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玘有些茫然地走向新房,隨手散退了眾人。他是軍旅出身,幾杯濁酒還不至于將他拿下,可他的確是想求醉。
一步兩步,更加近了,終于到了房門口。謝玘停下了腳步,靠著門口閉眼回憶今日的喧鬧。原來喧鬧后的寂靜,是這般撓人。
新房的外間,守夜的丫鬟們見到新郎正蹣跚進門。但見侯爺大手一停,丫鬟們都歇了聲,只能靜候在一側。謝玘沒有吩咐他們做什么,只是自顧自地往里走。
里間的臥房有些昏暗,除了仍在燃燒的紅燭,僅在床頭留了一盞燈。循著微弱的呼吸聲,慢慢靠近拔步喜床,豁然見到女子俯面斜趴在錦被上,一只腳落在榻上,側著的小臉被枕頭擠壓得變了形,原本嘟嘟的小嘴眼下更是圓成了一團。
謝玘本有些醉意的神經(jīng),一下子就清明了。呵!還真是“姿態(tài)優(yōu)美”…
秦妙送走了謝薇后,她便有點犯困。從天剛亮就開始折騰,直到晚間。本想偷個懶歇一會的,何曾想一歇就歇過了頭。
隱約間聽到有水聲,她勉強撐起半個身子,目光所及之處并沒有人。再細聽,水聲是從隔壁的凈房傳來的。她下床趿鞋,從架子上隨手取了件衣服披上,悠悠地往凈室飄去。
呼啦!好大的水聲…
眼前的水汽有些大,秦妙使勁揉了揉眼睛,想再看清楚些。
哄!
是個光裸的背脊,緊實的肌肉線條,扎實的寬闊肩膀,還有那個…腰線,哦…往下便是…
此刻她覺得她那顆聰明的腦袋有些運轉不靈,四肢也有些不為所控,略帶慌張和小小興奮地將小手伸向那誘人的腰窩。
可還沒碰到呢,已經(jīng)被人一手抓住。
“啊…!”秦妙下意識地尖叫,雖然也不知道自己尖叫有什么用。但那一半沒停下的腦袋告訴她,你得叫出聲來!
謝玘本已從浴桶中起身,正想撩過布巾擦拭身體,怎知背后有人偷襲。哦…不…偷色更為合適…
秦妙撇過頭有些害羞,眼角還是禁不住地往謝玘臉上瞟。等對上他那股殺意濃濃的眼神,她不由自主地慌張。
謝玘早已眼明手快地將布巾圍在了身下,擋住關鍵部位。只是對于眼前的姑娘,有些無語…她沒了身穿紅裝時的端莊和嬌媚,此刻穿著荷色的絲質寢衣,身上披著的外衣早已被她剛剛的一驚一乍掉落在地,沾了水。
寢衣下的秦妙,有些小。從頭到尾,都是小。這是謝玘作為男人的第一感官告訴他的。而或許是害羞或者害怕,她有點像個小鵪鶉一樣低著頭,只是偶爾會時不時地偷瞄自己。
他還在看自己,怎么辦…秦妙心里頭掠過無數(shù)的念頭,反復盤算著該怎么為自己有些略微過分的行為找個理由。
“那個…你回來啦,喝得多么?”
暈…這是什么爛借口…說出的那一刻,秦妙就后悔了。阿暖啊阿暖,你的聰明腦袋怎么就只想出這么一句呢。
謝玘沒打算理會,只是繞到屏風后將衣服穿好,又拿起架子上的另一條布巾,往外走去。秦妙見美人公子沒理她,也只能跟著出來。
等她出來的時候,貼身丫鬟如畫已從外間進來,熟練地拿起謝玘手中的帕子為他擦拭頭發(fā)。秦妙覺得當下呼吸一滯,她聽到了自己胸口猛然跳動的心跳聲,咚咚咚地一下一下,悶得她難受。她哪里也沒去,就站在謝玘的身側,看著如畫如小蔥般的手指一縷一縷地為自家相公通發(fā)。而謝玘則閉著眼,雖面無表情,但看得出他還是很受用的。
秦妙鼓起勇氣上前,對著如畫故作淡定地說道:“我來吧?!?p> 如畫的手一滯,正猶豫著要不要停下來,只聽身旁的謝玘開了尊口:“不必了,這種小事如畫伺候就好了。”聽了侯爺這般說,原本心里有些忐忑的如畫就安心了。
秦妙明顯是被將了一軍,臉色當下就垮了,可謝玘閉著眼睛并未看到,這一幕卻讓如畫仔仔細細地瞧在了眼里。
不知過了許久,如畫才收了手,但也沒有立馬出去,只是靜靜地候在一側輕聲詢問:“侯爺還有什么吩咐?”全然不像那日在甲板上的囂張模樣,這讓秦妙很不舒服。
謝玘輕微活動了下頭,隨意地說道:“不用了,下去吧。今日你們也辛苦了,早些休息?!?p> 如畫聽聞后,也不再言語,乖巧地向謝玘福了身,又看了站在一旁的秦妙一眼,便退了出去。
秦家阿暖姑娘仍在驚訝于方才謝玘對自己殷勤的拒絕,并未發(fā)現(xiàn)如畫出去時,其實并未向她行禮。眼下她的所有目光都匯聚在謝玘身上,而謝玘已深深地感受到了秦妙炙熱的關注。
“怎么了?”謝玘不以為意地站起來,低頭看她。
秦妙笑了笑:“沒什么。可要歇息了?”
“好。”簡簡單單地一個字后,謝玘就邁步走向拔步喜床,秦妙再次乖乖地跟了上去。
按規(guī)矩夫妻睡覺,妻子要睡在外側,好在夜間方便伺候丈夫。故而謝玘想也沒想就躺倒了里側,只是秦妙有些不習慣地瞅著留給她的外側空間。以往在秦家的時候,她偶爾也會和老祖宗睡一塊,而老祖宗總是讓她睡在里側。所以她自然而然地以為謝玘會讓她先躺下去。
又挪了一步,看美人公子很是愜意地閉目躺著,沒有想換位置的意思,她也只能乖乖地在外側躺下。
大紅喜燭燃啊燃,跳動的火光衍射到大紅的紗帳上。許是方才歇息了,秦妙有些睡不著,盯著紗帳吧嗒吧嗒地眨眼睛。剛剛謝玘穿得那么單薄,敞開的領口隱約都能看到他胸口的紋路,那丫頭就這么站在他身旁,不是該看的都看到了么。今日只是通發(fā),那以前呢,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一想到或許那個如畫與謝玘或許曾有過更為親密的事情,秦妙就有些心火上頭。她略顯焦躁地翻身往里。謝玘仍維持著剛才平躺的姿勢,從側面看著他臉部的線條,唇瓣微翹,睫毛忽閃,秦妙心里那剛剛攛起的怒火漸漸消了下去,繼而換來的是隱隱的甜蜜。
他或是太累了吧,謝薇不是說今日的客人很多么,他肯定喝了很多酒吧。剛才自己應該讓李嬤嬤準備好醒酒湯的,一歇息就忘了,以后得記得,不可這么馬虎了。還有,往后她得學著為他擦頭發(fā),就像剛才如畫那樣。
秦妙心里盤算整理著以后自己能為謝玘做的小事,突然對于如畫過于貼身的伺候有些釋懷了。以前是自己沒有出現(xiàn),才讓如畫這樣的丫鬟有了機會。但從今以后,他的身邊只會是自己,也只有自己才能貼得那么近,就像現(xiàn)在這般。
她屏住呼吸,在謝玘的臉頰處落下一記輕吻,暖暖的甜蜜在心頭漾開,伴著這樣的甜蜜,秦妙穩(wěn)穩(wěn)地進入夢鄉(xiāng)。
而過了不久,她身旁的男子睜開他略帶薄涼的眼睛,眼神在空中流連了幾許后,也再次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