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家父子在昏暗陰冷的天牢里團聚,而在金碧輝煌的宮殿里,有一對父子互相心知肚明卻注定無法相認(rèn)。
二皇子魏述把自己關(guān)在臥房里好多天了,頭不梳臉不洗,茶飯不思,終日裹被面壁,口中念念有詞。
“我昔所造諸惡業(yè),皆由無始貪瞋癡,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
“如是虛空界盡,眾生界盡,眾生業(yè)盡,眾生煩惱盡,我懺乃盡,而虛空界乃至眾生煩惱不可盡故,我此懺悔無有窮盡?!?p> “乃至虛空世界盡,眾生及業(yè)煩惱盡,如是一切無盡時,我愿究竟恒無盡?!?p> 然而經(jīng)書念了無數(shù)遍,仍然無法助他祛除心魔,畫面抑制不住的在腦海里閃現(xiàn),他用被子蒙住頭發(fā)出困獸般的悶吼。
那晚,都城下了入秋以來的第一場雨。但這場雨又小又短,還沒潤透泥土就停了。宮中的青灰石板路上散落著凋零的樹葉,幾個低等的雜役內(nèi)侍正挑燈夜掃,確保明個一早宮道干凈如初。
魏述一手拿書,一手托腮,望著立在旁邊打瞌睡的宮女小芊,吃吃的笑。
小芊的頭猛然栽了下,驚醒后忙搖搖頭,懊惱的輕嘆了口氣。
“困了就先下去歇著吧!”魏述笑道,“我也要睡了,你不用守著我了?!?p> 小芊俏靈靈一笑,道:“都說春困秋乏,真是一點不假。那奴婢就先下去啦?”
魏述擺擺手,小芊矮身輕巧的行了禮就提著裙角快步走了出去。魏述笑了笑,把合上的書又打開來看。明日父皇要考他,他平時讀書不用功,只好臨時抱佛腳了。
小芊回到居住的西三廂,等了半天也不見同屋的如月回來。今晚她不當(dāng)值,是不是去哪個姐姐那里串門了?小芊端起盆正要去洗漱,聽到身后門開了,回身一看,見如月匆匆閃了進來。
“如月姐姐,你去哪了?”
如月“啊”的驚叫一聲,手捂著胸口,眼瞪得大大的,看清是小芊才緩了口氣,道:“你嚇?biāo)牢伊?!這么早回來,肯定又是殿下心疼你,你真是命好!等哪天殿下把你收了,你再也不用伺候人了,還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到時候,可別忘了你的如月姐姐?!?p> 小芊跺了下腳,嗔道:“姐姐不要瞎說,我哪有那么好的命!殿下只是憐我年紀(jì)小又無依無靠罷了,對我并無他意。”
如月拉起小芊的手,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是不是瞎說,很快就見分曉了。”
燈息后,小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如月待她睡熟,悄悄摸下床,從衣服里摸出一根類似火折子的熏香攥在手里。她把搭在洗臉架上的濕手巾取下來,然后點燃了手中的熏香,吹滅了火星,見它開始冒出絲絲的煙,她連忙用濕手巾捂住口鼻。走到小芊床頭,她小心翼翼把熏香放在小芊的鼻下……
小芊是被痛醒的,她頭暈的厲害,費力的睜開眼,看到一個雙鬢斑白袍衫大敞的男人。她被壓得喘不過起來,想推開他,卻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她在哪里?這個男人是誰?為什么要玷污她?她轉(zhuǎn)過頭,看到地上散落的衣裳,明黃的顏色,頓時嚇得一動不敢動。待那男人“享用”完畢,抬起頭對上她滿是淚的眼,她才哆嗦著叫了一聲:“陛下……”
第二日,陛下臨幸了小芊的消息傳遍了皇宮的每個角落,自然也傳到了二皇子魏述耳中。于他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
當(dāng)時如月在他身邊伺候,添油加醋道:“小芊被殿下給寵壞了,一直嚷著伺候人累,不想再伺候人了。沒想到她竟有本事爬上了龍床,唉!真是枉費了殿下對她那么好?!?p> 氣血沖頂?shù)奈菏鋈フ疫B頭都不敢露的小芊,一腳踹開西三廂的門,見小芊抱腿坐在床下,雙目呆滯。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魏述紅著眼斥問。
小芊只是搖頭,喃喃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你還給我裝無辜裝純情!這宮里的女人多了去了,如果不是你主動勾引父皇,又怎會被他臨幸?”魏述指著她,恨得咬牙切齒,“賤人!我平日怎么對你的?啊!我本想來年等你大些了就把你收房的,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可真有本事,都爬上龍床了!”
小芊呆呆望著他,眸中一片茫然。
魏述見她這樣愈發(fā)惱火,指著她又是一頓臭罵:“就你這賤樣,生生世世都是伺候人的命!你以為你被我父皇睡了以后就能飛黃騰達(dá)了?你給我等著,看我怎么弄死你!”
小芊滿眼是淚的望著他,低低的叫了一聲:“殿下……”
魏述隨手抓起一只凳子朝她砸了過去,然后大踏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