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謝玘有緊急軍務(wù),天不亮就趕去了軍營。于是只剩下秦妙一人用早膳,就變得索然無味了。
秦妙不禁想念起往日里街頭邊上的米粉,干脆收拾好衣衫早早出門了。
昨夜刷過一晚上的雨水,終于掃去了連日來的悶熱。街面的青石板上還殘留著昨夜雨疏風(fēng)驟后的落葉,空氣里彌漫著醉人的清香。
秦妙心情頗好,一路樂悠悠地走街串巷,往熟悉的米粉鋪子走去。
鋪子早早已經(jīng)開了,還一如既往地排起了長隊。秦妙捏著幾枚銅板,安靜地等在隊伍后。
過了一會兒,只見坐在街邊正吃粉的男人,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在閑聊。
“唉,最近城里出了件特香艷的事。”一大肚子胖男人戳了戳坐在隔壁的一瘦子?!案_大人的一個小妾被人當(dāng)眾給搶了?聽說,那張府臺還被揍得下不了床。”
胖男人又往近湊了湊,小聲調(diào)笑道:“聽說,那子孫根好像也糟了殃……”
“你可別瞎說,府臺大人是你隨意可編排的么……”那瘦子顯然有些精明,只顧著低聲吃粉,還勸胖子別亂嚼舌根子。
“唉,你不是在府臺府里有個相好的么。怎么,沒和你說起過這事?”
瘦子吸溜了一嘴的粉,也顧不得擦,只貼著那胖子的肥耳朵小聲咬道:“就斷了個胳膊,別的好好的。別瞎猜了?!?p> “是嘛?”沒聽到關(guān)于子孫命根子出事,好像胖子有點小小的失望。埋頭喝了口湯,隨即又打起精神來,追著瘦子問:“那知道被誰打的不?”
瘦子撅了記胖子的胳膊,嗡嗡地說道:“好像是那個新來的總兵大人?!?p> 胖子一聽,眼珠子愣是瞪地老大,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真的假的。我可聽我那巡防營的兄弟說,那總兵大人壓根不禁女色,巡防營那位送了不少女的上門,他看都沒看一眼。而且……”胖子磕了磕,故作神秘地貼著瘦子說道:“我可遠遠見過那位總兵,長得比女人都好看。八成……是那種。你知道吧?”
是哪種?哈哈哈。
秦妙站在一旁,樂悠悠地聽者大胖小瘦調(diào)侃謝玘,覺得還挺有意思的??上乱豢蹋筒皇鞘裁春米涛读?。
“你懂什么,那些都是庸脂俗粉。怎好與那女人比。再說了,女人光好看也不頂用,得手段好,功夫好,才能討了男人的歡心?!笔葑佑行┑靡獾卣f道。
“切~說的好像你親眼見過似的?!?p> 秦妙瞬間鎖起了眉頭,聽得更為認真了。
只見那瘦子繼續(xù)開口:“我那相好的說,那個女人不僅長得好,而且床上功夫也好。知道清風(fēng)鋪吧,最近很火的海棠春知道吧。我相好的正好見過府里三姨娘買了好幾套,聽說樓里的姑娘們都愛穿著海棠春接客。為啥?據(jù)說那衣衫簡直是女的看了都要噴血的,要多妖媚就有多妖媚。這海棠春吶,就是那女人給設(shè)計的,清風(fēng)鋪后面的東家也是她。這下知道人總兵大人,為何要和府臺搶人了吧?”
胖男人的眼珠子滴溜溜滴溜溜地轉(zhuǎn),好似親眼見到穿了海棠春衣衫的女人一般。秦妙正好站在一旁,他那火辣辣地眼神竟直接掃著秦妙看。
被這倆孫子這么一攪和,秦妙是什么心思都歇了菜了??僧?dāng)下又不好發(fā)作,只能默默地忍著,買了米粉后直接走人。
剛進清風(fēng)鋪,眼睛永遠睜不大的小掌柜追了上來。
“東家,我有事情與你說?!?p> 秦妙拎著剛剛出鍋的米粉,怕粉給漲開,遂領(lǐng)著小掌柜往里堂走。
“說吧,什么事把你急成這樣?!?p> 小掌柜搓了搓手,面色訕訕,顯然有些不太好意思。
“別墨跡了,有話快說。我忙著呢?!鼻孛钜娝ㄎㄖZ諾的,又想起剛剛在米粉鋪子聽到的那茬,火氣蹭蹭就上來了。
“那我可說了啊。那個……東家,咱們別賣海棠春了吧……”
秦妙正叼著一根米粉在嘴里,聽小掌柜也提起了海棠春,心里有些異樣。她咬斷米粉,嘟囔著問道:“賣得不是很好么,為何不賣?”
她推出海棠春的契機雖然很偶然,但也符合她對清風(fēng)鋪的整體規(guī)劃。她不愿清風(fēng)鋪走以前的老路,做些與其他鋪子一樣的外衫褲鞋。按她的設(shè)想,一個有品位的女人,從里到外所有的物件,清風(fēng)鋪最好都能給包圓了。小衣只是一次嘗試,眼見形勢大好,她還想多推些系列呢。
小掌柜顯然不是這么認為的,他直言道:“昨日東家你沒來店里,剛巧發(fā)生了件事。城里的幾個官夫人像是約好了似的,齊齊來鋪子里看貨,也問起了海棠春??刹恢獮楹危菐孜还俜蛉司尤辉诖笸V眾之下,公然借著海棠春的名義,詆毀你的閨譽?!?p> “都說什么了?”秦妙暗道或許事情都撞在一起了,隱隱覺得不好。
“那幾位夫人說你,私德敗壞,一門心思琢磨男人的喜好,這才有了海棠春。這樣的衣衫,她們這樣的正經(jīng)人家是絕對看不上的?!?p> 呸,不識貨。秦妙暗暗罵道。
小掌柜見她神色如常,就繼續(xù)說道:“還說,你就是穿著海棠春,一會兒……一會兒勾引府臺大人,一會兒又去勾搭……總兵大人。四處攀男人的高枝,比……比……”
秦妙咬咬牙,狠狠地問:“比什么?說!”
“比那樓子里的姑娘還……”小掌柜到底是說不下去了。那幾位官夫人昨日可真是讓他大開眼界,號稱名門閨秀,可嘴上掰扯起來,可真是難聽極了。
“東家……”他見秦妙臉色終于泛白,一看就是怒氣攻心,不禁咽了記口水。
秦妙哼哼了幾聲,心道:空穴不來風(fēng),那事本就沒幾個人知道。那張猥瑣即便被揍,不還得顧著自己的名聲,定不會亂說??稍趺淳捅粋鞒蛇@樣。
“海棠春,不撤!繼續(xù)給我賣!她們不識貨,是她們的損失。”秦妙硬氣地告訴小掌柜,臨了還安慰他:“不要怕,以后再遇上這樣的,直接給我趕人。還有,有一件事,我還是有必要和你交待一下?!?p> 小掌柜大概是被她堅定的語氣給嚇了一下,當(dāng)下就老老實實地守在一旁,等著東家發(fā)話。
“我的確與總兵大人有關(guān)系?!?p> 啊!小掌柜驚訝得快把眼珠子要捧起來了。難不成,還真有貓膩?這……
“我是總兵大人的正妻,也就是威遠侯夫人。所以,你們別怕事,懂了么?”
如那原地炸開一聲驚雷,把謹小慎微的小掌柜炸了個外焦里嫩。
世事無常,世事無常啊。我到底伺候了怎樣一個東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