道了?!鄙劭〔焕洳粺岬卣f道:“且去后院住下,等我通報首領(lǐng)。”
正主不在,當然也沒什么好說的,宿元景請邵俊速速去通報。
于是,他干等了三天。
期間,全無一個官員、兵卒、將士前來拜見。
想到此處,宿元景不禁想到,招安怕是難成。
知州邵俊見面之初,只是行了個拱手禮,這是和平常見到陌生人一樣的禮節(jié)。
說明邵俊既不念朝廷恩德,也不懼朝廷威嚴,根本就不想招安。
邵俊原是白身,一躍而成知州,不希望招安理所應(yīng)當。
但是兵卒百姓見到他這個太尉,同樣是冷漠對待。
來時路上多有圍觀者,最近兩日隨從也去傳播招安消息,卻也沒有百姓在意。
這就可怕了。
說明反賊深得民心,百姓已經(jīng)不再顧念趙宋。
能打,錢糧多,人心歸附,這些造反成功的必備要素,反賊都已經(jīng)具備了。
“都怪那該死的王黻!”宿元景暗罵一句,又安慰自己:“好在方臘未建國稱帝,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p> 念頭轉(zhuǎn)了轉(zhuǎn),宿元景又想道:“卻也要防備招安不成?!?p> 磨墨鋪紙,宿元景給宋江寫了一封信,里面都是鼓勵宋江再接再厲,爭取盡快平定淮西,再轉(zhuǎn)向江南早日平定方臘的話語。
作為朝堂中梁山招安的主要推手,宿元景和梁山關(guān)系莫逆,吩咐宋江等人努力殺賊,理所應(yīng)當。
不一刻,信件寫完,宿元景喚來隨行人員,吩咐道:“把這封信并文書分別送出?!?p> 信是給宋江的,文書是向朝廷匯報所見所聞的。
隨從接過信,問道:“太尉,若是賊人阻攔,該當如何?”
宿元景沉吟片刻,道:“若是阻攔,說明賊人造反之心堅定,說不得便拿我等祭旗,到時候,爾等便想辦法各自逃命去吧?!?p> “???”隨從駭然,問道:“若如此,太尉何去何從?”
宿元景淡然笑道:“聽天由命唄。”
倒不是抱著不成功則成仁的態(tài)度,而是他深受趙佶恩寵,若是以命報答皇恩,也沒什么可埋怨的。
送出了信,宿元景又打發(fā)隨從去前堂求見邵俊,詢問義軍首領(lǐng)何時到達。
不管成與不成,總要見一見反賊頭領(lǐng)才好交差。
來到窗邊,宿元景默默地想道:“直希望這方臘和宋江一樣,都是被逼造反卻心懷忠義之人?!?p> 看了一會雨,又有隨從奉上晚餐。
這都是自掏腰包購置的食材,隨行廚師做的好飯菜。
宿元景此來,代表的趙佶和朝廷的臉面,各種排場一樣不缺。
護衛(wèi)兵卒和隨行官員,以及服務(wù)人員,將近三百。
邵俊可是挪用了好幾個宅院,才把這些人安頓了。
不過,食宿自理,想報銷找趙佶。
估計,只能自掏腰包了。
好在宿元景久在太尉任上,俸祿不少,又有大小官員送禮,倒不用在乎區(qū)區(qū)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