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濕的地窖里,海瑟妮撐著底下濕潤的泥土,緊緊跟著海姆的身后,視線中只能看見緩緩爬動的黑影,忍不住說道:
“阿爾雷克,前面好黑啊,要不點著煤油燈吧?這樣前進速度也會快一些?!?p> 由于夏洛克跟在后面,她便挑了套對大家來說都有益處的說辭,畢竟像這種陰森的鬼地方,換做是誰都會心驚膽戰(zhàn)吧?
還沒等海姆回應(yīng),跟在隊伍末尾的夏洛克突然咳嗽兩聲,拒絕了這個請求:
“不行,繼續(xù)前進。”
“可是……”海瑟妮隱約帶著幾分惱怒。這里可剛死過人啊!就不能有半點紳士風(fēng)度嗎?這樣對待一位女士,太可惡了吧!
——咯噔。
“我說,繼續(xù)前進?!?p> 夏洛克舉起手槍,指著對方,盡管在這種狹窄的地方不是很方便施展,但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超凡能力,免得留下痕跡。
好好好!前進、前進、前進!真希望那些怪物能從后面沖進來,把你咬死!
滿懷怨念的詛咒,海瑟妮低垂著眼眸,像是在賭氣般,奮力朝前方爬去,心里不斷咒罵身后的男人,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可是她忘記了,這條通道并不直,蜿蜒曲折的路線充滿了堅硬的礦石,稍有不慎就會被鋒利的石塊劃傷,留下大片的鮮血。
“——啊啊啊啊?。 ?p> 什么情況……夏洛克半蹲著身子,向聲源望去,陰森昏暗的地窖對他來說如同白晝,很輕松的就找到了正抱頭哀嚎的女人。
凄厲的慘叫聲在幽靜空間中不斷回響,隱約夾雜著抽泣,讓人不禁聯(lián)想到了某些恐怖的畫面,在壓抑的氣氛里愈發(fā)清晰。
痛苦的海瑟妮不停抽搐著,被阿爾雷克抱在懷里細細安慰,由于她捂著血淋淋的臉龐,夏洛克看不見傷口,有些煩躁道:
“發(fā)生什么了?”
“不清楚……”阿爾雷克輕輕安撫著海瑟妮,眼神里滿是心疼,焦急地說道,“巴羅德先生,她需要包扎,否則以這種流血速度,不出多久,就會出現(xiàn)休克反應(yīng)的!”
巨大的疼痛感時刻折磨著海瑟妮,她能清楚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上被鑿出了個血窟窿!現(xiàn)在除了慘叫,她什么也做不了。
真是麻煩的女人,早知道的話,在病房里就解決她了……夏洛克忍不住升起幾分殺意,如果不是對方掌握著離開的捷徑,他才不想理會這種人,更別說幫助其逃跑。
他目光閃爍,語氣冰冷刺骨道:
“先用干凈的衣物包裹住傷口。瘋?cè)嗽豪锩婵隙ㄓ谢A(chǔ)的醫(yī)療器械,我需要最近、最安全的……對了,這里有掛鐘嗎?”
明白自己的性命就在對方一念之間,阿爾雷克也不敢使絆子,坦然說道:
“診療所,那里的器械很全面,而且很近,至于掛鐘……抱歉,我暫時想不到,但是院長室可能有,這個東西很昂貴?!?p> 診療所,夏蓮娜逃出來的地方么?科恩.巴巴羅納很有可能就在那里,風(fēng)險非常大,為了一條捷徑去觸發(fā)陷阱,這顯然不理智。
但他現(xiàn)在可是有探路犬兩只,可以嘗試進入診療所,如果能確定巴巴羅納不在奧瑟姆瘋?cè)嗽海且部梢跃唧w調(diào)查細節(jié)了。
“那就先去診療所,但是我不會進去。我需要你時刻在我的視線里,否則你應(yīng)該有幸嘗一嘗腦漿炸裂的感覺。請記住,我的槍法并不算好,但也足以射穿你的任何部位?!?p> 夏洛克旋轉(zhuǎn)著手槍,在半空中劃出流暢的槍花,隨后完美的回到掌心。
“知,知道了……”
海姆.阿爾雷克心虛地低下頭。
他同樣明白診療所并不安全,但最大的威脅還是源于這個充滿惡意的男人,就算是為了兩人的自由與生命,自己也要試試看!
就知道你不老實,相信我,無論怎么選結(jié)果都是一樣……夏洛克望著昏死過去的海瑟妮,悄悄在她身上留下一段鎖鏈。
他的目光從左側(cè)的石錐上掃過,那里鮮血淋漓,鋒利的倒鉤里還帶著幾塊碎肉,將附近黑色的土壤,渲染成猩紅的爪牙。
在狹小的地窖中又前行了五分鐘,前方地勢突然變得陡峭,一抹皎潔的月光灑在象征著希望的出口,帶著一股清新的淡淡花香,只要聞上幾息,仿佛連疲憊都煙消云散了。
濕潤的泥土帶著幾絲青草散落,出口被一顆巨大的茂密樟木擋住,如果不是刻意擠進來,是絕對不可能發(fā)現(xiàn)這里的出口。
臨近出口,阿爾雷克先是小心翼翼地將海瑟妮平放在草坪,他望著那臉上恐怖的血窟窿,有些不適,隨后硬著頭皮爬出坑洞。
“還是夜晚,那么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時間的變化還算正常?!?p> 夏洛克矯健地爬出地窖,他細細拍去身上的濕潤土壤,仰頭望著天空中稀疏且虛幻的星星,對之前的猜想已經(jīng)有了判斷。
“巴羅德先生,前面……就是診療所了?!卑柪卓酥钢懊娴陌咨ㄖ?,手指輕微顫抖,眼身里還殘留著些許的恐懼。
翻過樟木,眼前立刻出現(xiàn)了一棟普通的白色排屋,相比較其他建筑物,它要顯得更為破舊,布滿了黃褐色污垢的外墻,散發(fā)著嗆鼻的尿騷味,在清新的環(huán)境里揮之不去。
紅木框窗戶上糊著幾張舊報紙,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昏暗的空間,隱約能夠聽到液體流動的聲音,還有若有若無的竊竊私語。
——嘩啦啦。
微涼的晚風(fēng)拂過,喚醒了抱著昏迷女人的青年,他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樹下的冷漠男人,有些猶豫要不要再次踏入那個地方。
“開始吧,你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p> 夏洛克擠弄著臉頰,露出惡趣味的微笑,像是在馬戲團準(zhǔn)備欣賞雜技的觀眾,對于即將發(fā)生的精彩表演,感到非常的期待。
他張開死格鎖鏈,鋪成暗沉的紅色網(wǎng)格,時刻掌握身側(cè)的變化,蠱惑道:
“你也可以把她扔進診療所,畢竟探路的話,一顆棋子也夠了,不是嗎?”
聽到這番話,阿爾雷克的臉色開始陰晴不定,似乎真的有些心動,但最終他還是搖搖頭,緊緊抱住懷中的女孩,堅決道:
“不,維拉小姐幫了我很多,我絕對不會放棄她,我要帶她離開這里!”
話音剛落,他便點燃煤油燈,掛在肩頭,大步跨入了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領(lǐng)域,靠著暫時的熱血沸騰,為自己打足了勇氣。
默默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夏洛克有些失望地搖搖頭,還以為能看到更加精彩的表演,沒想到居然這么的無趣,真是乏味的緊。
就在這時,密集的紅色網(wǎng)格突然開始抖動,他仔細查看著那傳來觸感的鎖鏈,啞然失笑,伸手摘下一片枯葉,再隨意扔開。
“看來,你是回不來咯?!?p> ……
黑暗里,阿爾雷克聆聽著兩側(cè)水流穿過的聲音,發(fā)熱的神經(jīng)逐漸回歸冷靜,心中倏然升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仿佛立刻就會炸裂開,讓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奧瑟姆瘋?cè)嗽旱脑\療所面積并不大,幾排冰冷的木床看起來略微擁擠,依稀還可以看見,上面殘留的水洼與明顯的指甲抓痕。
最兩邊是特制的束縛鐵架,這是讓某些陷入癲狂狀況的精神病人冷靜的手段之一,無效也沒關(guān)系,時間是最好的治愈方法。
“海姆,你一定可以的!”
阿爾雷克現(xiàn)在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稍微控制住幾近崩潰的心神,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在黑暗中,有東西正盯著自己!
滴。
冰冷的觸感莫如脖頸,他瞬間轉(zhuǎn)過身,背后被冷汗打濕,瘋狂地質(zhì)問道:
“誰!你是誰!”
“我看到你了!快出來!”
“別以為這樣就能嚇到我,我發(fā)誓,一旦找到你,就會狠狠地修理你一頓!”
倉促且慌亂的聲音在幽靜的室內(nèi)蕩漾,沒有半分可信度。那永無休止的黑暗,仿佛貪婪的深淵,早已在他踏進的那一步起,便吞噬了所有生機。
前進……還是后退?
阿爾雷克多希望那道熟悉的聲音能夠響起,再次鼓勵他前進,可是記憶中的那個人,現(xiàn)在正躺在自己懷里生死未卜。
“維拉小姐,我一定會救你的?!?p> 他深情地親吻著懷中之人。
頓時,無法忍耐的不適已經(jīng)到了極點,打亂了什么思緒。
像是想到了什么,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摸向懷里的海瑟妮,卻不想一股黏糊糊的濕意從指尖傳來。
“維……維拉小姐?”
仍然沒有回應(yīng),但周圍的水流聲愈發(fā)急促了,隱約還能聽到鐵鏈咣當(dāng)?shù)穆曧憽?p> 那焦黑的模糊人影,躺在束縛床上不停掙扎,被鑿穿的喉嚨咿咿呀呀,抬起折斷的手指抓住了阿爾雷克的手臂。
“不!你松手!你松手!”
海姆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終究還是沒能戰(zhàn)勝自己,重重扔下懷中的“人”,扭頭就跑。
“唔……”
后腦勺突然遭到重擊,強制喚醒了海瑟妮,但還未清醒幾分,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無數(shù)條手臂拉扯住,可她并沒有看到人??!
驚駭之中,眼角的余光掃到了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眼鏡青年,帶著名為希望的生機,遠遠離去。
親身體會身體被撕裂的痛苦,海瑟妮面色猙獰,雙眼高高暴起,帶著濃烈的怨恨嘶吼道:
“阿爾雷克!我恨你!就算變成鬼,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的!??!”