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兒!你是遇兒!”南頌珩忽然把安遇的手握得死緊,生怕她跑了一樣,他低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你沒有死,你還活著?”
“誰告訴你我死了?你怎么誰的話都信呢?我這么厲害,哪能那么輕易就死了?你是不是……”
安遇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南頌珩一把拽進(jìn)了懷里。他抱得太緊實,她感覺自己的腳尖離了地,呼吸都快接續(xù)不上了,可一顆心卻從未有過的安定。她的歸宿不是雅日梁的荒川野谷,也不是云中的風(fēng)水寶地,而是他的懷抱啊!
聽到他激動得一遍一遍喊自己的名字,安遇強忍著后背的傷痛,撫摸著他那灰白的頭發(fā),哽咽道:“你是不是傻?我一直在等你啊,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p> “你比我的命還重要,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這一刻,南頌珩才確認(rèn)是夢醒了,過去所有甜蜜的辛酸的思念成狂的痛不欲生的夢都醒了,那感覺就像是一朵又一朵中了沉眠魔咒的花忽然在眼前盛開,顏色絢麗奪目,芳菲沁人心脾;又像是干涸的土地經(jīng)過漫長的灼心的等待終于迎來一場暴雨,澆透了每一寸土地,連那熱浪翻滾的沙漠也有了生機。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么久,一切都是我的錯!”
“你最大的錯就是沒有好好愛惜自己,你變得我都快認(rèn)不出了。”
他把她輕輕放下來,雙手捧著她的臉,手指細(xì)細(xì)摩挲著她的眉眼,她的臉,這才記起她容顏全毀的事,去年在突厥見到她,她還蒙著面紗,“你不是毀了容嗎?”
“萬幸不是天花,是誤食了毒果子導(dǎo)致的,所以還能治好,只是左眼看得還不是太清楚?!?p> “是我的錯,讓你受了那么多苦……”
南頌珩又開始自責(zé),安遇抬起手覆在他的手上,道:“如果是為了今日與你重聚,那過去的一切都值得?!?p> 兩人正你儂我儂深情對望,眼看著就要親上了,帳外魏迎不合時宜的連咳了幾聲,高聲道:“開飯了!開飯了!哎,小田雞,給你家將軍做了什么好吃的?有沒有我的份兒?”
“沒有?!表斨鴥蓚€青黑眼圈的田生端著飯菜徑直走進(jìn)營帳內(nèi)。
魏迎訕訕咧了咧嘴,對南風(fēng)道:“連這打雜的小田雞都不把本太子殿下放在眼里,你說我是不是太……平易近人了?像我這么親民的主上,上哪兒再找出第二個?”
“確實找不到,打著燈籠走遍天涯海角掘地八尺都找不到?!蹦巷L(fēng)言辭懇切。
魏迎滿意的拍拍南風(fēng)的肩膀,“還是你最上道!以后你家將軍忙著談情說愛,估計也顧不上你了,你就跟著本太子殿下,我罩著你。對了,你今年多大了?有沒有相好的?要不要我?guī)湍憬榻B?”說著,他吸了吸鼻子,一臉沉醉樣,“這小田雞做了什么這么香?我得把他挖過來給我當(dāng)廚子,你覺得怎樣?”
“我覺得可行!”南風(fēng)十分贊同的點點頭,“殿下英明!”
魏迎踮腳一把摟住南風(fēng)的肩膀,“果然懂我!知音?。〗裢砩衔胰モt院,不為公事,帶你一起。別告訴你家將軍,他最婆婆媽媽了?!?p> 南風(fēng)才不想跟他去什么怡紅院,他只想把聒噪如老鴉的他支走,免得打擾到他家將軍的正事。
送走了魏迎,南風(fēng)來到文尚宮暫住的營帳,在帳外搓了半天手,腳下的地都被他蹭出一個坑,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要開口了,文尚宮卻冷不丁的撩起門簾出來了,把他嚇得閃了個趔趄。
“南校尉,你怎么在這?”
“我……你起得蠻早的哈!”
“這還早?”文尚宮仰頭望了望太陽,笑問,“你找我有事?”
“你還沒吃飯吧?我讓人給你端過來。”南風(fēng)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
“不忙,我先去看小姐吃沒吃?!?p> “她吃了!正在吃,和我家將軍一起?!蹦巷L(fēng)指著大帳的方向。
文尚宮笑著點點頭,“那我去看看世子?!?p> “他還沒起?!?p> 文尚宮的腳抬起又落下,想了想道:“不敢勞動南校尉,你告訴我伙房的位置,我去找便是?!?p> “不用客氣,你是安小姐的人,就是我的人?!痹捳f出來才猛然意識到不妥,南風(fēng)急忙辯解,“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是……”
“我明白?!蔽纳袑m依舊笑得恬靜又溫柔。
南風(fēng)咳了下,正了正神色,道:“軍營不比別的地方,是不能隨意走動的?!?p> “那就有勞南校尉了。”
“不有勞!不有勞!”南風(fēng)激動之下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
飯菜端進(jìn)來后,文尚宮看著明顯多于一人份量的飯菜還有碗筷,默了默,見南風(fēng)沒有走的意思,便笑道:“南校尉還沒吃吧?不如一起吧?”
“好啊好?。 蹦巷L(fēng)用腳勾了凳子坐下,端起碗就吃。
文尚宮雖覺詫異,但一想這里是軍營,周圍都是些耿直的糙老爺們,何況他看著比她年輕很多,也就不在乎什么男女大妨了。
在東齊皇宮待了十幾年,哪怕在這簡陋的營帳中用餐,文尚宮的姿態(tài)依舊優(yōu)美嫻雅,南風(fēng)都不好意吃快了,可是奇了怪了,以前狼吞虎咽都沒噎住過,現(xiàn)在一口飯咀嚼了半天才咽下倒把他噎了幾回。
文尚宮哪里知道南風(fēng)內(nèi)心的狂喜,為他家將軍也為他自己。之前他天天愁啊,他也老大不小了,可他家將軍一日不成親,他就得陪著打光棍。他跟別人不一樣,他是從南府出來的,打小就跟著將軍,情同手足,哪有兄長不成家做小弟的先成家的道理?
上回去草原,他精疲力竭,餓得奄奄一息,加之高燒昏迷,感覺自己的魂兒都快飄走了,這時一個姑娘不嫌他臟兮兮臭烘烘,扶起他喂他喝下一碗熱乎乎的姜湯,還給了他幾個夾著肉的烤餅吃。
之后好多天,只要一閑下來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起她那恬靜溫柔的笑容,那烤餅的香味他一輩子都忘不了。他以為自己也就只能遐想懷念一番,直到昨天傍晚,再一次見到她,他的心跳就沒有慢下來過。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南風(fēng)可比他家將軍的臉皮厚多了。
“我比你大許多,以后你和小姐一樣喊我文姑姑吧?!蔽纳袑m笑道。
姑姑?南風(fēng)頓時沒有吃飯的興致,腦子轉(zhuǎn)得飛快,思索片刻道:“那不成!宮里但凡年紀(jì)稍長的女官都稱為姑姑,現(xiàn)今不在宮里了,這個稱呼得改。其實你比我頂多大個兩三歲,我們應(yīng)該算是平輩,以后我叫你文姑娘吧!”
文尚宮笑笑沒說話。
兩人剛吃罷飯,聽見田生在外頭喊文姑姑,南風(fēng)的臉?biāo)矔r一黑。心想算了,這小子就是個拖油瓶。可等他們一起來到大帳,他家將軍也叫文姑姑時,他整個人就不好了,感覺前路崎嶇十八彎還長滿了荊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