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逸接話：“肖一方也不是本市人，她在她年輕的時候就來到這里打工闖蕩，她的父母據(jù)說已經(jīng)亡故?！?p>　　眾人的臉上浮現(xiàn)失望，賀逸大喘氣：“不過她還有一個小姨在這里，是來投奔她的，她還算有點孝心，把她小姨安頓在杜和區(qū)，是個在城市邊緣的住宅小區(qū)，會固定抽時間去看望老人，也會負責(zé)老人的衣食住行?！?p>　　“我們?nèi)@位老人家?！?p>　　肖一方的小姨姓厲，精瘦，滿頭銀發(fā)，穿衣很干凈，看得出來照顧她的人絕不是馬虎應(yīng)付，她自幼患有小兒麻痹，早年都是拄拐走路，但是人年紀大了力氣有限，所以到了老年拄不動拐杖了，就一直用輪椅代步，眼下她正坐在門口閉門養(yǎng)神，今天的太陽極好，熏得老人昏昏欲睡。

　　這邊靠近城市的邊緣，有點接近村莊，所以環(huán)境相對來說比較幽靜，沒有城市車來車往的噪雜，能看得見房屋周邊有土地，有住戶自耕自足，同時從市內(nèi)到這里的路程很遠，光是開車都花了將近兩個小時。

　　江凱山和古飛一路詢問到這個小區(qū)，終于找到在小區(qū)門口曬太陽的厲婆婆，他們慢慢走近厲婆婆，很意外，這位老人聽到了腳步聲睜開雙眼，看到兩個年輕的男人望著她走過來，主動開口詢問：“你們，是誰，找我嗎？”

　　兩人互望一眼，江凱山大步走到輪椅邊蹲下，讓老人可以直視他：“厲婆婆你好，請問您是不是肖一方肖小姐的小姨？”

　　“對，是我，你們是……”從來沒有肖一方的男朋友或者朋友來找自己，那么這兩個年輕的男人，是什么身份？

　　“我們是肖小姐的同事。”江凱山隨意為自己和古飛編造了一個身份：“肖小姐最近有些忙，想委托我們來探望一下您老。”

　　“好好，你們辛苦了?！比死狭?，就是希望能有人多陪陪自己說說話，看這兩個男人的歲數(shù)，應(yīng)該不到三十，不可能是自家一方的對象，這么多年了，一方也沒帶個老公回來給自己這個小姨看看，自己畢竟是一方唯一的一個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了，親人還是會操心一下晚輩的終身大事，哪怕一方已經(jīng)快五十歲了。

　　“一方已經(jīng)都半個月沒來看我了，倒是有打電話，但是打電話哪比得上人來得好，每次都是忙、忙、忙，忙的自己終身大事都耽誤了，她這個孩子啊，就是窮怕了，一門心思想著多工作，多賺錢！”老人一陣唏噓，帶著心疼的情緒。

　　也難怪，一方的家族人丁不旺，她的父母在她剛進城打工的頭一年就雙雙去世了，只留下她這么一個小姨，由于自幼小兒麻痹，本來好不容易說了個人家，把自己的一點家底全用作陪嫁，也算是嫁了，結(jié)果她的丈夫在結(jié)婚半年就出軌找了一個腿腳健全的女人，回來就同她離了婚，厲婆婆丈夫也是個缺德貨色，把一點家財全卷走了，厲婆婆就每個月靠著低保過日子，直到一方混出了點名堂，接她到城市來住，她偏偏又不習(xí)慣城市的熱鬧和嘈雜，思來想去，肖一方就把她安置在了這里。

　　有個親人也算有一份牽掛，肖一方對她這個小姨很孝順，所以厲婆婆也感嘆自己也算好命，年輕時候遇不到一個好男人，只遇到一個缺德貨，這個缺德貨也沒給她留下一兒半女好作念想，所幸還有一個一方，還愿意供著她這個一無是處的老太婆。

　　“肖姐的工作很努力，待人真誠工作認真。”江凱山很想知道，肖一方有沒有告訴老人她在夜總會上班？

　　“那就好那就好，她一個女人家家的，這么賣力工作，唉，早點找個人照顧她才是，她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到了我這個歲數(shù)還孤零零一個人吧?！?p>　　“肖姐，沒有交往過男朋友嗎？或者，有沒有和她關(guān)系比較密切的男人？”

　　厲婆婆搖搖頭：“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她也談過戀愛，可惜啊，和我一樣，遇到的都是爛男人，她被那個男人給騙了，那個男人是和她一起打工的，口口聲聲說要娶她要對她好，可是呢，他就是一個不求上進不思進取的男人，把一方的錢都騙光了就跑了，再也聯(lián)系不到他，所以一方告訴我她現(xiàn)在不想信任男人，一切都要靠自己，什么還是自己努力賺來最好

　　“肖姐平時看起來很要強，我們私下都稱呼她女強人，想不到肖姐這么遇人不淑。”江凱山的遺憾不是裝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在外叱咤風(fēng)云混跡江湖的女人，私下也只是一個生活碰壁郁郁不得志的可憐女子。

　　“一方從來沒有同事或朋友來看我的，這么多年，你們算是頭一撥。”老人露出微笑。

　　“其實我們不是她的同事?！绷牧税胩?，老人家能提供的只是泛泛信息，沒有任何實質(zhì)的內(nèi)容，也沒有可供深入追查的線索，眼看再聊下去老人也說不出更多的東西，古飛已經(jīng)不打算隱瞞：“我們是警察，懷疑肖一方女士同一起人口失蹤案件有關(guān)，所以想來調(diào)查取證。”

　　考慮到老人的年紀，他好歹收斂了一些，沒有涉及殺人碎尸等字眼。

　　“人口失蹤案？”老人的神情剎那驚愕：“什么人口失蹤案，怎么會和一方扯上關(guān)系？”

　　“這也是我們今天來找您的目的。”葶君不由自主握住了老人的手，這是一種行動學(xué)的安慰：“我們只是初步懷疑，所以只是想找您了解一些情況，或許，這和肖一方女士沒有直接關(guān)系呢？”

　　“小姑娘，你當我老了，不中用啦，就隨便哄我，你老實和我說吧，一方到底攤上了什么事，我算看出來了，你們是警察對不對？”老人的眼眸浮上霧氣，半是焦灼，半是畏懼，她活到這把年紀，該看透的都看透，死了也無非就是黃土一堆，但是她在她還活著的時候，不希望看到自己唯一的親人有任何事。

　　葶君和古飛對視一眼，腦子里在繼續(xù)圓謊和如實交代之間斗爭了片刻，終于如實將最近發(fā)生的殺人碎尸案，以及關(guān)慧失蹤，完完整整一五一十和盤托出。

　　聽罷這些殘忍，埋藏在社會陰暗面的消息，老人一雙看透世事的眼睛竟然淚花閃閃，長嘆一聲道：“都是錢哪，都是錢這個禍害給鬧的，不是錢我也不會變成這樣，不是錢一方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這個該死的東西啊。”

　　老人的話發(fā)自肺腑，的確到了老人這個已臨近生死的年紀，又嘗盡了人世的苦楚，該看透的不該看透的早已看得徹徹底底，如果自己唯一的親人真的做錯了什么，她想的也是盡量保住她的生命，而不是一顆冰冷子彈送她去和自己在冥府會面。

　　葶君誠懇地對老人說道：“我們現(xiàn)在沒有確實的證據(jù)無法對肖一方女士展開調(diào)查，所以我們懇求您，如果知道什么情況，請一定要告訴我們，如果我們能通過調(diào)查找出切實證據(jù)證明與肖一方女士無關(guān)，那您也不用提心吊膽不用擔(dān)心什么了?！?p>　　老人垂下頭去，閉起眼睛思索片刻，忽然操控輪椅緩緩朝屋里駛?cè)?，葶君古飛不明所以，跟了上去——

　　“拿去吧?！崩先四贸鲆淮€匙，葶君不解地接過：“這是……”“這是一方在市區(qū)最早購買的一所老房子的鑰匙，她一直都舍不得賣，說那是她掙的第一桶金買來的房子，她要留作紀念，其實我知道，那個房子是她和那個混賬一起住過的地方，雖然他對了對不起一方的事，但是一方還是想留著房子留個念想，她本來是接我一起住在市區(qū)的，可是她很少呆在家，除了做飯保姆到了時間上門做飯，大多時候還是只有我一個人，城市里太吵鬧，出個門到處都是車，我不樂意呆，所以一方才在這么遠的地方給我租了一個住處，這里好啊，安靜，人少，車也少?！?p>　　老人頓了頓：“我不知道這對你們有沒有用處，但是我能做的只有這個，這個地方離市區(qū)太遠，一方平時也忙，所以來看我的次數(shù)也不多，她的其它事，我也真不清楚什么?！?p>　　如果是肖一方房子的鑰匙，那失蹤的關(guān)慧會不會就在那里？

　　葶君朝老人鞠了一躬，就趕忙退出門，坐上車一溜煙往市區(qū)里趕。

　　兩個人來回就足足耗費了一個下午，到了市區(qū)，飯都來不及吃，兩人就按照老人給出的地址急匆匆尋到老人口中的老房子所在位置。

　　這是一間老舊的早期自建房，它的旁邊就是高聳的新潮公寓，兩廂對比，格外顯得老式房孤獨蒼涼，這種房子一般是沒有房產(chǎn)證只有土地證，如果要是遇上拆遷可能早就不復(fù)存在，可是這個位置既不靠近馬路也不靠近繁華場地，位置較偏，自然也不會拆遷到這里來，葶君如果不親自找來實在沒想到，原來在市區(qū)還真存在這么人跡罕至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