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中秋,月圓如鏡。
聽聞南頌珩犯了頭疾,圖秀葉護(hù)命人送來香爐,里面是一種用名貴草藥制成的安息香,有鎮(zhèn)痛寧神之功效。
南頌珩收下香爐,表示了感謝。來人既然是在圖秀葉護(hù)身邊服侍的,想必對圖秀葉護(hù)的事應(yīng)該很清楚。有個疑問一直盤旋在他心頭,雖與他無關(guān),但他就是莫名的好奇。
圖秀葉護(hù)再婚,如此隆重之事,怎么會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
“你們?nèi)~護(hù)何時娶了一位新夫人?”
送香的仆從愣了下,想了想笑道:“新夫人?將軍說的是小忽吧?我們?nèi)~護(hù)確實挺喜歡她的,大家都知道,不過他們尚未成婚?!?p> 尚未成婚,就以內(nèi)人相稱,看來圖秀葉護(hù)是真心喜歡并認(rèn)定了那姑娘。
“不知這位準(zhǔn)夫人是哪個部族的?”
突厥貴族也就那幾個姓氏,為了保持血統(tǒng)純正,互相通婚,其他低等姓氏很少有機(jī)會。
“小忽她……”仆從面露遲疑之色,“她就是我們部族的,她人很好,大家都喜歡她。如果不是一直打仗,葉護(hù)早就娶了她了?!?p> 這話說的……南頌珩的嘴角隱隱有笑意,耽誤了他們?nèi)~護(hù)的婚姻大事,怪他咯!
戰(zhàn)場失意,情場得意,即使失敗了還有人關(guān)懷安慰,哪像他?他這個常勝將軍,孤獨寂寞,欲與誰說?
小忽,這名字好特別。
第二日上午,交戰(zhàn)雙方正在商討協(xié)定,一名突厥侍衛(wèi)忽然在帳外大喊葉護(hù)。圖秀葉護(hù)對南頌珩說了聲抱歉,走出大帳,見那侍衛(wèi)急得滿頭大汗。
“出什么事了?”
“答答小祖宗把翮特勤給打了!”
圖秀葉護(hù)皺著的眉頭平展開,打了就打了唄,小孩子打架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小忽她護(hù)著答答,被可敦的人抓走了!”侍衛(wèi)大聲道。
圖秀葉護(hù)的臉色瞬間由晴轉(zhuǎn)陰,把議和的對方撂一邊招呼都不打就大踏步的走了。大帳內(nèi)的帖木倫等人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也都匆匆忙忙出去了。
不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了嘈雜聲。
雖然對手方后院失火這種熱鬧應(yīng)該是很有看頭的,但將軍坐著不動,大魏這邊的人誰也不敢站起來,只有通過門縫伸長了脖子往外張望。
就在這時,將軍放下茶杯,忽然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出了大帳!剩下的人大眼瞪小眼,將軍咱不能堂而皇之的去看人家熱鬧啊!這不合禮數(shù)啊!
可他們都沒有攔著將軍,而是幸災(zāi)樂禍的屁顛顛跟了上去。
安遇千想萬想沒想到會招惹到丹爍可敦。這幾天來她也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見過她的身影,唯一的印象就是這位可敦喜歡穿顏色鮮麗的衣裳。
上午她幫胖奶媽曬草藥,答答就在附近玩耍,她還叮囑小丫頭不要跑遠(yuǎn)了。
答答很聽話,大人忙的時候她自己就舉著網(wǎng)兜撲蝴蝶,逮螞蚱。玩著玩著她發(fā)現(xiàn)有個男孩子揮著鞭子抽打小羊,那是只剛出生不久的羊羔,被他追著打,打得渾身是傷,“咩咩咩”叫得好生凄慘,而男孩子則開心的大笑。
答答跑過去,怒道:“你為什么打小羊?你這樣打,它會疼的!”。
男孩子看著眼前的小不點,傲慢的說:“我想打就打!管你什么事?我打死它,正好做成烤乳羊吃!”
“你不許打我的小羊!要吃乳羊回你家吃去!這里不歡迎你!”
男孩子翻了個白眼,叫答答滾一邊去,然后繼續(xù)抽打已經(jīng)站立不起來的小羊。
答答沖上前猛的推了男孩子一把,男孩子沒防備往一旁趔趄了兩步倒在了地上。
“你敢推我?我打死你!”男孩子吼叫著要爬起來。
答答撿起石塊丟他,一塊兩塊好幾塊,男孩子的額頭被砸中起了個大包,坐在地上哇哇哭。男孩子正是歇尋可汗同丹爍可敦的兒子翮特勤。這時,他的仆從們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仆從們見主子被砸傷,個個嚇得面如土色,抓了答答要去面見丹爍可敦。
安遇和胖奶媽聽到答答的呼喊聲,連忙追了上來。安遇想把答答搶回來,可是卻近前不得,有個五大三粗的仆從攔著她,幾次把她推倒在地。
胖奶媽見勢不妙,趕緊跑回去報信。
翮特勤見到丹爍可敦就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告狀。丹爍可敦氣得英眉倒豎,拍著桌子呵斥答答:“你個沒教養(yǎng)的小東西!看看你做的好事!你怎么可以用石頭砸叔叔?你阿爸就是這么教你的?”
“誰讓他打我的小羊!”答答仰著小臉蛋懟她,人小氣勢卻不弱。
丹爍可敦冷笑道:“一只畜生而已,別說打了就是宰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我今天要替你的阿爸好好管教管教你!來人!給我掌嘴!打手!”
安遇左沖右撞擠到前面,把答答護(hù)到身后,急道:“答答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求可敦饒了她這一回吧!”
丹爍可敦厲聲呵問:“你是誰?竟敢如此莽撞!”
這時,丹爍可敦身邊的一個婢女彎腰對她小聲密語了什么,當(dāng)她再看安遇時目光就狠戾了許多。
“我看這圖秀部落里的人個個都不懂規(guī)矩!你身為一個奴隸,見了我為何還帶著面紗?”
“奴婢不敢對可敦有半點不敬,只是前些年染過天花,雖然撿回一條命,容顏卻是毀了。奴婢怕嚇到旁人,每日從早到晚一直蒙著面,部落里的人都可以作證?!?p> “我要是非看不可呢?”丹爍可敦瞇起美眸。
安遇用手壓住面紗,搖頭懇求道:“奴婢的容貌丑陋不堪,實在是見不得人,還望可敦開恩!”
“真如你說的那么丑,葉護(hù)他怎么可能會喜歡你?你當(dāng)我是傻子呢?”
丹爍可敦動了動手指,兩個仆從就朝安遇走了過來。安遇嚇得連連后退,雙手捂緊了面紗。一個仆從反鉗住她的雙臂,從后面挾制住她,另一個正要摘她的面紗,驚懼之下安遇借力猛的抬腳踹在他的腹部,那仆從痛呼一聲倒在了地上。安遇又抬腳狠踩在后面那個人的腳背上,后面那人吃痛也松了力道,安遇趁機(jī)掙脫開。
“廢物!”丹爍可敦杏目圓睜,高聲命令道,“抓住她!先給我打!打到她動不了!”
仆從們抓住安遇,把她扔在中間的空地上,幾個人圍著踹,那告密的婢女陰笑著上前來,揚起手中的馬鞭就打。安遇雙手抱頭縮成一團(tuán),鞭子落在手臂和肩背上,火辣辣的疼。
她聽到答答的哭喊聲。
“不要打小忽姐姐!你們這些壞人!阿爸!快來救小忽姐姐呀!阿爸!阿爸!”
小家伙哭得那么用力,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嗓門大得估計湖那邊的人都能聽到。
鞭尾落在手指上,十指連心,安遇慘叫一聲疼得眼淚飛飆,在身下握緊了受傷的手指,疼痛排山倒海襲來……
“葉護(hù)來了!”
人群中忽的爆出一聲喊,人們迅速讓出一條道,面如寒冰的圖秀葉護(hù)大步流星趕來!
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