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替你包扎
葶君有些笨拙地單手小心撕著傷布,用嘴巴叼著傷布的另一頭想要往手腕上進行包扎,可是一只手的操作實在是能力有限,她望著自己被重新包的亂七八糟的傷口,有點頭痛。
有人敲門,葶君心不在焉回了一句:“請進?!?p> 結(jié)果進來的是親眼目睹她被咬的古飛。
刑警的眼力何等好,他一眼瞥見了葶君的傷口:“換藥了?”
葶君點點頭。
“自己換得不好?”
葶君又點點頭。
古飛遂而一屁股坐到她身邊,他是來告訴葶君,那個李老師還是不肯配合撤訴,沒想到剛好被他撞見她的狼狽。
“把藥給我?!彼匦虏痖_了葶君的傷布:“沒有處理好,你想留疤嗎?”
他小心翼翼地重新給傷口消毒了一遍,再細(xì)細(xì)上傷藥貼傷布,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有條不紊。
其實葶君一早就不得不承認(rèn),他外表看起來這般粗獷,實質(zhì)是個內(nèi)心細(xì)膩的男人。
他真可稱得上是劍眉星目,兩道斜飛入鬢,眼神專注深沉,他低著頭,鼻梁格外高挺顯眼。
葶君一直都知道他是好看的,平時斷案的時候他的眸子剛利如鉆的眼神是那么的令人不敢直視,可此時沉下心來專注地幫她包扎的時候,又如一汪翦水蘊于其中,用明眸秋瞳來形容也不為過分。
好看的人果然擁有一雙好看的眼睛,只是這雙眼睛她只能止步于欣賞,記得不久前她還在為他后背的傷幫他包扎,這轉(zhuǎn)眼之間就落到他為她處理傷口了。
“痛不痛?”他忽然冒出一句,葶君微微一愣,剛才竟是完全沒注意,連忙搖了搖頭。
古飛不知是否是讀懂了她的小心思一般,替她微微一笑:“為什么不找你的助理幫你包扎?”
葶君收回手查看包扎的情況:“我不想麻煩別人?!?p> “很符合你的個性?!彼鋵嵰彩钦f一不二的性格,一件事若是她爭取了沒有得到回復(fù),她便抽身退出不再做叨擾,比如……
“吳向天還經(jīng)常來找你嗎?”
“有時候會來,他缺乏人生經(jīng)驗,經(jīng)常來找我聊聊天也是正常的。”
“那你覺得,他什么時候才能和曹靜見面?”
“短時間內(nèi)還不行,我擔(dān)心會刺激到曹靜?!彼稚系膫褪亲詈玫淖C明,精神分裂患者有時候也會像精神病人一樣讓人揣摩不到下一秒他們會做出什么行動。
“曹靜的被迫害意識很強烈,所以她原本的人格已經(jīng)變得沖動、敏感、易怒,她寧愿傷害他人也不會允許自己再受到半分的刺激?!辈莒o的人格已經(jīng)逐步清醒不是一件壞事,壞就壞在她根本不是和吳向天在一起時候單純善良的曹靜了,她已經(jīng)被那群人渣徹底摧毀了她原本的人設(shè)狀態(tài)。
現(xiàn)在葶君想要做的,是逐步建立起曹靜生活下去的信心,讓她直面自己遭遇過的悲慘自發(fā)忘卻,盡早走出陰霾。
古飛玩笑道:“警隊給你們這些心理專家開的工資可不低,你就愿意這么耗心耗力無償幫助曹靜?”
“緣分吧?!痹谒恼J(rèn)知觀里,她從未接觸過像云姨和曹靜命運這么凄慘的母女,出于同情也好憐憫也罷,她都想試試看以自己的能力能不能救贖曹靜。
“李老師那邊還是不肯松口嗎?”
古飛搖搖頭:“她固執(zhí)得可怕,而且一直在埋怨我們警方無能無法抓住殺死嚴(yán)老師的兇手?!鄙裆蛔儯骸耙阅憧矗瑲⑺绹?yán)老師的會不會是曹靜?”
“我不是你們刑警可以羅列嫌疑對象,我不知道?!?p> “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辦法通過催眠曹靜得到答案?”
葶君搖搖頭:“催眠的答案根本不受法律的認(rèn)可,而且現(xiàn)在的曹靜也不會配合接受催眠?!苯?jīng)過上一次的記憶刺激,曹靜的狀態(tài)變得更加怪異,就連師兄也無法判斷她體內(nèi)是不是又滋生了新的人格來促使她自己保護自己。
“那么吳向天那一邊呢,他有沒有和你說五年前他看到了兇手?”
“看到兇手?”葶君因為受警署斷案的耳濡目染,反應(yīng)很快:“你是說,你懷疑他看到了曹靜是真正的兇手?”
“這是我們目前的推測?!?p> “曹靜的確是有殺人動機……”但是這不能表明她就是殺人兇手。
“如果吳向天和你說了什么,麻煩你告訴我?!本鞌喟福v究的不是禮與情,講究的是證據(jù)和秉公無私。
“……”葶君抬眼望了望古飛,沒有出聲,吳向天如果真的出于十分信任她從而告訴他五年前他看到的兇手到底是誰,她基于心理專家的職業(yè)道德也不能將她和她病人的對話告知警方。
其實不用他挑明,她也猜想過五年前的真兇會不會就是曹靜,但是她又不愿意親口說出她也懷疑是曹靜:“你們就一定認(rèn)為是她嗎?”
古飛頓了一頓,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告訴她嚴(yán)老師臨終遺言一事,點了點頭。
但這些只是猜想而已,真相也許只有吳向天知道,又或者連他也不知道!葶君這天下了班來到車庫,發(fā)現(xiàn)吳向天端著一個類似蛋糕的盒子站在她車子旁邊,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葶君走進他:“小吳?”這是她對吳向天的稱呼,吳向天抬起頭,依舊是一副維諾得有些卑微的樣子:“宣醫(yī)生,您下班了?”
“你找我有事?”吳向天很少主動來找她。
“宣醫(yī)生,這次害得你受傷,我實在很抱歉,這段時間一直也不敢來打擾你。”他從來都沒有主動打過葶君和古飛的電話,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葶君大度地笑笑,根本不把手腕上的傷當(dāng)一回事:“你也是出于好意,只不過我們誰都沒有想到曹靜會失控?!?p> 吳向天難過地垂下頭:“她比我想象得還要嚴(yán)重?!?p> 他只是在病房的門口偷偷拿眼瞧她,雖然宣醫(yī)生提前告訴她曹靜的容貌已經(jīng)完全被她自己改變了,他也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可是在正視到她的那一瞬間,他還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雖然瘋癲但是五官可以稱得上是美艷的女人就是當(dāng)初單純稚嫩學(xué)生氣十足的曹靜!
吳向天雙手奉上他買來謝罪的蛋糕:“這個是很受歡迎的榴蓮千層,我也不知道宣醫(yī)生你是否能夠接受?!?p> 好在葶君不是那種聞到榴蓮味道就想吐的人,相反,她還挺喜歡榴蓮的甘甜味,大方接過:“謝謝,我就不客氣了,剛好我肚子餓了?!?p> “謝謝你宣醫(yī)生。”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p> 可是吳向天并沒有要走的意思:“宣醫(yī)生,你現(xiàn)在有空嗎,我想,我想找你聊聊,我心里堵得很難受。”
葶君疑惑地望著他,終究還是點了點頭,他要對自己說什么,又要告訴自己什么呢?
葶君將吳向天帶到一個靜吧,這里沒有酒吧的喧鬧,客人可以安靜地點一杯飲料開懷暢聊,這里的光線也被調(diào)得很暗很朦朧,葶君沒有選擇辦公室之類拘謹(jǐn)?shù)牡胤?,目的就是讓吳向天能躲在他不用看的太清楚的地方說出他想告訴她的話。
“宣醫(yī)生,我坐牢五年了,你知道,我的同事一聽說我是坐過牢的人,紛紛像看瘟神一樣看我,更沒有人愿意好好聽我講話?!?p> 這個在意料之中,人終歸是天生帶著偏見的一種高級動物,他們往往會喜歡睥睨似乎比他們要低一等的同類以此來強調(diào)存在感,或者說找到優(yōu)越感。
“你才剛剛參加工作,還不大適應(yīng)他們的環(huán)境,其實換個角度想一想,你只是不夠自信,如果你可以拿出五年前你的自信出來,也許情況會完全不同?!陛憔荒芷鸬揭粋€勸解的作用,至于實踐,還是需要他自己給予自己勇氣。
“我知道我的情況是什么樣子,其實我這么早就能重新獲得自由,我已經(jīng)很感謝宣醫(yī)生和古警官你們了,沒有你們的幫助我可能所有的青春都要耗費在牢獄里?!?p> “你最應(yīng)該謝謝的是云姨。”因為李老師不肯配合,導(dǎo)致云姨現(xiàn)在處境還比較艱難,一思及此,葶君就覺得很頭疼,云姨的身體本有舊疾,加上在荒島還受了重傷,雖然目前警方提供了相對來說較好的醫(yī)療條件為她治療,但是壓在云姨身上的非法禁錮這一項罪名始終不得讓她脫身。
“宣醫(yī)生,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知道警察一直想問我,五年前我到底有沒有看到兇手,其實我看見了。”吳向天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你要告訴我?”
“我一直都沒有和任何人講,包括我母親都沒有,但是這些年來,我每天晚上睡覺,只要一閉上眼睛,我就會想起那個畫面,那個畫面一直在折磨我,就好像在凌遲我一樣。”
“你看到了殺人兇手?”
“是的,而且我看得很清楚,兇手就是曹靜。”
“到底是什么情況?”
“那天晚上下了學(xué),我去找她,可是我正好看到她從她家里跑了出去,已經(jīng)很晚了……”吳向天搓著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